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資處,老基地最肥的一個部門,掌管着老基地工人的吃喝拉撒,一切的對外采購,對内發放,都已經由這個部門負責。
勞保用品、工人福利、物資供應等等……
坐在物資處老大這個位置上,就是掌握了一座金礦。
所以段太波出入的時候派頭極大,也很是風光。
薛剛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不過在段太波面前也顯得非常的客氣,一來是敬段太波大他一級,第二當然是兩人合夥起來搞錢。帶着他發财對衣食父母,當然應該有敬畏心。
一見段太波時,薛剛的姿态就放得特别低,李同生就更不用說了,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三跪九叩。
三人一同上樓,推開包間門的時候,看見兩個年輕人在裡面狼吞虎咽。
段太波第一反應是走錯房間了,可是退出去看了看包間的名字,沒錯呀,再倒回去的時候,薛剛和李同生同時認出了包間裡面的兩個人。
“周良安?楊濤?”
噗……
楊濤剛剛再往下咽東西,才吞了一半,看到進來的人,嗆得把嘴裡的東西又給噴了出來,趕緊拿手,把嘴抹幹淨,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看看門口的三人,再看看周良安,楊濤一臉無助,心想,狗幾把周良安,今天晚上居然是請廠長副廠長他們吃飯,怎麼不早說啊?
請人吃飯哪有自己先吃的道理?楊濤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坐立不安的愣在那兒,真是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良安,廠長他們來了,快起來迎接一下呀!”
周良安微微一笑,“既然來了,就坐吧!”
“周良安,你什麼态度?跟誰說話呢?你是不是走錯包間了?這個包間是……”
“胡應熊訂的嘛,我知道,你們先坐,胡老闆,馬上就到。”
嗯?
段太波,李同生,薛剛三個人同時一愣,周良安知道胡應熊?這麼說是胡應熊請他來的?
薛剛的臉陰晴不定,眼睛半閉半睜的打量着周良安,昨天卸了他的班長,他就顯得異常的淡然,今天讓他待崗回去寫檢查,他也沒過多的表态,然而他現在出現在這個包間當中,淡定自如的吃着桌上的飯菜,絲毫沒把他們這幾個老基地的大佬放在眼裡。
薛剛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胡應熊搞的什麼鬼?”段太波黑着臉罵了一句,然後在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薛剛和李同生一左一右地坐在段太波的身邊。
楊濤想坐,不過覺得自己好像不配跟這些大人物坐在同一桌,可是周良安這狗曰的都坐着,而且還這麼肆無忌憚的吃東西,他真的不怕死嗎?
“良安……良安……要不要給三位LD倒杯茶水……”
周良安還是不理他,這讓楊濤變得更加的緊張了,到底是坐呢,還是站着?
但凡是面對那種有一官半職的人,楊濤就會像沒長骨頭一樣,這可能也是當下絕大多數在體制當中混的工人的通病。
周良安終于把碗裡的東西給吃完了,擡頭幽幽的看了三人一眼。
這三人的眼皮同時一跳,周良安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絕對不是一個20歲出頭的小夥子該有的,而他身上的那種壓制力,更像是……社會地位極高的人。
不過三人心中又頓時冷笑了起來,他一個維修廠的修車工有個屁的社會地位。
段太波咬了咬牙,起身就準備走,嘴裡還在罵,“胡應熊這個王八蛋越來越不像話了。”
就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包間的門頓時推了開來,王小虎帶着平頭等人一同走進了包間。
平頭和幾個弟兄擡着個蛇皮袋往地上一扔。
王小虎拿着三個本子來到周良安的面前。
看到他們出現的時候,楊濤的第一反應是,周良安這是準備搞事情?
周良安知道三個日記本當中内容的,順手扔到了桌子的對面,朝段太波、薛剛、李同生三人昂了昂下巴,他們三人也很知趣的将筆記本拿起來翻看。
周良安全身上下摸了摸,出來的太急,忘記帶煙跟打火機了,王小虎順手将自己的煙拿出一支來喂到周良安的嘴裡,把火也給他點着了。
“狗曰的,派頭真足!”
楊濤心裡罵了一句也想坐的時候,可是看着王小虎和黃達就這麼本分的站在周良安的身後,誰也不敢往桌子邊上坐,楊濤沒辦法,也隻得在他們身邊站着,像個跟班。
周良安吞雲吐霧的說,“前幾天我在廠裡修車,發現拿過來的零配件有問題,刹車片子高溫之下脆的跟紙一樣,一撚就碎了,如果593的司機就開着這樣的車去嶽安出差,連續幾個大長坡下坡之後刹車蹄片滾燙的情況下……幾位都是這個單位的老人了,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
薛剛本來張口就向罵關你屁事的,可是筆記本上所記的内容讓她實在是開不了那個口,額頭上已經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等他們串成線的時候就會一顆顆的往下滴,至于段太波,嘴皮子都在發抖。
“段站長,物資處的站長做得很安逸吧?”
周良安笑着問了一句。
段太波氣急敗壞的将日記本合起來,砰的一聲摔在桌子上,“胡應熊那狗曰的在哪兒!”
周良安笑了笑,沖平頭點了點頭。
平頭帶着他身後的幾個弟兄将蛇皮袋口子上的繩子給解開,頓時放出了裡面那個滿臉青烏,沒了門牙的胡應熊。
看到胡應熊這狼狽的模樣,段太波下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位子上。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害得别人差點沒了人命,打掉他兩顆門牙算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可是我又從他嘴裡問到一些不該問的東西,比如說他是如何高價真貨賣給物資處,又是怎麼在物資處出貨之後低價收購,然後用手裡的劣質産品以次充好……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筆記本上都一筆一筆的寫了出來。”
周良安眼神突然兇狠,“我曰特麼,這種鬼話我怎麼可能相信他,我們段站長是這種人嗎?他這是誣陷,所以我替段站長狠狠的教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