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

　　沒有什麼情趣的男人，在面對愛人的時候，往往隻有這些樸實無華的問候，一來是表示關心，二來是希望得到諒解。

　　陳小英聽到這話的時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也知道，楊小成當時離開單位的決定是兩口子一起做的，即便是他現在有情緒，也不應該用這樣的态度去面對楊小成。

　　陳小英剛剛想給楊曉晨一個台階下，可是楊小成放下東西之後就直奔兒子的卧室，這下子把陳小英的所有情緒都給點着了。

　　“在學什麼呢？”

　　聽到楊小成的聲音，楊啟把面前大大的收音機給關掉，“我在提前學習初中一年級的英語，媽媽說，小學的課程已經差不多了，再複習也沒太大的意思，不如提前掌握初中的課本，節約出來的時間，可以多學一些課外的知識。”

　　在對兒子的教育上，楊小成從來都是聽陳小英的安排，并且表達認同，他們能把一個兒子培養的自發學習，并且熱愛學習，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楊小成摸了摸兒子的頭頂，“等你小學畢業考結束，爸爸送你一個禮物，爸爸親手做的禮物。”

　　楊啟乖巧地笑了笑，然後小聲說，“你去關心一下媽媽吧，這幾天也不在家，媽媽經常抱怨說你心裡沒她。”

　　楊小成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的懂得可真不少，那我不打擾你了。”

　　楊小成出門的時候把電風扇給兒子吹着，房間裡實在是太熱了。

　　陳小英在廚房裡洗碗的時候，故意整的兵兵棒棒的，摔得很重，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洩自己的不滿，大多數女人發脾氣的時候都會用這種方式。

　　楊小成進了廚房，話都沒說，就伸手從陳小英的手裡接盤子，而陳小英死活都不撒手，兩人你争我搶的時候，盤子摔落在地，哐啷一聲碎成了好幾塊瓷片兒。

　　“你幹什麼？”

　　陳小英已經忍不住了，所以就朝楊小成吼了一句，不過楊小成的臉還是那麼溫柔，這個女人當年從無數灰頭土臉的工人當中選中了他，楊小成一輩子的責任就是照顧好妻兒，去包容他們。

　　陳小英吼了一句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情緒失控，想蹲下去把碎瓷片收拾掉的時候，楊小成一把拉住她，“我來……”

　　楊小成默默的在地上收拾打掃。陳小英叉着腰，看了看窗外做了幾次深呼吸，“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我隻是心裡有點氣不過，這都多少天了，你都多少天沒看到你兒子了，每天早上他沒起來的時候你就出了門，他睡着了你都沒回來。你這麼早出晚歸的，我也不知道你為了個什麼。”

　　楊小成柔聲說，“愛崗敬業嘛。”

　　“你愛個屁的崗，你愛崗，你愛的是哪門子的崗？你現在還有崗位嗎？你現在進的這個單位沒有任何保障，那天說黃就黃了，你還以為是當初的老生産基地啊，你踏實肯幹，就有希望就有未來。你知道嗎？你現在沒有保障了，你那個單位說沒就沒，不穩定了。”

　　陳小英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氣，擺了擺手，“我也不想給你發這些牢騷，可是……你知道我最近在單位上，面臨多少流言蜚語和壓力嗎？”

　　楊小成溫柔的說，“流言蜚語每天都有，老生産基地的人向來喜歡出是非，以前你從來不聽的，怎麼現在也在乎這些了？”

　　“是啊，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我都沒有去聽他們說那些難聽的話，這些年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難道是因為我不知足？難道是因為我不在意你了？”

　　陳小英咬了咬牙，“上午的時候，物資處那邊進了一批飲水機，下午的時候就分發到了各個科室，緊接着我就聽我們科長說有可能每個正式職工都能發一台，幾百塊的高級貨，你說說，要是你還在崗的話，咱們家是不是就兩台了？你父母這輩子沒享什麼福，我父母也一樣，你說咱們家要是多出來一台，給你父母或者我父母不好嗎？又或者是咱們家一台都不要，兩台送給雙方父母，它不好嗎？”

　　楊小成先前還不知道陳小英為了什麼發脾氣，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心态失衡。沒得到多于一台飲水機，隻是一個方面，從這件事情會讓辦公室的同事們有更多的閑言碎語，圍繞陳小英而展開，她的确生氣了。

　　楊小成說，“等下個月發了工資，就給兩邊的父母送一台吧，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

　　“800塊錢一台的東西，你跟我說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楊小成笑了笑，“确實不怎麼貴重。”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你這個人呐，跟你說什麼事情你都雲淡風輕的，從來也不去争取，就知道埋頭幹，埋頭苦幹就能幹出來個什麼。以前你在老生産基地的時候，我手裡有點關系，還可以幫你争取一下。現在怎麼争？”

　　陳小英從兒子的房間看了一眼，“現在唯一能夠讓我還有一點安慰的，就是楊啟能進三壩一中，别的……我也沒什麼追求了。”

　　楊小成話到嘴邊的解釋，最後也被老婆這一句話給堵了回來。不過楊小成一向都不喜歡跟别人解釋，相信用不了幾天先鋒電子廠的名聲就會在三壩打響，到那個時候，媳婦應該心裡會踏實一點吧。

　　楊小成以前對什麼東西都不怎麼期待，這一次反倒是有點期待随身聽進入市場後的反應了。

　　……

　　如果說楊小成在家庭上遇到了問題，那麼王建國的問題就是眼前的工作分配上。

　　自從老生産基地離開之後，原本分給王建國的宿舍已經被老生産基地給收回，王建國一直都住在廠裡，比較幸運的是董天偉當初在場當中給自己留了一個房間，現在也順理成章的變成了王建國的寝室。

　　先鋒電子廠今天晚上收了個早工，廠房裡一片漆黑，隻有幾盞開廠房的燈留着，保衛科的幾個請到首頁，在廠裡碰到王建國的時候，熱情的跟王建國打了招呼。王建國給他們散了煙，這才回了寝室。

　　按照約定，每天晚上這個時候，科妍都會給王建國打電話。可是今天晚上已經遲到半小時了。

　　不過，王建國的電話還是響了起來，剛接起來就聽到科妍的聲音略為激動，“建國，我今天聽到有人提到你們先峰電子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