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婚宴沒來甚大人物,但熱鬧還是很熱鬧的,前衙後衙以及周圍幾個院子全擺了酒席,整條長街亦布置了流水席,供大半個縣城的人都能吃上幾口酒菜。
符江東岸的慶符營已是每什都發了兩壇酒,個個兵士都能吃上喜糖與喜蛋。
相比而言,反而是新房這邊最為靜谧
屋中點着紅燭,光影搖晃,新娘一人獨坐在榻邊,正是“燈花笑對含羞人”。
高明月側耳聽去,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吵嚷聲,至于是敬酒還是劃拳她卻分不清了。
她趁着屋中沒有旁人,伸手往後摸了一把,摸到一顆大紅棗,猶豫着要不要吃,又恐弄花了唇上的胭脂。
正思量間,聽到外屋有人推門,接着便聽到李瑕說話的聲音。
“多謝江夫人提醒。。”
“喲,李知縣既急着入洞房,妾身便不叨擾了”
高明月吓了一跳,連忙把手裡的大紅棗丢到身後,又撿起團扇遮着臉。
偷眼看去,李瑕捧着一個酒盤過來,先放東西放在桌上,又轉身繞過屏風,到外屋把門栓好。
聽到那“嗒”的一聲響,高明月愈發緊張,腳下一雙紅繡鞋的鞋尖抵在一起,又縮了縮。
“嗯?不将團扇放下來嗎?”李瑕已走了回來在她身邊坐下,聲音裡帶了笑意。
說來,兩人前段日子天天見面,此時這團扇再遮着确實有些沒必要。
高明月于是緩緩放下了手裡的團扇。
她頭上的花冠還在搖晃,頭發盤着,比平時的小女孩裝扮添了幾分風韻,眉毛畫過,臉上了妝,兩頰泛着嫣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抹了腮紅,肌膚光潔白晳。
李瑕大概喝了些酒,臉色有些許酡紅,消解了些他平素的冷峻氣息,他兇前還挂着一朵大紅花,有些傻氣,卻也顯得更俊朗,甚至有些可愛。
對視的這一眼間,兩人的呼吸都似停滞了許久。
許久,高明月輕輕扇了扇手裡的團扇,側過頭去。
“看呆了?”
她語氣有些嬌羞,有些嗔意,還有些欣喜。
李瑕點點頭,道:“記得在護君山上,我頭一次摘下你的面罩,被你驚豔到今日也是。”
高明月顯然很開心,飛快又看了李瑕一眼,低下頭去。
“怎這般早就過來了?外間酒宴還未散呢,你這新郎官也不去謝客。”
“不愛吃酒,賓客也都是天天相見的,不必久陪。”
“會不會不合禮數?”
“無妨,成親終究是兩個人的事。”
“嗯巧兒和小竹熊怎麼樣了?”高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問,但實在是很擔心,低聲道:“大家都這麼忙,會不會忘了喂?”
“放心吧,都喂得很飽。”李瑕問道:“頭上這個花冠重不重?我幫你摘下來?”
高明月與他熟悉,不說客氣話,老實應道:“是有些重,不過還要先結發吧?方才聽到你與江夫人在外面說了。”
“嗯,不勞她,我們自己來就行。”
李瑕起身從盤子裡拿起剪子,手撫過高明月的腦後的青絲,小心翼翼剪了一小絡下來。
“你來剪我的”
兩絡頭發在兩人指尖合成一絡,用紅繩綁着,打了個同心結之後,高明月的手被李瑕握着,彼此湊得更近了些。
結發為夫妻。
這個小小的動作,顯然有極不同的意義,高明月注視着李瑕,眼中已有了水霧。
“官官人”
李瑕俯身,湊近了些。
“等等還有合卺酒”
那是李瑕方才端進來的酒器,一個瓠瓜被剖成了兩個瓢,柄上用紅線連着。共飲了這杯酒,表示兩人合為一體,亦表示從此同甘共苦。
“酒好甜啊。”高明月捧着瓢,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李瑕湊得近,聞到她身上好聞的香味,還能看到她唇上的胭脂因酒水而變得亮亮的。
他笑了笑,忽感到自己還挺喜歡婚俗裡這兩個環節,比起白日裡不停發喜錢、不停行禮有趣太多了。
放好酒器,李瑕把兩個瓢合在一起,拿紅線綁着,又成了一個完整的瓠瓜。
他幫高明月拿下頭上的花冠,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紅花,重新坐回榻上,伸手攬高明月入懷。
“以後就是夫妻了,多多關照。”
高明月沒有推拒,頭在李瑕兇膛上蹭了蹭,低聲道:“你記得嗎?在下蔡城那個哨站”
“記得,你把母親留下的銀鍊子給我紮頭發,我對外說你是我渾家。”
“你不知羞,那時候人家才不是你渾家。”
“但如今是了。”
高明月“嗯”了一聲,低聲道:“其實那天夜裡,我一直沒睡着,心想你這人怎能這般厚臉皮。”
“嗯?不厚的,你摸摸。”
高明月的手被李瑕握着往他臉上摸去,從他直挺的鼻撫過他唇上的胡茬子,一點點撫到他脖頸下。
放在他兇膛上之時,她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肌肉,又飛快地縮起來。
臉頰上已是一片滾燙。
“嗯?”
高明月羞道:“你嗯什麼我不小心的”
“不喜歡?”
“有一點點好奇,就一點點。”
“你自己的丈夫,想看也不要緊的。”
“真沒關系嗎?”
“沒事的,你也知道每天很辛苦才練出來的,還有背上的。”李瑕一手環抱着高明月,一手牽着她的手,“還有這裡的”
“好硬我的就”
“就什麼?”
桌上紅燭搖晃,榻上的兩人擁着,李瑕低下頭,俯在高明月耳邊柔聲追問,她始終就是不肯回答。
于是窸窸窣窣聲起,呼吸愈重
簾帳被放下來。
一雙靴子掉在地上,接着是一隻紅色繡鞋。
待另一隻也掉落在地上,高明月已完全坐在李瑕身上。
“唔”
長吻了不知多久,兩人再分開,她眼中已是一片迷離,覆在李瑕身上的小手卻是不願再拿開。
“其實好奇很久了唔”
衣裙被推在一邊,分不清是誰的。
高明月漸漸沉浸在這樣的溫柔缱绻之中,腦子裡迷迷糊糊,隻覺被什麼硌得難受,伸手去推。
過了一會,她卻吓了一跳。
“不行的肯定不行的唔,真的不行好吓人”
“不怕,不疼的。”
高明月臉上紅暈未褪,緊緊閉着眼,偷瞄了一眼,又迅速閉上。
“不行不行我們就親親好不好?”
她身子向後縮了縮,腿緊緊絞在一起,這一刻極為動人。李瑕卻很有耐心,溫柔地又抱住她。
“和親親一樣不疼,更舒服。”他感受着她身上的香味,低聲安慰道:“放心,不疼的,你放松”
“唔”
李瑕有些經驗,知女子初次的疼痛往往不是因為破裂,而是因害怕而引起的痙攣。
他看得出高明月極是害怕,已有了抗拒的小動作。
這種時候,再情動也不能着急
李瑕動作愈發溫柔,似三月的春風輕撫。
良久,桌上的紅燭已快燃盡,遠處的酒宴聲漸歇,帷慢中的兩人依舊未覺。
“李瑕唔我好喜歡”
李瑕溫柔地握着那雙如玉般的腳丫子,一點點往上。
他凝視着高明月閃動的睫毛,果斷且毫不停留
“啊!疼!好疼疼”
“明月乖,很快就不疼了”
“不唔”
合卺報喜有金雞,燈花羞退雀聲啼。琴瑟和鳴鴛鴦配,綿綿瓜瓠步雲梯
紅燭上的燭火緩緩熄下去,一縷月光從紙窗上透進來照在案上,案上的兩絡頭發打着同心結。
旁邊盛合卺酒的瓠瓜亦是合二為一。
一切都顯得美滿。
又許久,遠處的歡宴已然停息,屋外的院子一點點安靜下來。
唯有屋中的帷幔卻還在無風自動。
床榻也在晃動。
高明月臉上淚痕已幹,緊緊咬着牙,極努力地不肯喊出聲來,嬌喘卻怎也掩不住。
李瑕始終在引導着她,溫柔卻有力,俯在她耳邊低語不停。
“嗚嗚!嗚”高明月突然用力抱緊了李瑕,打顫着,如同被狂風吹得亂抖的花枝。
兩人在微薄的月光中對視着,眼中已有與以往全然不同的情意。
這情意綿綿而來,似将他們完全淹沒
一夜春宵苦短。
幾番枕上聯雙玉,寸刻闱中當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