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了一處馬路邊,我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芒市火車站,然後買了下午回瑞麗的車票,等回到瑞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六點鐘了,天色基本上已經黑了下來。
回到賭石一條街的街頭,我擦幹眼角的淚水,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畢竟不能将芒市的情緒帶到這裡來。
回到尚玉坊,我看到冷冷正靜靜的坐在店門口,呆呆的看着地面。
“嘿,冷冷”,我走到她面前時她還沒有發現,我打了個招呼之後她這才醒了過來。
她馬上從凳子上站起來,緊接着呆呆的看了我五秒鐘,下一刻就是一陣狂風暴雨,我不知道自己被她打了多少拳,隻覺得兇口一陣氣悶,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好了,好了好了,我回來了,不哭,不哭了”,我緊緊的抱着她,她在我懷裡才慢慢的平靜下來,隻是還是小聲的抽泣着。
我抱着冷冷,看到丫頭姐和唐詩雅也從店裡走了出來,當看到我回來了,他們兩個也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臉上露出高興的微笑。
而連平時整天沉浸在召喚師峽谷的喬川此刻也走了出來,在遠處向我打着招呼,臉上滿是開心的笑。
“對不起,對不起,這幾天讓大家擔心了,這樣吧,今天晚上我請客,咱們出去高興高興”,他們都很默契,沒有人問我這幾天去了哪裡,可能也是看出了我還沒完全平複的情緒吧。
“那好,不過不能便宜你了,今晚必須請我們去吃大餐,然後再去唱K,緊緊抱着我的冷冷擡起腦袋撅着嘴對我說道。”
“沒問題沒問題,想吃多少都行”,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臉,心裡感覺到一陣滿足。
晚上,我們五個分乘兩輛車子去了市裡最大的火鍋城,吃飯的時候五個人圍坐在窗戶旁的一個桌子上開心的涮着各種配菜,而此刻,外面卻在不知不覺之中飄起了雪花。
“哇哦,又下雪了啊,我在瑞麗生活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雪花,沒想到今年竟然連着下了好幾場雪”,坐在窗戶旁邊的冷冷在窗戶上面胡亂的做着塗鴉。
一個小時過去之後,我看他們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去前台結了賬,然後讓冷冷選了一家KTV,之後我們就駕着兩輛車子去了最近的一家KTV。
在前台開了一間豪華包間之後,我就讓他們先過去,我去外面抽一根煙。
冷冷本來說是要陪我的,但是我看到外面的雪下得挺大的,所以就讓丫頭姐直接把她帶了回去。
我一個人走出KTV,坐在馬路邊上,點着一顆煙,看着路上不多的行人。心想以後自己可能就會生活在這個城市裡了,如果半年之内生活能穩定下來的話,就把媽媽和爺爺都接過來,離開濱海,也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在外面坐了一會,手腳都凍得有些僵,我連忙站起來胡哦哦懂了一下,無意間擡頭看到對面有一間小酒吧,門外的宣傳和布置雖然算不上奢華,但是隔着玻璃窗看過去,裡面布置的還算蠻有情調的,反正現在時間還早,于是我就穿過馬路向那個小酒吧走去,想要借一杯酒暖暖自己的身子。
我抄着兜仔細的避讓着過往的車輛,然後小心翼翼的穿過馬路,走到酒吧門口的時候,我的身上已經灑滿了一層厚厚的雪花。
站在酒吧門口仔細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然後對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氣,就走了進去。
走進去我才發現,酒吧不大,大概隻有一百多平的樣子,裡面隻是簡單的擺放着幾張玻璃桌和沙發,和那些大型酒吧不一樣,這裡沒有舞台也沒有舞池,沒有DJ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
酒吧裡的人不算多,隻有十幾個,而且燈光相對較暗,隻有一台老式收音機裡面放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這是風靡中國為數不多的前蘇聯曲子,聽起來相對溫柔緩和一些,配上這裡暗暗的燈光,顯得還是頗有情調的。
這也說明,這裡的老闆也是一個熱愛生活,為人很有情調的一個人。
“老闆,來杯伏特加”,我哈了哈手,然後坐在吧台前面。
其實整個酒吧裡面就隻有吧台上面這一盞燈,而整個酒吧裡也隻有老闆這一個服務員,這和大多數商務運作的酒吧相比,更加懂得迎合人性。
“好的”,老闆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留着絡腮胡,穿着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小馬甲,面容俊朗,屬于現在很多小女生喜歡換的那種大叔類型,看起來應該是個有故事的男人,而且他的酒吧的名字也很特别,舊城以西。
“你的伏特加”,他将一小杯伏特加放在我面前,然後繼續擦拭着他的玻璃杯。
“老闆,你這兒生意好像不太好啊”,我閑來無事,于是找他聊起了天。
“是啊,已經快要經營不下去了,這個月已經開始出現了虧損,而且房租也已經成了問題,如果在這麼入不敷出的話,到不了四月,我的酒吧可能就要關門了。”老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環視了一下整間酒吧,似乎有不舍。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了我頭頂上那盞燈上,這時哦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那頂懸在我頭上的燈竟然不是白熾燈,而是一盞煤油燈,嗯。難怪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聞到一股特别的味道,熟悉又陌生,因為我小的時候,每次家裡停電之後媽媽都會點上一盞煤油燈,因為點不起蠟燭。
“舊城以西,是一個故事嗎?”我指了指外面閃着熒光的四個大字,這可能是這件酒吧唯一的裝飾了。
“嗯”,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介意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嘛?”雨夜或者雪夜,都是一個聽故事的好時候。
他沒有說話,但是卻點了點頭然後伸手調了一下懸在我頭頂上的那盞煤油燈,将燈光調的更加暗淡了,而因為酒吧并不大,所以酒吧裡的每個人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此刻全都将頭轉向老闆,想聽聽他舊城以西的故事。
“我是一個畫家,五年前來到瑞麗,但是我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賭石,而是為了寫生,因為我從小就聽村裡來過這類的大人向我們描述瑞麗的大喊等有着多麼美多麼漂亮的風景。我來到大喊等之後,果然被這裡的風景給迷住了,于是就在大喊等租了一間房子在那裡住了下來。期間,我認識了一個大喊等村裡的姑娘,并且很快,我們相愛了。”
“後來我才知道,她在電影院裡當售票員,而此時我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所以不得不為了生計作畫,但是因為我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畫家,所以我的畫根本賣不出去,雖然她幫我找了很多朋友幫忙,但是效果依然不理想。後來她将自己全部的積蓄都拿出來給我開了這間舊城以西的酒吧,我問她為什麼叫做舊城以西,她向我指了指西南方向的舊城區對我說道,以後隻要我們能在那裡買上一間房子她就滿足了,我笑着對她說會的,我會一直努力的,在經營酒吧的同時,我也在努力作畫,隻不過依然沒有什麼起色”。
“而她為了養活我們兩個,在電影院賣票之餘還會批發一些玫瑰花賣給那些來電影院看電影的情侶。在電影院賣了三年的票,但是她卻沒有看過一場電影,于是在一個黃昏,我将酒吧提前打烊,說要陪着她去看一場電影,她答應了。等我走到電影院門前的時候,她還在賣花,隻不過手裡隻剩下了最後一支,我向馬路對面的她揚了揚手中的兩張電影票,她對我笑笑,然後說最後一支花不賣了,送給我。可當她過馬路的手,一輛飛馳而過的車子卻撞向了她,她就那樣在我面前輕輕的飄起來,然後輕輕的落下,直到最後一刻,她的手中還緊握着那朵玫瑰花”,說着他看向了酒架最上面一個的一個方形玻璃盒。
玻璃盒子裡面是一支被制成标本的玫瑰花,雖然已經失水變形,但是顔色依舊鮮豔,而且在底部白色的邊緣,還有着刺眼的腥紅,我想那應該就是那個女孩的血吧。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的她,穿着白色的碎花裙子,白色的帆布鞋,永遠的躺在了那個春季的雨天裡,永遠……”當煤油燈再次亮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他已經擦幹了臉上的淚迹。
“都是我沒用,都是我的窮困潦倒才造成了這樣的結局,我對不起她,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眼淚再次滑落下來。
“都是我沒用,都是我的窮困潦倒才造成了這樣的結局,我對不起她,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回蕩在我的腦海中,濺起了朵朵的浪花。
是啊,都是都是我沒用,都是我的窮困潦倒才造成了十七的離去,我也不會忘記她,眼淚向蚯蚓一樣慢慢的爬上我的臉龐,聲音都哽咽了不少。
我和老闆都陷入了沉沉的悲痛之中,而酒吧裡的其他人也都低頭不語,似乎在想着那個陪着自己度過人生最艱難的一段日子的那個TA。
這個時候,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女孩慢慢的走向了吧台,她戴着風衣上的帽子,如同暗夜之中的一個幽靈一樣。
她在吧台上放了一沓現金,這讓我和老闆都震驚,但是沒有說話,我知道,她是想幫老闆一把。
但是在轉身離去的瞬間,她卻看了我一眼,酒吧裡的燈光很暗,但是她看我的那一眼我卻看的清清楚楚,有無奈,有憤恨,有疼惜,還有……
我足足在原地愣了一分多鐘,然後全身像是觸電了一樣顫抖了一下,剛才那個眼神,太熟悉了。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