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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9章 煽動

終宋 怪誕的表哥 3255 2024-01-31 01:10

  牢中火光昏暗。

  幾名獄卒正坐在那嘻嘻哈哈地喝酒閑聊。

  “這鄂州城不能真被叛軍攻下來吧?”

  “哪能啊?我聽說叛軍才一萬多人,還沒城内守軍一半多咧。”

  “李逆要真有那麼能耐,哪會有那許多人從川蜀逃回來。記得嗎?前陣子老苟才押了二十多個出去……”

  “苟頭。”

  “老苟來了?也沒沽兩壺酒來。”

  獄卒們聊着聊着,正見苟善才進來,紛紛起來打招呼。

  “老苟,你昨夜沒回家?呂家軍有個都頭到處找你。”

  苟善才問道:“找我做什麼?”

  “好像說是……有個叛軍細作最後藏身的地方離你家很近,還有條暗道被填了。”

  “嗯?”

  苟善才一回到縣牢,臉色便顯得有些陰狠,拿起挂在牆上的一大串鑰匙把玩着,冷笑了一下,問道:“懷疑我勾結叛軍嗎?”

  一衆獄卒哈哈大笑。

  “哈哈哈,哪裡會有這種懷疑。”

  “就算我是叛軍,老苟也不會是……”

  “哒”的一聲響,苟善才已打開一個牢門。

  有獄卒愣了一下,道:“老苟,别鬧了,這他娘可是個江洋大盜……”

  苟善才卻是理都不理,隻拿着一把鑰匙對着牢裡那名悍匪問道:“跟我造反,殺呂文福?”

  “好!殺他娘的呂文福!”

  簡單幹脆的一聲答應,苟善才當即上前去解他的鐐铐。

  有獄卒已經懵了,也有人上前想要阻攔。

  “苟頭,你……”

  忽然,又是“咣”的一聲響,苟善才已拔刀在手,一刀就砍翻了這昔日的同僚。

  “呃……”

  那是個年輕人,還完全沒搞清楚狀況已被噼死在地上,血汩汩流入牢房中的稻草堆。

  他不久前還與苟善才一起助纣為虐,之後一起到南草市嫖娼。

  這是今夜的第一刀。

  仿佛是由這一刀開始,鄂州才動蕩了起來。

  “反了趙宋!”苟善才大喝一聲,将鑰匙丢給牢中的悍匪,持刀逼近剩下幾名獄卒,“哪個不願反宋?!”

  “拿下這狗殺才!”

  有人才想拔刀,苟善才又是一刀噼下……

  “哈哈哈!造反啊!”

  牢裡已是一片歡騰,有人用鐵鍊敲打着栅欄,拼命造出動靜來。

  “造反!造反!”

  剩下的幾名獄卒吓得臉色慘白,又因昔日與苟善才的交情,連忙舉着刀跟着一起叫喊。

  “随我裡應外合,助唐軍拿下鄂州城,人人都有封賞,人人都有官當!”

  “殺了呂文福,當開國功臣!”

  “走!搶下武庫,圍攻總領府。”

  “……”

  扇動的“扇”字是怎麼寫的?

  就是用扇子扇火,把火點起來。

  扇動叛亂也是這樣,苟善才就像是在點火。

  他把鄂州城裡對宋廷、賈黨、呂家不滿的人都聚到了總領府附近,就像是在堆積柴火。

  把最激動,最容易被點着的人聚到縣牢附近,然後到縣牢點起火。

  火苗一開始很小,很容易被撲滅。

  ~~

  “拿下他們!”

  武昌縣衙的三班衙役們趕來時,與從牢裡沖出來的逃犯們人數旗鼓相當。

  衙役們勝在手上有武器,這是一個極大的優勢。

  因此他們毫不猶豫就拔刀沖向逃犯們。

  “圍住他們!守軍很快就到了!”

  隔着半條街,縣衙大門處,武昌知縣範嘉世已趕了過來,站在台階上指揮着衙役們。

  武昌縣附廓鄂州城,附廓知縣是極為難當的,而且鄂州城還是荊湖北路、甚至整個京湖戰場的總領所在。

  這樣難當的官,範嘉世還能當着,無非是因為抱緊呂家的大腿而已。

  已有太多官位、功勞比他大的人栽倒在鄂州了。

  比如,印應飛官任鄂州知州兼湖北轉運使,曾在忽必烈攻打鄂州時率師救援,立下大功,先帝親賜牌匾“禦侮堂”,嘉賞其能抵禦外侮。

  就這樣一個人物,因與呂文德産生了大沖突,最後落得身死家破。

  範嘉世小心翼翼,真的是生怕有一絲一毫得罪了呂家。

  今日呂文福就在離此不遠的總領府,萬一事情再鬧大了惹得他不快……

  “快!你們都上去,盡快平息,盡快平息!”

  範嘉世着急地督促着衙役上前,餘光之中忽然發現有十餘人正在向這邊奔來。

  他定眼瞧去,見是一群平民。其中一人似乎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

  “滾開!”

  範嘉世大喝一聲,不喜這些平民跑到縣衙大門前。

  然而,對方非但不停下,反而沖得愈發快了。

  “攔住他!”

  一柄菜刀忽然被人從懷裡掏了出來。

  範嘉世一驚,勐地想起是在哪兒見過這人。

  那是前兩日,呂家招待的蒙古人欺負了幾個平民,其中一人死活不肯甘休,難纏……

  “噗。”

  菜刀剁下,想上去阻攔的衙役挨了一下,慘叫不已。

  餘财沖上前,沖着範嘉世又是一刀。

  幹脆的一聲“噗”,第一次殺人對于餘财而言竟顯得如此簡單。

  “噗。”

  血湧在縣衙前。

  “殺官啦!”有人大喊道。

  街那邊的逃犯們馬上就接着大喊道:“造反啊!”

  “殺官啦!”

  “造反啊!”

  一有官員見了血,就像是火上澆了油,火苗一下便騰了起來。

  “包圍總領府!”

  “搶了呂家啊……”

  ~~

  城牆上,一名守軍校将轉過身,支着耳朵努力聽着城内的動靜。

  “出了什麼事?你帶人去看看。”

  “是。”

  宋軍校将于是繼續巡視城牆。

  十月初的天氣已有些涼了,尤其是入夜之後,這種時候窩在家裡喝酒顯然比守城舒坦。

  不過呂家軍雖蠻橫,打起仗來卻不會放松。

  這些宋軍将士們守城都十分盡心,絲毫不敢偷懶。

  忽然,望樓上的士卒大喊道:“将軍!南面似有敵軍動向。”

  校将迅速大步登上望台。眯着眼看去,隐隐便看到月色中有黑影從城門外的空地奔過。

  一開始看得不清楚,稍不留意便看不到。

  但仔細觀察之後,他不由悚然而驚,看出那黑影一道接着一道,密密麻麻。

  “叛軍偷城了!擊鼓!”

  “快報于太尉,速請援兵。”

  “應戰!”

  “……”

  這一片動靜中,另一名校将迅速領人趕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你看那裡……”

  “噗。”

  一柄匕首從屍體的脖子上拔了出來。

  有人探頭對望樓下喊道:“開城門!”

  “開城門!”

  莊胥陽迅速領着人從黑暗中沖出,奔向城門。

  與此同時,密集的腳步聲已經響起,那是附近的宋軍已經趕來支援……

  “城内有細作,殺了他們,别讓叛軍進城!”

  ~~

  城外,何泰還在催促着士卒奔跑。

  他想起了當年随劉整取信陽城的那一夜。

  之後三十餘年,天下間再也沒有人能打出那樣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城戰。

  尤其是鄂州這種重鎮,奇襲成功的可能更低。

  果然,從城北繞到城南,哪怕是趁着夜色,終究還是瞞不過宋軍。離城門還有兩三裡地,城頭上已經響起了警示。

  何泰因此認為今夜很難,劉整曾告訴他許多襲城的要點,他對此的判斷往往很準。

  但出發前,史俊卻說了一句,“無妨,哪怕奇襲不成也無妨。”

  當時何泰不明白,問道:“大帥這是何意?”

  “怕是連陛下都沒料到,鄂州的民心不在宋了,這才幾年光景民心就不在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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