迎頭撞上隐藏旗号的天津港巡防水師,朱由檢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慌亂和後悔之意。
京城的局面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嗎?
此刻,朱由檢已完全确定,他的大哥-天啟皇帝朱由校肯定是出現了異常嚴重的意外,應該是已無法正常理政。要不然,某些人絕不敢這樣急不可耐的跳到前台來。
真不該過早的離開京城啊!
這種局面下,想趕往京城,危險似乎有些太大了。
不過,
咬咬牙,迅速把心中的慌亂和後悔丢到一邊,朱由檢發了狠。
有危險怕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
最多不就是個‘給母歐喔’。
大不了遊戲終結,我也許還能回到前世的生活。
人生能有幾回搏!
朱由檢心中不停的給自己打着氣。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拼了。
老子就不信,區區一個水師遊擊,就能做到一手遮天?
這大明朝廷的權威,還沒到威信盡喪的時候呢!
眉頭一松,朱由檢挺直了身體,他厲聲喝道:“沈壽堯,維持最佳的戰鬥速度。少年隊全部進入戰位,随時準備開槍。”
微微轉身,朱由檢又對高起潛和楚天行喝道:“給孤排出全副的儀仗,大聲淨街,讓他們趕緊給孤讓開航路。”
“是。”
感受到朱由檢沖天而起的氣勢,沈壽堯、楚天行和高起潛異常振奮的大聲回應。
沈壽堯判斷的不錯,攔在朱由檢前方的确實是天津港的水師巡防營。
敢調動、也能調動這大半支巡防營的,隻有大明天津巡防營主将,水師遊擊程秀峰。
現年43歲的程秀峰,現在正端坐在他的旗艦上,慢條斯理的用一把小玉梳,梳理着自己颌下的短髯。無聊時梳梳頭發或胡須,這是程秀峰多年來養成的一個小習慣。
想到這次出海的目的,程秀峰的手不由的一頓。
要是王爺心願真能達成的話,也許以後他很難再有這麼清閑無聊的時候了。隻是,最大的功勞不知會落到那個好運的家夥手中。
心頭一陣羨慕,程秀峰站起身來,來回的踱了兩步。
要是功勞能落到他手中就好了。
先不說将來會有多少好處,至少現在總能離開巡防營換個别的地方待待了。
12年,都已經12年了。
自王爺就藩以來,他已經在巡防營這水師遊擊的位子上整整坐了12年。
他真的是坐夠了。
可是,海上風浪太大。哪位,應該不太可能會走海路吧?
想着心事,程秀峰梳理胡須的動作不由的快了幾分。
“禀将主,有船來了。”
船艙外,親兵的禀報聲打斷了程秀峰的思路。
“船?什麼樣的船?程九沒送信來嗎?”程秀峰不悅的随口問道。
此次,程秀峰是以查緝海盜的名義把巡防營拉出來的。
除了親率巡防營主力遮蔽住天津港,程秀峰又讓他最鐵杆的部下程九,統率着巡防營速度最快的三艘30料戰船,在通往天津的外圍航道上布置了一條封鎖線。
所有來天津的船,都要經過程九的檢查(收錢),才會安排小船引領進入天津港。
程九,才是程秀峰布置的真正封鎖線。
不過,程秀峰根本不認為他這番布置會起什麼作用。
哪位,身嬌肉貴。他真要回京,地方大員們鐵定會安排官軍沿途嚴密護送。
就算哪位真的走了這條海路,可要是有登萊水師随行護送,他程秀峰又怎敢異動?
眼前的這番布置,說實話,其實不過是為了照顧下王爺的面子,順便為自己撈點好處罷了。至于王爺的念想,從12年前王爺就藩之日,那念想恐怕就已再無實現的可能了。
升官、發财,他程秀峰現在也就隻能動動發财的腦筋了。
心中微微一歎,程秀峰念頭一轉。
這都把船放過來了,程九都不知道事先派人送個信來。如此懈怠,這程九又該敲打敲打了。
“回将主,哨位傳下消息,來的是一艘少見的三桅大福船。體型足有咱們這船兩個大,船速很快。”
聽出程秀峰口氣有些不悅,親兵有意不再提程九,隻着重解說瞭望哨所看到的船型。
少見的三桅大福船?船速很快?
聽着親兵對來船的描述,程秀峰猛然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船他好像再哪裡聽過。
“船上有旗号嗎?”
思索着往日所見的各種大船,程秀峰下意識問道。
“旗号?回将主,來船打了一杆犯忌的明黃旗,不知到底是什麼來路。”
提到來船的旗号,親兵臉上浮現出一絲迷惑的表情。
大明承平日久,法禁已遠比早年間松弛。對各種服飾顔色,已不太嚴查。像有些商人公然的穿絲帶玉,都已屬常見。可敢公然使用黃色旗号的,親兵他這還是真頭一次見。
黃色旗号!
程秀峰腦袋‘轟’的一聲響,他想起那是什麼船了。
巨大的三桅大福船,足有1300料,那是聖上欽定的、登州船廠新建的‘珍運船’。
用珍運船,打明黃旗,那船上的不用說,肯定就是那位了。
那位當今聖上唯一的親弟弟,大明信王殿下朱由檢。
隻是,那位怎麼真走海路趕來了?
程秀峰的腦中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他們來了幾艘船?”
程秀峰完全是下意識的問了這個問題。
“一艘,隻有一艘船。”親兵很幹脆的回答。
隻有一艘船?
程秀峰混亂的腦袋,馬上被一股巨大的喜悅所吞沒。
那位隻有一艘船前來,那他隻要假裝不認識,以海盜的名義把船擊沉,那潑天的富貴就輕松到手了。
将來王爺身登大寶論功行賞,他程秀峰憑此功勞就算封不了國公,封個世襲侯爺應該是絕無問題。
侯爺啊,那可是世襲的侯爺啊!
程秀峰的臉色漲得通紅,眼睛亮的冒出滲人的光芒。
珍運船,程秀峰親眼見過。那船雖大,但卻不是戰船,船體強度十分有限,絕擋不住他們這8、9艘戰船的圍攻。
更何況,他這兩艘百料戰船上還裝有大佛郎機炮。以大佛郎機炮的威力,隻需貼近一擊,擊沉珍運船應該是不成問題。
天大的功勞啊,他隻需認定對方為簪越的海盜,發出擊沉來船的命令就好了。
‘嘎巴’,程秀峰手中的小玉梳,被他激動的捏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