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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5章 邢州大治

終宋 怪誕的表哥 4024 2024-01-31 01:10

  邢州城可以說是大蒙古國治理中原的開始。

  金國時邢州曾擁有人口十萬戶,到了窩闊台汗十年,蒙古鐵騎進入邢州城之時,邢州隻剩下一萬五千戶,所謂「千裡蕭條,為之一空,城中才百餘家,皆以土塞門,穴地出入」。

  一直到蒙哥汗時期,忽必烈受命經略漠南,劉秉忠、張文謙進入金蓮川幕府,選良吏治理使邢州政治清明,經濟繁榮,逃往他鄉的流民紛紛回來,短短十六年間戶籍增加到了三萬餘戶。

  時人稱之為「邢州大治」。

  邢州大治對整個蒙元王朝都有十分深遠的意義,它堅定了忽必烈行漢法的信心,從而在中原推行漢法,它使更多的讀書人歸心忽必烈并走進了金蓮川幕府。

  等大元往後成了一個偉大的王朝,邢州大治就将會成為一段佳話。

  但在這個九月的末尾,在邢州士民之間流傳着的卻是一段新的佳話......

  「前些天邢州城還屬于大元,一睜眼又歸了大唐。」

  「這還不好嗎?燒遭貨,你真想等大軍攻城,把我們這兩個鋪面砸成瓦礫,你便得勁了?」

  「那哪會啊,我這不是奇怪官府投降得快嗎?」

  「哦,前幾日在紫金山書院的事你沒聽說過?」

  「你給我說說呗......」

  一大早,小茶肆的店主便開始給隔壁賣炊餅的攤販說起才聽到的轶聞來。

  長街那邊,有兩名年輕的書生扶着一名老者過來,因聽到了這場對話,稍稍駐足之後,選擇進了這間小茶肆坐坐,還買了三張炊餅。

  這老少三人都是文質彬彬,往遠些的桌邊坐了,并不像市井小販那般大聲喧嘩,用隻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交流着。

  「果然是成了一段青史佳話,千百年後世人提及這位聖明英主,少不得要提及那句'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提及紫金山書院,也提及你二叔。」

  「二叔說,陛下這一句話裡,給紫金山書院之褒贊太高、話中所載之期許太重,他承擔不起,不降不行了。」

  「确實,仔細一思量,陛下親至紫金山,如此諄諄教誨,若還不降,未免不識好歹了。」

  座中的老者道:「長卿當日若還不降,豈止是不識好歹?恐要讓整個劉家遺臭萬年。」

  「是,二叔唯擔心連累了我父親,畢竟父親還在燕京。」

  應話的年輕人名叫劉蘭璋,乃是劉秉忠的過繼子。其實他生父是劉秉恕,因劉秉忠年過五旬還未有子,便将劉蘭璋過繼到長房。

  老者想了想,沉吟道:「放心,元主當不至于因此而問罪你父親,否則漢臣盡數離心矣。」「希望如此吧。」

  三人又小坐了一會兒,待見前方的邢州府衙中有人出來了,遂起身往那邊走去。

  到了府衙前,劉蘭璋上前行禮道:「學生劉蘭璋,帶邢州名醫顔老大夫前來觐見陛下。」

  「小老兒顔天翼,奉旨前來觐見......」2~

  「蒙哥的禦醫?」

  「是,顔天翼曾在蒙哥身邊二十餘年,告老後聽說邢州大治,便落籍于邢州。走州過縣地為人看病,又修了扁鵲廟,他雖無官職在身,但在邢州城地位甚高,王鄂、劉秉恕等人都十分敬佩他。」

  「所以呢?」

  「所以朕收服邢州就得尊老愛幼,安撫他。」

  「蒙哥的禦醫,那肯定救過蒙哥很多次了。你不懲治他還要安撫他?」

  「朕表了态,連蒙哥的禦醫都能容,其他人就更安心了,往後就能有更多人歸附過來。」「那關我什麼事?」

  「找個人

  讓顔天翼把脈看病,朕好賞賜他。」趙衿再次問道:「那關我什麼事?」

  「你身體最差,又有宿疾,讓他給你看看病。」

  「你身體才差呢!」

  韓巧兒連忙拉了拉趙衿,低聲道:「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啊,李哥哥特意找個名醫給你看病嘛。」

  「狗屁名醫,卻也沒見他把虜酋救回來啊。」

  趙衿抱怨了一通,但最後還是惜命,老實待在屏風後面,等李瑕接見顔天翼。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北方口音她隻能勉強聽得懂,說的也都是些稀松平常之事。

  到最後,待李瑕說了一句什麼,她才不情不願地把手從屏風後面伸出來,讓顔天翼把了脈。

  隻能說顔天翼醫術确實不錯,又問了幾句,便探明白了她的病竈,開了兩副藥,與之前的名醫也相差無幾。

  「心痹之疾難以根治,須避免受寒、久處陰濕之地,尤其不可過度勞累。」

  「多虧有顔卿,今日朕欠了顔卿一份人情啊。」

  「陛下言重了,此為醫者本份,何況是為君王分憂......」

  趙衿偏頭往外看了一眼,見那所謂的名醫退下去了,拉着韓巧兒,低聲道:「明明什麼也沒看出來,仿佛立了什麼大功一樣。對了,方才李瑕說了句什麼?」

  「李哥哥是故意賣顔老大夫一個人情的。」「我知道,我是問,在給我把脈之前,說了一句什麼。」

  「我不記得了啊。」

  「你可是韓巧兒,怎麼可能不記得?快說。」「說什麼?」

  「就是那個.......算了,沒什麼。」趙衿最後又搖了搖頭。

  她隐約聽到的,李瑕說的好像是「朕的愛妃身體抱恙」,但又不确定,隻能暗自氣惱被占了便宜。

  「對了。」屏風那邊,李瑕道:「方才顔天翼身後那個高挑一點的年輕人是他的小兒子顔伯祥,你覺得如何?」

  「什麼如何?」

  「閻容說,若是有适合的年輕才俊可以給你.....」

  「沒看清,也不怎麼樣。」「你年紀也不小了.......」「去你的吧。」

  趙衿提着裙子從屏風後跑出來,在李瑕的凳子上踹了一腳,氣呼呼地便走掉了。

  韓巧兒跟着跑出來,道:「李哥哥,我也拿她沒辦法。」

  「你自己要帶她出來的,沒事,去玩吧......」

  這就是一樁小事,前後甚至沒花一柱香時間,處理過了就是了,李瑕懶得再去管她們,專注到自己的事上。

  今日除了顔天翼,要見的人還很多。

  隻等穩住了邢州人心,往北安定了真定府,取了順天府,離燕京就不遠了。

  而目前為止,忽必烈還沒能組織起有效的防禦......

  「陛下。」「人到了?」

  「禀陛下,到了,不過輿情司也有急信到了,陛下是否先見見信使?」

  「你是說輿情司?」「是。」

  「先見信使......」

  來的是姜飯身邊的老人了,風塵仆仆的模樣。

  「陛下,江陵急報。」一封信遞到李瑕手裡。

  他不慌不忙地接過看了,臉色凝重了些。

  「多久以前的消息了?」

  「卑職從江陵趕到邢州,整整用了一個月。」「一個月......那估計來不及了。」

  李瑕又向信使問了幾句細節,目光看向地圖,思忖着從何處再擠出一點兵力。

  但能調派的兵馬已然都調派出去了。~~

  燕京。

  有官吏匆匆趕進中書省會同館的公房時,郝經正與劉秉忠低聲計議着什麼,見有人來,自然而然地将話題轉移到了公務上。

  「郝公,陛下請你過去。」「可知是何事?」

  「宋國的使節到了,陛下命郝公來招待。」郝經有些訝異,轉頭與劉秉忠對視了一眼。

  他們的權力顯然在迅速衰減,現在竟連這樣的大事也是臨時才知道。

  「宋國的使節?」郝經反問了一句,臉上卻泛起了些許松快之色,道:「那如此一來,天下形勢可就要大為改觀了?」

  劉秉忠撫須沉吟,提醒道:「至少宋國承認大元的法統,而不承認李瑕的法統。」

  郝經點了點頭,帶着斟酌的語氣,道:「若真到了那一步,也隻能如此了。」

  兩人都各自歎息了一聲,郝經搖頭苦笑着喃喃道:「大元的法統,何至于到了需要宋國承認的地步?」

  「形勢所迫。」

  劉秉忠還想再多說幾句。

  前來通傳的官員已擡手,道:「郝公,陛下在等。」

  他并沒有請劉秉忠過去的意思。

  不一會兒,等郝經離開,公房中便隻有劉秉忠一人。

  他這還是少有的沒能參與到大元的核心政務之中,此時獨自倚在那,便顯得有些孤獨。

  「一心忠義,滿懷冰雪。」

  他随口叨了兩句之後順着這格律,卻是頃刻便填出了半阙詞來。

  「一心忠義,滿懷冰雪,功就便抽身。富貴若浮雲,本是個、江湖散人。」

  忽然,門口響起了拍掌聲。「好!」

  卻是白樸提着個酒葫蘆邊拍掌邊走了進來,帶着微醺的語氣,道:「劉公這詞作得好,我還以為劉公隻會作「天開祥瑞,萬世皇基'這般歌功頌德之句。」

  前幾日離開大甯宮後,他還是将白樸的詞換了,哪怕在忽必烈面前已念過一次,但換了依舊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劉秉忠笑笑,拿手作了個噤聲的動作,道:「若無我作歌功頌德之句,你已人頭落地了。」「多謝劉公相救。」

  白樸坐下,姿勢頗為灑脫,之後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又道:「若有朝一日劉公也需要人救,學生萬死不辭。」

  「太素這是何意?」

  白樸端起酒葫蘆抿了一口,沒有回答。

  劉秉忠略略一想,笑問道:「看來,你知道你父逃到何處了?」

  「嗯。」

  白樸放下手中的酒葫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中泛起了向往之色。

  劉秉忠搖頭,問道:「何處?」「男兒行處是,未要論窮通。」

  「我都要懷疑太素是故意被捉的了。」

  「我不是,我也是近來看到了大勢所趨。」劉秉忠默然了下來,起身打算走。

  但走了兩步,他卻是又轉身回來,附在白樸耳邊低語了一句。

  「你若能聯絡到你父,告訴他,元宋結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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