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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幕後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309 2024-01-31 01:10

  “發現高長壽了!依五郎所言,我等埋伏在知時園外,果見高長壽前來打探。但此人警覺,遠遠看了一眼便走。我等追上去,在大梁門附近失去了他的蹤迹。”

  “已可确認李瑕必是藏在大梁門與丁角街之間,那一帶皆是蒙官住所。”

  “五郎,城外發現了一個蒙古屯官被滅門了。叫格日樂圖,奧魯官手下,已死了三天左右,家中無一活口,可确認是李瑕所為……”

  張五郎道:“查。查與格日樂圖有關人員,尤其是開封城内的蒙古官,看這兩日何人未再露面,不管是生病、外出,全給我報來。”

  “是。”

  “繼續盯緊知時園,一旦再發現李瑕等人的蹤迹,立即拿下。”

  “是……”

  “五郎,查到了,奧魯官手下的阿古拉,已經好幾日沒露面了。”

  “就在這裡,你帶人去搜,但李瑕必轉移别處了,保留那裡的痕迹,我親自過去查看。”

  “報!阿古拉家起了大火,城内兵丁正在滅火。”

  “讓開封城的人去救火,我們繼續盯緊城門、知時園。”

  “是……”

  王荛走進堂中,隻見一派繁忙。

  他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問道:“還在找李瑕?五郎就不累嗎?”

  張弘道見到他,深深皺起了眉頭,向手下道:“你們先下去吧。”

  “又将人支走,五郎是擔心我說出某些大逆不道之語嗎?可每每如此,旁人會說我們有所密謀的。”

  “哼!”

  “我是來辭行的。”王荛道:“此事我已幫不了五郎了。”

  “你還不能走。”

  “哦?為何?”王荛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微笑道:“王郎認為我會幫宋人脫困嗎?”

  “你給宋人傳遞情報不是嗎?難保你不會再遞。”

  “是。兀良合台已領了诏命,由雲南攻打四川;帖哥火魯赤、帶答兒也已領命,率軍南進。此戰,若蒙軍占下四川,來年可順長江而下,則趙宋的京湖、江淮防線一觸即潰。我冒死給趙宋消息,怕的就是他們輕易功成,我更希望看到趙宋與蒙古國打得不可開交。”

  王荛說到這裡,冷笑一聲,道:“但,我消息都遞了三個月,趙宋才剛派人來接,可笑。伐宋之戰已起,我何必再遞消息?至于那人……李瑕,我對他很感興趣,但我何必要幫他脫困?”

  話雖然這麼說,但王荛的語氣、表情,分别是另一個意思。

  ——“你若放我走,我就去幫李瑕脫困。你千萬别放我走,我就要逼你把我留在身邊。”

  張弘道冷冰冰地盯着他,漸漸惱怒。

  “你到底要做什麼?”

  “當然是勸五郎和我一起造反。”

  “我看你是嫌命太長了。”

  “哦?你要殺我?可是我父親與李大帥還串聯了不少人呢,”

  “哼!”

  “五郎若将我放了,恐我勾結李瑕,助他脫困;将我扣留,萬一被人認為你我交情匪淺,往後受到牽連。隻怕此時正感為難吧?”

  張弘道冷冷瞥了王荛一眼,道:“等我捉到李瑕,你我再無瓜葛。”

  “哦?多久?”

  “很快。”

  王荛道:“五郎可得捉緊了,這開封城内的史天澤對汗廷可比你張家忠心。他要是知道我們串聯造反,我們可就完蛋了。我不過是與人密室私語,你卻是大動幹戈,萬一引起他注意……”

  張弘道臉色又難看起來。

  史家與張家不同,史家是燕地豪強,早在成吉思汗在時,史秉直就降了蒙。

  到了史天澤這一輩,就已經是蒙古舊勳,史天澤是上任可汗窩闊台親手選拔的漢軍三大帥之一,伐金攻宋從不手軟。

  不僅忽必烈信任史天澤。蒙哥也信任史天澤,如今蒙哥對史天澤的包容甚至還隐約勝過忽必烈。

  上次張柔親自到開封就是見了史天澤,以求保全張家。

  張弘道也生怕李瑕落入史家之手,把額日敦巴日之死的内幕透露了。

  “你是在威脅我?”

  若王荛真觸及到他張家存亡,張弘道才不會再管什麼漢制,不會再顧忌王荛背後站着誰。

  他殺心又起。

  “不敢,絕不敢威脅五郎。”王荛忙道:“我隻想與你交朋友,共創大業。五郎,你還沒受夠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嗎?”

  “你閉嘴!”

  張弘道已經很厭煩王荛了。

  他終于明白為何人說王文統“好以言語動人”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若不是因為李瑕這件事,他絕不會搭理王荛一句話。

  “五郎,你問我的每句話,我可都是坦誠相告啊。你卻要我閉嘴?我哪句話不是為了你好?”

  王荛說着,指了指他案邊的飯菜,歎道:“你看你,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過着這戰戰兢兢的日子,為何?因你為異族效力,你心中明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蒙人不可能信任你,早晚兔死狗烹……”

  “你閉嘴!”

  “難道我閉了嘴,你便能睡得心安嗎?你知道你眼眶多黑嗎?别管什麼李瑕了,别管什麼宋人細作了,讓他們帶着情報去吧,就讓蒙宋大戰,逼着汗廷不敢動我們。别再過這種如履薄冰的日子了,你我轟轟烈烈大幹一場,一起殺光異族、走狗,肅清萬裡,總齊八荒。

  隻要把心一橫,豁出去造反,你會發現心境豁然開朗。五郎啊,我是為你好,像我一樣酣睡一場,去他娘的蒙哥、忽必烈,你若是如李大帥一般招兵買馬、重兵在握了,何懼之有?”

  “山東李璮……果然想要造反嗎?”張弘道喃喃道。

  “是!李大帥此時必在與麾下将士把酒言歡,不似五郎這般膽戰心驚。”

  張弘道無言以對。

  王荛又道:“我們也不怕讓人知道,隻要還沒殺駐地的鎮守官,還沒舉旗起事,汗廷豈會管這些?那些蒙古人隻會不停地壓榨漢地的稅賦,哪管世侯們揣着什麼心思?納質、貢賦、從征,别的事他們管得過來嗎?”

  “邸琮已殺了鎮守官,又如何?”

  “我們在替他上下打點、遮掩,或可勉強保一門性命吧,隻求把風頭蓋住,事情不鬧大。”

  “你們……誰替他打點?”

  “五朗還是好奇了?”王荛又咧開了大嘴,“往後五郎若遇難事,我們也可幫五郎。”

  張弘道沉默。

  王荛道:“其實,知時園也與此人有關。你明白,地方上再大的事,有時隻要中樞一句話也就解決了。如今我北方漢人,地位最高者無非也就那……”

  忽然,張弘道擡了擡手,止住了王荛後面的話。

  “來人!把他押下去鎖了,别再讓他出現在我面前。”

  王荛大笑。

  “沒事,不急。哈哈……五郎好好考慮,早晚能明白的。”

  他笑得很爽朗,也不掙紮。

  張弘道看着王荛被帶下去,搖了搖頭,喃喃道:“不,你們會死,别拖着我。我不需要越走越遠,我隻要捉到李瑕就行。”

  他雖不願聽,但,其實已隐隐猜到了王文統、王荛父子背後站的人是誰……

  ~~

  與此同時,韓承緒與李瑕換了個藏身之處,繼續起未聊完的話題。

  “小郎君考慮過後,還是想拿回情報嗎?”

  “是。”

  “何必呢?趙欣已失蹤三月,此行事敗,絕非我等之失。”

  韓承緒說着歎息一聲,向李瑕勸道:“現在回去,右相該給小郎君的也少不了。”

  “不夠。”

  “不夠?”

  李瑕拿出公文遞給韓承緒,道:“我不信任程元鳳。既然來了,我要讓我們的功勞大到沒人能抹殺。”

  “可朝廷并不重視此……”

  “我不信朝廷的判斷。”李瑕道,“我信我的判斷。”

  韓承緒擡眼看去,老眼中眼神微有些失神。

  李瑕說不任信程元鳳,但他卻就此感受到了李瑕的信任……

  “是,依小郎君所言。問題是,趙欣兇多吉少,線索已斷了。”

  “情報來源還在,就在知時園。”

  “但我們能查到知時園,張家也能查到,太危險了。”

  李瑕依舊沉靜笃定。

  “那就換一個思路,把知時園的主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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