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順氣得很,看着自己這雙不争氣的腿,如果自己還是個健康的人,他說什麼都會把自己的女兒保護好的,可是現在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有些話當着周良安的面,他硬是不好說出來。
雖然周良安對他們家有恩,但是總不能欺負自家的閨女吧?
于德順是個好父親,任何人都不能低估父親保護女兒的決心。
于母眼看着自己說不過于德順,哼了一聲,“我懶球得跟你犟,我去找人稱谷子……”
……
其實就算于德順真的讓周良安去,周良安也不會去的,于文靜的情況有點特殊,主要是因為他的家庭,他父親的殘疾讓這個家庭變得特殊起來,周良安自己的情況也是知道的,有于文靜,有李文潔,有秦淼,将來說不定還要多一個賀雪怡……
他們幾個都有自我調節和消化功能,但是唯獨于文靜,她和她的家庭未必能承受一些後果。
所以周良安現在在保持着一條界限,來警醒自己,同樣警醒未來。
周良安在河堤上走,于文靜拿了飯盒跟在後面追一路小跑,看着周良安垂在身邊的手,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主動地拉着周良安的手,然後低着頭跟在周良安的身邊。
周良安的嘴角微揚,于文靜偷偷瞅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看着自己在笑,而且越笑越厲害。
于文靜對感情的表達是含蓄的,有些話在心中他知道怎麼說,但是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一來是害羞,二來是覺得太肉麻,那樣的話在現實的生活當中是不應該出現的,他們在電影電視裡用嘴說出來是文藝,在現實當中說出來,就會讓人恨不得找一條縫鑽進去。
周良安為了她辛苦了整晚。她又心酸又感動。
從小到大除了父親之外,也就隻有周良安對她這麼用心。周良安說的話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生活當中總是充滿了驚喜,于文靜本來不是一個喜歡驚喜的女孩子,但是被周良安這麼一來二去的搞得也習了慣。
于文靜一直跟着,手牢牢的抓住周良安的手,大概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是,不管你以後去哪,我都願意跟着你。于文靜表達感情的方式就這麼樸實。
周良安已經笑了一路了,于文靜終于忍不住地問,“笑什麼?”
“你走反了,你上班的方向在那邊。”
“啊!”
于文靜驚慌的将手給抽了出來,然後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可是周良安一把又将她給拉回到懷裡。
于文靜就像一隻慌張的兔子,又害怕,又着急。
“良安,我……我要遲到了!”
“憨憨!”
周良安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笑容很溫柔,随手一招,“三輪!”
一輛火三輪準确的停在兩人的身旁。
“師傅,把她送到秀海服裝廠。”
周良安掏出錢來的時候,就想把于文靜送到三輪上,可是于文靜說什麼都不上去,“不用,我走路走快一點,應該來得及,不要浪費錢……”
可是被周良安瞪了一眼之後,于文靜又慫乖慫乖的坐進了火三輪當中。
然而遠離的時候,于文靜糾結了很長時間,還是從門框裡将頭伸出來,朝越來越遠的周良安看去,發現周良安叼着煙正看着她,她又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一直過了橋,過了轉盤,于文靜才敲響了小窗戶,“師傅,麻煩停一下!”
等到火三輪靠了邊,于文靜走下車來,柔柔弱弱的曹三輪車師傅伸手,“剩下的路我走過去就行了,你退我兩塊錢嘛!”
“你這丫頭……”
三輪車司機拉了這麼多年的客人,還從來都沒遇到這種情況,真是哭笑不得,不過最後還是退了她兩塊。
于文靜美美地去上班,其實剩下的路已經不遠了,剛才的那一段就像有周良安陪伴一樣,心中又甜又暖。
此時的于家大門前還在稱谷子。
越往下稱,于母的心越驚訝,他一直掐着指關節在記錄着稱過的袋數。
一蛇皮袋大概60多,将近70斤,按照這種重量的話,一畝地頂天也就二十袋吧,眼下已經存了二十袋了,院子裡還有大半沒過稱呢。
連擡稱的人都在說,“這是你們家幾畝地的收成啊?”
于母的聲音發抖,“一畝兩分的樣子……”
“什麼?你怕是哄鬼喲,一畝兩分地能收這麼多?”
擡稱的人本來就是一個村子的,大家都是老熟人,再仔細一想,于德順家裡的水田本來也就隻有一畝多一點,兩眼放光的看着于母,“這真的是你們家一畝地種收來的谷子?”
“啊?啊!”
于母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按照這麼計算的話,這裡差不多有5000斤,受了驚吓的于母趕緊往屋裡跑,“德順,德順,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啊?一畝多地,怎麼能收5000斤谷子,怎麼可能呢?”
于德順聽得也是心中一震,“會不會稱錯了?”
“那我再稱稱?”
“趕緊去!”
稱這個東西做沒做假一眼就看得出來,不管稱幾次,一口袋就是六七十斤,院子裡放了七八十袋的糧食,那不就5000多斤嗎?再怎麼沒文化,這筆賬還是會算的呀!
于是于德順家一畝地種出5000斤的谷子頓時就在村子裡傳開了。
“他們家的地裡怕不是住着土地爺哦?”
“一畝地五千斤?我的天呐,我這日子越活越倒回去了,這是三十年前吧,一畝能産三萬斤?”
“閉上你臭嘴,想挨打?”
“一畝地5000斤。人家種的不是谷草,怕是米樹子!”
……
周良安到家門看了看時間,二叔這個時候應該醒了吧?真想看看他知道他們家的田被洗劫一空之後,他是個什麼表情?
李平川接到傳呼的時候,剛剛把電話給回過來。
周良安接起來就說,“老李,接了陳記者,就跑一趟台中縣……你把車停在公社,我辦完事來公社找你就行了……”
挂了電話,周良安進了家門,聽到二叔周元正在大叫,“嫂子,你煎雞蛋的時候是不是沒放鹽?嫂子,有沒有醬油給我拿點醬油過來?嫂子,你這個面煮的太軟了,都成一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