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都率着一衆的黃巾将士到了安衆之後,一面命兵士加固城防,一面又派細作到宛城地界打探官軍的動向,不過一連數日官軍那邊都沒有特别動靜。
一日,龔都與廖淳以及廖淳底下的一幫兄弟正在屋内喝酒,外面突然跑進來一個小卒禀告道:“報~龔頭領,城東門外來了兩個難民模樣的人,其中一人自稱是廖頭領的兄弟,要找廖頭領,還說他原本就是咱們黃巾軍的小頭目,在長社城外被官軍劫營時與廖頭領失散了。”
屋内龔都等人都看向廖淳,而那二娃子何邑聽完小卒的話,興奮的對廖淳說道:“淳哥!會不會是泥鳅回來了?”
廖淳聽了那小卒的話後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為了再進一步确認一下,壓抑着内心的喜悅問那小卒道:“那人長什麼模樣?”
小卒答道:“那人挺高,約有八尺,不過說起話來卻有些油滑,另一個個子卻挺小,也就個六尺左右,但長得倒是挺清秀,像個娘們……”
廖淳則根本沒心思去聽小卒去描述那小個子的模樣,他聽到小卒說“身長八尺、說起話來卻有些油滑”之後,早就迫不及待的起身朝屋外跑去。
二娃子何邑一看廖淳跑了出去,也忙不疊的扔下手中的酒杯跟着跑了出去,邊跑還邊喊着:“淳哥!等等我!”
這城東門外尋來的正是那個在長社城外官軍放火劫營時失蹤的泥鳅徐骁,廖淳在城内老遠的地方就望見并認出了徐骁,于是心中狂喜,高聲呼喊着加速朝徐骁跑去。
泥鳅徐骁此時則已經跟龔都的副将王鋅聊到了一起,原來徐骁在城門口與那守門小卒的對話被正在城樓上巡視城防的王鋅聽到了。王鋅聽到城下說話之人聲音很熟悉,便走下城樓來察看,當他看到是許久沒見,在廖淳等人口中說已經失蹤了的泥鳅徐骁之後,也很高興,于是就問長問短的同泥鳅聊了起來。
而泥鳅在見到王鋅時則更是大喜,因為這安衆城中總算還有舊日頭目還認得自己,之前他也偷偷來過安衆城外張望過幾次,但是碰到的守軍都是不認識的生面孔,所以也不敢冒險靠近詢問。
要說這泥鳅徐骁為何會在與自己同是太平道的黃巾軍兄弟面前如此的小心謹慎?這還要從他那一次九死一生的經曆說起。
那是他曆經千難萬險,終于從颍川走回到荊州南陽,到宛城尋找廖淳時發生的事情。
泥鳅來到宛城外,他見宛城的城頭上插的都是黃巾軍的旗幟,因此不假思索的便大搖大擺的朝宛城的城門口走去。但當他走到城門口時,卻被守門的黃巾兵士給抓了起來。泥鳅當時還要嬉皮笑臉的跟人家套近乎,告訴那幾個守門的兵士,自己是廖淳的兄弟,但那些兵士卻根本不理會泥鳅說些什麼直接把他扔到宛城的大牢裡給關了起來。
而宛城的牢裡全是一些難民模樣的人,老人、小孩、女人都有,唯獨沒有像泥鳅這般年輕力壯的(其實泥鳅也就看着“力壯”,但卻是手無縛雞之力,不然也不會成天被二娃子欺負)漢子看到,這時泥鳅才發現,自己被抓了丁了。
關于對“抓丁”這個詞的新概念,還是泥鳅在從颍川到南陽這一路上聽碰到的難民說的,以前的抓丁,隻抓年輕力壯的漢子,稱作“抓壯丁”,但現下不論是黃巾軍還是官軍,是逢人便抓,青壯的馬上編入行伍;而老人、小孩、女人則用來搬運器物、打雜,尤其是守城的時候,這些老弱便負責燒熱火油、沸水,搬運滾石檑木等。然而,同樣是被“抓丁”,編入行伍的青壯有糧吃,而那些老人、小孩、女人在軍隊糧食充足時還有些希湯可以喝,如若軍隊缺糧時,則光幹活沒飯吃了,直到餓死為止。
泥鳅關在牢裡倒也不着急,一則論年紀,他定會被編入行伍,不用擔心會被餓死;二則,編入行伍後,他就能在城中走動,那打探起廖淳的消息來也就方便多了,而即便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廖淳等人,也不用像來南陽的這一路上那樣要擔心碰到官軍、碰到強盜、碰到才狼虎豹了。
但正當泥鳅想得美美的時候,這宛城大牢裡卻氣勢洶洶的走進來一群黃巾兵士,他們把泥鳅從牢房裡拎出來後綁到了刑架上,而後是皮鞭抽、烙鐵燙,直把泥鳅折磨個半死。然而這些黃巾兵士自始至終卻都不說一句話,弄得泥鳅是莫名其妙,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這些人為何要對自己下如此的毒手。
原來,這些毒打、折磨泥鳅的人全是張曼成手下的“神城軍”,而那時候張曼成已因安虎的叛變,裡應外合放入官軍,而被官軍殺死了。這些神城軍抓不到安虎,原本想把氣撒在廖淳的身上,但廖淳卻被押往巨鹿由天公将軍張角發落去了。因此,當他們聽說守城的兄弟抓了一個自稱是廖淳的兄弟的人,便來這牢裡找泥鳅,把對安虎、廖淳的種種仇恨都撒到了泥鳅的身上。要說這泥鳅在他們的毒打、折磨之後還能活着,真的也隻能說是他命大了。
而這些神城軍在毒打、折磨泥鳅時之所以不說話、也不罵人,是因為他們害怕火烈神龔都養好傷回宛城之時,萬一知道是神城軍的人在毒打廖淳的兄弟,那定不會放神城軍。
但這些毒打泥鳅的神城軍們的擔憂其實是多餘的,因為當天下午官軍就來攻打宛城了,于是泥鳅便同牢裡的那些老人、小孩、女人們一起被押着給城頭的守城兵士搬運滾石檑木。但這場仗打了還不到半個時辰,趙弘就下令棄城而逃,而泥鳅與那些那些老人、小孩、女人因來不及逃走,于是便又成了官軍的俘虜。
也不知道算是幸運呢還是不幸?一個官軍将校見泥鳅是個年輕漢子,便把他編入了行伍之中,但那時候官軍糧食還算充足,就算在混在那些老人、小孩堆裡也有希粥喝;而當了兵雖然有飯吃,但時不時的得跟殺上門的黃巾軍兄弟拼殺,随時都會丢了性命。
不過也虧得他被編入了行伍當了兵,在一次官軍出城與黃巾軍在宛城外厮殺的時候,他學老軍爺楊慶裝死,在死人堆裡趴了一天,待到兩邊各自退了兵,天色又入了黑,他才從地上爬起來,就這麼總算躲過了這一劫。
而之後幾個月裡面,黃巾軍與官軍接連厮殺争鬥,宛城也兩度易手,而且黃巾軍内部也起争端。
這也就是為什麼泥鳅見到黃巾軍的守城兵士也隻敢在城外張望,而不敢靠近詢問的原因。
而這一次是因為泥鳅聽這安衆城周邊的難民說,占領安衆城的黃巾頭目龔都又率着一大群黃巾軍回到了安衆,而随後他自己也在城外觀察時遠遠瞥見了廖淳在安衆城中走動,所以這才敢壯着膽子上前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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