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安這一路上睡得很平穩,主要歸功于路上沒有大貨車了。
路面雖然還是颠簸,但是沒有了大火車的鳴笛和壓速,李平川一路開得平穩有序,讓周良安的心情都愉悅了不少。社會上的一點點和諧,一點點的改變,都離不開父母官的付出。
再睜開眼的時候,車隊已經進了西武的地界,找了個加水補胎的地方,衆人把車停下來,有相機的可以拍拍照,想尿尿的可以先尿個尿,整理着裝,收拾收拾保持良好的精氣神狀态進城。
周良安也趁這個時候可以跟唐仁貴和許文山碰碰頭。
林偉和他的人下車之時,就來自環繞群山的江邊,看着青山綠水,再看看那遠處翺翔的飛鳥。有一種“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即視感。
周良安幾乎把祖國的大好河山轉了一個遍,對這一片兒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對風景什麼的都沒什麼興趣,停車休息的時候,一般是煙民最高興的時候,在車裡抽煙總是覺得憋屈,要麼燕子到處飛,要麼煙灰到處飛,所以能安安靜靜的站在地面上,爽快的來上一支,這才是大家的共鳴。
“老唐,今天上午恐怕要麻煩你了。”周良安把剛才和秘書商量出的結果,跟唐校長溝通了一下。
做報告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唐校長比較擅長。
謝龍已經給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但是說的安排工作這種細節上,他還沒有掌控全局的大局觀,非常謹慎的跟在周良安身邊,聽着周良安跟唐校長之間的對話。
“老唐,這件事情交給你,沒問題吧?”
“先高度贊揚西武地方對教育事業的重視。”
“再贊揚西武對損贈小學即刻動工的高度配合。”
“接着暢想教育事業的美好未來……”
唐仁貴眼巴巴的看着周良安,“你都把話說完了,我說什麼?要不你上去得了。”
“嚯嚯嚯……忘了忘了,忘了你是專業人士。”
唐仁貴白了周良安一眼,“罵人是吧?”
“嚯嚯……”
唐仁貴開教職工大會的時候,口頭禅就是,“我先說第1點,這第1點當中有三個小點,第一小點……”
開個兩三個小時的會,對唐仁貴來說,就像吃飯一樣輕松,周良安朝唐仁貴壓了壓手,“正常發揮就行了,你也别太上頭,我隻是中午不想吃他公務宴請,你别搞得我連飯都沒得吃……”
“嚯嚯……”
衆人看到周良安緊張的樣子,頓時又大笑了起來。
周良安轉朝許文山,“老許,今天晚上就得靠你脫身了,你得讓今天發生的事情出現在今天晚上的新聞當中。”
“這怎麼來得及啊,就算是新聞稿件,晚上回去不還得改,最快也得明天的報紙上吧!”許文山翻了個白眼。
“啧……老許,我管你明晚上還是明年今天的晚上,你話不得這麼說嗎?”
“噢……”許文山當下就聽懂了,原來是找個借口,今天晚上好脫身,但是又不至于讓當地官方沒面子,反而會讓他們期待和興奮,不過許文山轉念又一想,周良安這小子倒是跑了,新聞要是上不了報紙,人家最後不得把這筆賬記在他許文山的頭上。
“周良安這算盤打的太響了,狗東西。”許文山心裡笑罵了一句。
休息的差不多。這才上車,挺進西武縣城。
縣機關的大院保留着80年代的的特色,大門可能翻新過,上面貼了一些瓷磚,旁邊挂了一排白底黑字的招牌,這個辦,那個辦,這個委,那個委的,能把人眼睛都給看花。
但凡是看到這種招牌挂一排的,就兩個字,牛逼!
黃達和謝龍提前來過一次,當時跟着市裡的工作組一起過來的,所以把這邊的人認的差不多。
在大院當中的迎接人群當中,有一個身材矮小,頭發花白的中年男子,雙目有神,雖然在笑,不過看得出來他這個人還是比較僵硬的。
平常應該是闆着臉闆慣了,導緻他不怎麼會笑,笑起來的樣子,确實不敢讓人恭維。
“老闆,這是何縣Z(以後都用大佬何)!”
周良安伸出雙手,緊緊的将何同知的手給握住。周連安驚奇的發現,這位西武的大佬,手心當中是有繭疤的,難道西武大佬生活拮據,平常還靠種地來貼補家用?
“大佬何,叨擾了。”
何同知說不來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但是對周良安的到來,還是感到非常高興的。全國大搞經濟發展建設,哪個市哪個縣經濟搞得好,就能拿到更多的資源,就能受到更多的表揚。何同知不想受表揚,也不想拿資源。他就想讓這邊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隻混到了三個字,“貧困縣”。
何同知今天本來應該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可是為摘掉貧困縣這個帽子,他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這是周良安肅然起敬的理由。
客套歸客套,奉承奉承,一到會議室的時候,衆人自然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周良安突然覺得讓老唐上去發言已經不再是為了湊滿時間的搪塞,反倒是讓何同知吃了一顆定心丸。
何同知的脾氣很臭,不喜歡搞阿谀奉承那一套,更不喜歡商人身上的銅臭味,但是又不得不得益于商人的投資,隻要能夠拉來投資,就一定能改善民生。
為此,何同知不得不強制性的讓自己改改臭脾氣。
昨天在得知四海的老闆要來這邊的時候,何同知問秘書,“像周良安這樣的老闆一般喜歡什麼東西?”
秘書說,“吃喝玩樂。”
何同知當場瞪了秘書一眼,正要發飙的時候,又不得不接受現實,“明天中午在縣裡最好的酒樓準備一桌。”
可是現在看來,何同知似乎做了件多餘的事。何同知期間認真地打量了周良安好幾次。
除了年輕之外,根本看不出任何特點。
可是當他感受到周良安他們這一趟過來的認真态度時,他不得不給周良安再加上一個“務實”的标簽。
跟務實的人打交道,務實就好,不用太多花裡胡哨的東西。
巧合的是,周良安也這麼想。
唐仁貴的字句擲地有聲,周良安時而擡頭看他一眼,并不着急。
林秘書卻已經看了好幾次的時間,顯然在為中午的公務宴請着急。
何同知卻對小林說,“把中午的宴請撤了吧,通知夥食團,把飯菜端到會議室。”
林秘書覺得不合待客之道,可是何同知心裡明白,周良安一行的到來,根本就沒打算給地方上打麻煩。
這是兩個務實的人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