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王姐從來沒有這麼焦頭爛額過。

　　她把帖子截圖遞給董佳玉看：“……帖子早就已經删了,所以咱們才根本沒想到。但它應該就是導/火/索沒錯了。”

　　董佳玉低頭一看。

　　上面大肆編造了各種，程粵是如何如何對她好的橋段。

　　這些的确是董佳玉做夢都想擁有的……可這些橋段，對于程粵來說,卻讓他厭惡至極。

　　“查到是誰發的了嗎？”

　　“查不到。IP隐匿了。”

　　董佳玉兇口一哽。

　　是江簌？不，不可能。她哪有這樣的本事。有的話，就不會被她三言兩語挑得跳河了……

　　……除非，除非，她連跳河都是裝的。那也是江簌的手段。她就是為了等着這一天，好訴苦給程粵聽,勾起程粵的憐惜。

　　“帖子是沒法入手了……程太太那邊怎麼說？”王姐問。

　　董佳玉沒敢回答。

　　她發絲淩亂，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她是真的病了。她有先天性疾病,好不容易給治了,還一天天琢磨算計這樣、算計那樣……

　　她對原本的江簌來說,是一根刺。

　　但原主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根刺呢？

　　尤其是見到了新的江簌之後,這根刺就紮得她更疼了。

　　董佳玉喃喃道：“早知道這樣，從在那個綜藝裡，看見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該讓她再死一次。”

　　王姐聽得心煩：“她剛上綜藝的第一輪，就吸足了睛。所有關注點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正春風得意呢……你怎麼讓她再死一次？現在馬後炮都是沒用的。”

　　“你的電話。”王姐說着,把手機抛給了她,懶得再替她應付這些瑣碎的事。

　　電話是丁璇打來的,她陰陽怪氣地出聲：“難怪一到成團夜,董老師就銷聲匿迹了。原來董老師所謂的,在程總面前說得上話，全都是謊話……”

　　“你不是已經成團了嗎？還來抱怨什麼？用那麼一張模糊的照片,換來你現在的位置，你還不高興？”董佳玉冷聲反問。

　　她是虎落平陽了,但也輪不到丁璇來欺負。

　　董佳玉說着，還覺得怒火沖天呢：“你和你公司都是蠢貨嗎？刷票刷得那麼明顯。弄了個群情激奮。現在好了，大家逆反心理一起，把江簌的雜志都買到脫銷了……你反而還成就了江簌！”

　　“這怪誰？如果不是你董影後半路撂挑子，我需要臨時刷票嗎？”

　　兩邊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丁璇覺得董佳玉做得不夠盡心，淨糊弄人。

　　董佳玉覺得丁璇這蠢貨是豬隊友。

　　誰都不覺得是自己的過錯。

　　王姐聽得直發愁，幹脆推門出去了。

　　她以為董佳玉多能忍呢，原來一個江簌就把她的盤算全捅破了……

　　等董佳玉終于挂了電話，她擡起頭來，滿懷不甘，咬牙說：“我要去見程粵。”

　　“你現在去見他，再得一頓羞辱嗎？還是當衆的那種。”王姐反問。

　　董佳玉虛弱地搖着頭：“不，你不懂。他這個人……就是要看别人去求他，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我越是躲着不去，他隻會更無情地……碾碎我。”

　　後半段話，董佳玉是強忍着羞恥才說出來的。

　　畢竟以前，她都始終覺得，她對程粵來說是有幾分特别的。她怎麼可能會遭遇這些呢？

　　“丁璇的那張照片……”董佳玉咬唇，“我要交給程粵。”

　　如果這一切都是江簌的算計……那麼，那個看上去柔弱憂郁、不堪一擊的少女，到底可怕到了什麼地步？

　　你既然不要我活着，那你也别想赢得程粵的青睐！

　　董佳玉扶着床沿下去，叫來了助理開車送她。

　　王姐歎了口氣，也離開了這裡。

　　她手底下不止董佳玉，還有什麼王佳玉、劉佳玉，都還倚靠着她呢。

　　既然已經沒利用價值了，她也不用再上心了。

　　王姐心下感歎。

　　當初還想着，從山區出來的女孩兒好拿捏。這是好拿捏了，可這溫柔大方、得體聰穎，也到底都是裝出來的。一遇見關鍵時刻，就全被打碎了……

　　董佳玉還不知道自己的盟友又少了一個。

　　她更不知道，其實按照原本的軌迹，她倒也走不了太遠。隻是那張大方得體的皮，披得久了一點。可一旦當她暴/露出想要嫁程粵的真實目的，程粵就無情地粉碎了她所有的夢。原主從來不是她的絆腳石。程粵根本就不喜歡她，這一點才是。

　　不出門則已，一出門，董佳玉才更加感覺到，自己的人設崩塌後，帶來了什麼樣巨大的難堪……

　　她順利進入到了程氏，可那些人望着她的目光，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等上了樓，秘書部的人投來的目光，就更讓董佳玉無地自容了。

　　董佳玉隻能強忍住，擡手叩門。

　　很快秘書就将她帶了進去。

　　正巧這時候，另一個人也來見程粵，他尴尬地沖程粵笑了笑說：“先生……您要買的雜志。”

　　然後他彎着腰，小心翼翼地将那兩本薄薄的雜志，放在了程粵的桌上：“這是……FIGARO和GQ那邊的老總，親自給您勻出來的。”

　　程粵：？

　　他說買一本，其實也就隻是随口那麼一說。

　　但底下人熟知他的性格，一旦要什麼，就一定要弄到手。

　　于是哪敢和程粵說，這東西咱們沒買着呢？忙不疊就私底下先聯系雜志方去了。

　　雜志方那邊一聽，也是好生驚訝。

　　原來程總要啊？那怎麼能不給呢？于是趕緊勻了兩本出來，這還是攝影師自己打算收着的樣刊呢。

　　程粵拿着兩本薄薄的東西，随手翻了翻，問：“嗯？賣得這麼好？”

　　“對。”那人自己琢磨了下，心說程總既然問起，那我肯定得往詳細了說，于是巴拉巴拉一張嘴：“雜志方那邊，一提起這位江小姐，就滿臉挂笑呢。這一波，銷售額肯定高得離譜，他們一本定價是二十還是四十吧……”

　　董佳玉在旁邊聽得煎熬極了。

　　果然！

　　雜志脫銷了，程粵都還專門差使人，去要江簌的雜志了！

　　她過去還演戲的時候，程粵什麼時候這樣買過她的周邊？！

　　給程粵彙報那人，哪裡管董佳玉的死活呢？他一句一句說，對董佳玉來說，就是一刀一刀往身上紮。

　　每個人都在和她提起，江簌有多麼的優秀，讨人喜歡……

　　“我知道了。”程粵打斷了那人的彙報。

　　那人點點頭，這才出去了。

　　程粵将雜志往前推了推。

　　其實這種感覺還挺奇怪的……一個封面上，江簌定定地盯着鏡頭外，勾動着手指，好像每一個看見雜志的人，都是被她特别青睐的對象；而另一個封面上，江簌蜷縮無助，又讓人本能地想要伸出手，去劃弄水池裡的美人魚……

　　總結起來，就像是兩本，又讓人心癢，又讓人手癢的東西。

　　程粵腦中驟然生出一個怪異的念頭……雜志賣得這麼好，那麼該有多少人收藏起了她的美麗？

　　“程總。”董佳玉的聲音，打斷了程粵的思緒。

　　程粵這才懶洋洋地分了她一點目光：“說。”

　　董佳玉動情地說：“你見到江簌了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你可能會喜歡上她的。就養在眼皮子底下，又那麼漂亮，那麼柔弱……女人見了都會覺得憐惜，何況男人呢？”

　　程粵面上一點波瀾也無。

　　他會喜歡江簌柔柔弱弱的模樣？那可就真是笑話了。

　　董佳玉并沒有注意到，她隻接着苦笑一聲：“所以我才會害怕，才會被嫉妒和羨慕沖昏了頭腦。是我和她說，我和你多麼親近，你對我多麼好……我沒想到，小姑娘聽不得這些話。”

　　董佳玉喉頭緊了緊，很不想自己揭短。可她沒有辦法。

　　她已經瞞不過程粵了，與其等着程粵無情地徹底處置她，不如先服軟。

　　董佳玉：“我沒想到，她會想不開跳河。”

　　程粵這才一頓，将目光落到了董佳玉的身上。

　　這就是江簌口中的“狗咬人”了？

　　“這麼喜歡玩弄人心啊？”程粵不冷不熱地反問道。

　　董佳玉沒敢接這句話，隻微微别過頭，低聲說：“她跳河那天，正撞上了趙秋赢打那裡路過……”

　　其實想到這裡，董佳玉都還覺得嫉妒不快呢。

　　江簌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都是長在山區裡的女孩兒，她隻是得了程母的資助。而江簌，卻是在外面流浪的時候，正好撞上了程粵，讓程粵親自給救了。

　　就連跳河尋個死，都有趙秋赢去救她！

　　而那天生日會上，董佳玉卻還不得不小心又體貼地陪着趙秋赢說話，就為了哄得趙秋赢的好感。

　　董佳玉隐去扭曲的神色，上前一步，将照片放在了程粵的面前，她落淚，哽咽道：“我知道您現在很讨厭我了，可我還是很愛您。所以我不得不提醒您，江簌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趙秋赢在節目組的時候，經常幫助她。她還會占用趙秋赢的VIP化妝間……他們，關系很好。”

　　趙秋赢？

　　趙博昂的弟弟？

　　程粵這才想起來這麼個人……哦，成團夜那天，他好像就坐在導師席裡吧。

　　程粵看向照片――

　　江簌從一間房出來，背後的門正要關上，而從門縫間，可以隐約瞥見趙秋赢的面容。

　　趙秋赢凝視着江簌的背影，面上帶着一點笑，像是有點無奈，又像是有點包容。

　　兩個人好像很熟稔的樣子。

　　程粵心底的确一下有點不舒服了。

　　趙秋赢是她的導師？那她豈不是還要每天，規規矩矩、嗓音甜甜地叫上一聲：“趙老師。”

　　而她對他呢？

　　是“啐”。

　　程粵越想越覺得不爽。

　　董佳玉到底和程粵接觸不少，一下就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

　　程粵不高興。

　　連眉眼都又陰沉了許多。

　　可董佳玉心底卻沒有半點獲勝的快/感。

　　程粵之所以會不高興……那不正是說明，他的确對江簌有那麼一分喜歡嗎？

　　“說完了嗎？”程粵冷聲問。

　　董佳玉心裡一涼，隻好張嘴繼續說自己這些年都幹過什麼事。

　　程粵卻是已經不耐煩聽下去了：“開直播會不會？開個直播，對着大家說。”

　　董佳玉傻在了那裡。

　　他還是要這麼狠嗎？

　　“你不會的話，會有人教你的。”程粵說着，将那張照片也扣押了，夾進了雜志裡。

　　董佳玉聽得毛骨悚然，背後直冒冷汗。

　　她雙腿發軟，連看也不敢看程粵的神色，倉皇地走了出去。

　　等回到車裡，她才終于繃不住這些天以來的崩潰，捂住臉，咬牙切齒：“我好不了……江簌也别想好……”

　　她已經用自己的失敗證明了，不管有多少個男人青睐她，程粵都不會吃醋，反而隻會覺得她手段低劣、令人厭惡。

　　那江簌呢？當江簌已經和趙秋赢走得親近，程粵是不是，也會将江簌當做是第二個别有用心的她呢？

　　董佳玉一邊哭又一邊像是在笑，喉中還發出了喘氣不順的氣音，聽得助理直忍不住想問她，是不是氣瘋了。

　　她哪知道，程粵本來忙得要命，對江簌，也就隻是偶爾駐足，新鮮地看上一眼。

　　但她三番五次來強調。

　　還把趙秋赢都拖了進來……這一下就成為牢牢紮在程粵心上的不舒服了。

　　程粵不自覺地輕敲了下桌面，問：“她們選秀完，成了團，都要幹什麼？”

　　秘書回答：“還有一些團綜，還要出專輯，還要拍拍戲、廣告啊，做做代言什麼的……”

　　程粵聽着覺得挺麻煩，就換了個方式問：“明天江簌要幹什麼？”

　　秘書呆了呆。

　　這他哪兒知道呢？不過好秘書麼，總是要懂得分憂解難的！秘書立馬就轉身，要去打電話問。

　　“行了。”程粵叫住他，拿出手機，翻出一個号碼。

　　那是很早之前，存在他手機裡的江簌的号碼。

　　程粵按下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程粵心底的那點不爽，一下攀升到了頂峰。

　　有人拍到了董佳玉無助流淚的照片，大膽地直接放到了網上。

　　江簌簡單掃過一眼。

　　啊，還真是憔悴了不少呢。

　　和原主記憶裡，高高在上的模樣，實在差遠了。

　　不過其實就算以前的樣子，江簌也沒覺得有多麼大不了的。

　　董佳玉連殺個人都要磨磨唧唧的。

　　在江簌眼底，實在沒有段位可言。

　　江簌放下手機，徐大志就從一旁，遞了溫水過來：“定妝照都拍完了？”

　　江簌點頭：“嗯。”

　　“馬上就正式開機了，你别太緊張……”

　　“不緊張。”

　　徐大志卻不相信，在旁邊又絮絮叨叨說起了不少話，都是各種進組注意事項。

　　其實這幾年裡，流量愛豆跑去腐蝕演員市場，是常被觀衆诟病的事。但其實這是資本操縱的必然結果。流量走到這一步來了，就必須得踏入這個圈子。徐大志也不想江簌跟他們一樣挨罵，就隻好多叮囑江簌幾句了。

　　徐大志不相信她。

　　江簌咬着吸管，慢吞吞地吸溜。

　　但是……這種不相信，好像又挺不一樣的。和組織裡質疑她的時候，和她剛上節目被觀衆質疑的時候，都不一樣。

　　人真是複雜的生物。

　　江簌坐在那裡，奇奇怪怪地聽着徐大志說了許多話。

　　一直到趙秋赢抵達現場。

　　趙秋赢沒有直接去江簌那裡，而是先去見了宣文，然後兩個人一塊兒來找了趙秋赢。

　　馮晶見狀，都忍不住納悶，問經紀人：“這屆選秀綜，導師和練習生的關系，都這麼熟稔親近的嗎？”

　　“強行演出來的罷了。什麼團魂，什麼師生情，都是給粉絲看的，賺的就是粉絲這份情懷。”經紀人倒不是很在意。

　　他話音剛落下，就聽見趙秋赢不急不緩地微微笑着說：“我帶了個餐車過來，準備了一些水果、奶茶還有零食，大家自己随意取用就好了。”

　　工作人員忍不住驚呼道：“是過來應援宣總的嗎？”

　　趙秋赢将手裡提着的小點心，放在了江簌面前：“應援宣總和江簌。”他頓了頓，還補充了一句：“我得愛護學生。”

　　工作人員聞聲都笑了，紛紛感歎：“感情好啊！”

　　他們連忙轉身去取餐車上的食物。這一看才曉得，哪裡是什麼“小零食”哦？每個盒子外面，都打着“秋庭月”的标簽。

　　這竟然是京市相當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餐廳的大廚，親手做就的食物。

　　大家一時都忍不住感歎趙秋赢的财大氣粗，一邊還拍照發到了網上。

　　馮晶見狀，忍不住感歎：“流量真有錢啊。”

　　經紀人頓了下：“那倒不是，我聽說趙秋赢好像有個哥哥是開公司的。”

　　“有些開公司的，還不如藝人賺錢呢。”馮晶說着，就又見那頭宣文在江簌身旁坐下了。

　　“我們對一遍劇本？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宣文說着，那張酷哥臉這才有了點變化，他自己似乎也覺得好笑，就嘴角勾了勾，說：“嗯……我其實在這個圈子，也才沒踩實多久。我是敢教，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學了？”

　　宣文其實算是流量裡，轉型很成功的了。

　　相比之下，趙秋赢反倒是真的一點戲也不會演，于是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宣文教江簌。

　　江簌：“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

　　其他人多是科班出身，其實經驗還未必一定适用她。

　　宣文聞聲，眼底的笑意也多了一點，于是拿起了劇本，開始和江簌對詞。

　　趙秋赢就默默坐在一旁聽着。

　　他突然間，腦中産生了一個念頭。他不想做藝人了。

　　徐大志并不知道趙秋赢是什麼意思，還心裡感歎，這節目組挺損，請的導師倒是個個都很好的。

　　他拿起手機，忙也“喀嚓”一聲，拍了張照片，po到了微博上。

　　@SJYL徐大志：導師課堂開課了。[圖]

　　粉絲們立刻聞風趕來。

　　【哈哈哈W還是别教了吧，拍個MV都怪費勁的】

　　【這真是我見過的氣氛最好的導師和練習生了】

　　【+1，希望日月少女團和導師組，情誼永在！】

　　看到這條微博的人，自然心情各異。

　　節目組心說，還挺會營業的。

　　丁璇氣憤于趙秋赢能把對江簌的獨特關照，化為這樣光明正大的行為！這些粉絲……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還有一個人，在回京的路上，也正在看這條微博。

　　嚴禹成翻動着微博頁面：“……我好像錯過了很多精彩的東西啊。”

　　助理在旁邊說：“這倒是，三金一口氣出了三個成功成團的，别家都羨慕壞了。成團夜那天，票數一路狂飙，您是沒看見那場景……連程氏的程總都親自去了，還給江小姐頒獎了，這真是史上最大排面了吧？不管是往前數，還是往後數，都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獲得這樣的殊榮了……”他說着話，滿臉都寫着興奮。

　　嚴禹成：“程氏的程總？”

　　“對。”

　　“就是江小姐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對着程總吹了一曲送葬曲……看着倒好像兩個人有點過節。”助理說着，就又搖頭自我否決了，“不過兩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能有什麼過節？可能就是節目效果吧。”

　　嚴禹成低低應了聲：“嗯。”

　　他頓一下，說：“先去《風起》劇組看一下吧。”

　　其實要他說，以江簌表面柔弱，骨子裡卻張狂又強大的性格，還指不準能和什麼人結仇呢。

　　助理驚異道：“咱們不先回嚴家嗎？”

　　“不回。”

　　《風起》就是江簌拍的這部仙俠劇的名字。

　　嚴禹成到的時候，宣文還在和江簌對台詞。

　　江簌擡眸，面上冷冰冰的，但啟唇，卻是有幾分纏綿味道的：“師兄，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找給你。”

　　嚴禹成聽得兇口一梗，心頭一跳。

　　等看清楚兩人的裝扮，這才把震驚壓了下去。但就算是這樣，嚴禹成也忍不住暗暗無奈地笑。

　　從江簌的嘴裡說出這樣的話，不管是什麼樣的口吻，都好像帶着巨大的魔力。

　　真是要了命了！

　　“江簌！”嚴禹成出聲。

　　江簌這才中斷了對戲，擡起頭：“嗯？”“嚴總。”

　　劇組裡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動靜，沒一會兒，王紹軍親自過來打了招呼。

　　“沒事，我就過來看看我們公司的藝人。”嚴禹成擡了擡下巴。

　　工作人員聽着這話，自然一時間又是各有心思。

　　這位江小姐果然是個香饽饽、搖錢樹，連老闆都親自來探班了。毫無疑問，她将來是這家公司要力捧的對象了。還真不能輕視了她。

　　馮晶也認了出來，一怔說：“那是嚴家的少爺？”

　　經紀人應聲：“對，上任是個姓孫的。”經紀人面色微微嚴峻起來：“這富家少爺，這麼關注底下的藝人？可不是什麼好事。沒準兒要給江簌撐腰的。”

　　馮晶好歹這兩年正火呢，也去過不少高端局了，多少聽了些上流社會的八卦。于是一撇嘴道：“那倒也沒關系，我聽說這位嚴少在嚴家不怎麼受寵，手裡未必有多少實權。”

　　經紀人咂嘴：“那王導這麼熱情？他消息肯定比我們靈通。沒準，這位嚴少在家裡，已經變了個待遇了。”

　　馮晶面色一凜。

　　王紹軍叫人搬了椅子過來，挨着坐下。

　　又看宣文正在和江簌對台本，也就很給面子地誇了幾句：“年輕人，很有想法，對戲很認真，也不怕扮醜。”

　　嚴禹成和趙秋赢一聽這話，幾乎同時臉色微變。

　　“扮醜？”他們異口同聲。

　　王紹軍被他們的态度驚了下，連忙說：“是啊，就是……本來這個角色是那種早死的，賺眼淚的。但現在，呃，變成反派了。”

　　嚴禹成和趙秋赢幾乎同步皺了皺眉。

　　王紹軍都感覺到氣氛一下變得怪異了。

　　這時候程粵的車，也剛剛到了附近。

　　秘書問：“咱們直接進去嗎？”

　　程粵這人雖然混蛋又神經病，但也大概知道，一個女愛豆剛出道，事業上升期，出現個大老闆徑直來找她。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調低車窗，問：“那是誰？”

　　秘書頓了頓，也分不清問的是江小姐身邊的誰，隻好一溜兒報了名字：“導演王紹軍，選秀節目導師、這個戲的男主角宣文，趙秋赢，江小姐的經紀人徐大志，還有……那是，三金娛樂現在的老總，嚴家少爺，嚴禹成。”

　　程粵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

　　嚴禹成？

　　沒聽過。

　　“他就這麼去找江簌？”程粵冷嗤，“他不知道自己會給江簌惹出不好的傳聞？”

　　這人真蠢。

　　秘書：？

　　秘書：“他是江小姐的老闆。”

　　程粵：“……”

　　程粵：“老闆跑來幹什麼？”

　　秘書其實也挺疑惑的，您來幹什麼？但秘書沒敢問。

　　程粵出聲：“你去找江簌，把她帶過來。”

　　秘書應聲，推門下去了。

　　這頭江簌正在說：“嗯，演反派挺好的，我喜歡。”

　　其他人怎麼會信呢？

　　演反派，演得不好吧，觀衆要罵你演技不堪入目。演得太好吧，總有些觀衆會上升真人，會來罵你，肯定是你現實中就很蛇蠍惡毒，所以才會演得這麼逼真。

　　男演員還好，他們隻要足夠好看，在這個圈子裡，總是更容易博得喜愛。哪怕扮演大反派，都會讓人直呼，挺帶勁的。

　　當然這和編劇也有點關系。

　　編劇寫的男反派，大都辣手無情，抛卻情愛，為了事業可以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而女反派則大多是因愛生恨。

　　就怕對比，一對比，女反派可不就被襯托下去了嗎？要再挑個長相比較有攻擊性的女演員，那基本能被罵上熱搜。

　　嚴禹成用力一抿唇，心底直覺是江簌無奈之下的選擇，當着導演的面，當然也不好說什麼。

　　趙秋赢腦中退圈的念頭也愈加強烈了。

　　王紹軍左看看右看看，覺得氣氛好像有點不對，連忙說：“這個角色其實還蠻有意思的。”

　　江簌：“對。”

　　恰巧這時候，程粵的秘書走了過來。

　　“江小姐。”秘書低低出聲，“咱們說點事。”

　　程粵并不常帶他在身邊，大家倒也沒認出來他的身份，隻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江簌倒是還記得他的，于是推開劇本，緩緩起身，跟着秘書走遠了。

　　這會兒程粵已經讓司機把車，開到劇組的視線死角去了。等開過去了，程粵又覺得自己有病。

　　我為什麼要躲躲藏藏？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江簌走到車門旁，敲敲車窗。

　　車窗降下，露出了程粵那張攏着陰沉之色的俊美面龐。

　　江簌問：“程先生都問過了？”

　　程粵：“董佳玉都自己交代了。”

　　江簌：“……”投降投得這麼快啊，那董佳玉和丁璇還撕得起來嗎？

　　“你讓她氣得跳河了？”程粵問。

　　江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當然不會被氣得跳河。

　　但原主的确有。

　　“趙秋赢還救了你？”程粵又問。

　　“我自己遊出來的。”

　　“哦。”程粵不知為何，心底舒坦了點兒，他高興了呢，也就幹幹脆脆地說：“我會讓董佳玉跪着和你道歉的，再當你面跳個十次八次的河……”

　　江簌頓了下。

　　嗯？

　　有點點不對呀。

　　這不是原主記憶裡的程粵應該有的舉動。

　　程粵又出聲：“你手機給我。”

　　江簌沒動。

　　程粵：“你拿出來。”

　　江簌扣在手裡：“怎麼？”

　　程粵撥她号碼。

　　她那邊亮都沒見亮一下。

　　程粵咬牙，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他媽把我拉黑了。”

　　秘書一看，這氣氛好像有點緊繃啊，于是連忙出聲說：“剛才走近了，好像聽見劇組在說什麼，讓江小姐演個大反派？江小姐第一個戲就演這種角色，會不會不太好？”

　　他心說，我給遞個台階呗。

　　要是程總出聲幫她兩句，那這江小姐的态度不是自然也就軟化了嗎？

　　程粵：“你演反派？”

　　江簌：“對。”

　　程粵：“那倒是有點意思。”他的目光輕輕掠過江簌的面容：“總扮柔弱有什麼意思呢？”他像是故意氣她，還淡淡道：“你要真演個大反派，我一定讓公司裡的人，都去給你的新劇捧一捧場。”

　　秘書聽得恍恍惚惚紅紅火火，心說難怪老總您這光棍到現在。

　　誰受得了您這個啊？

　　董佳玉都給憋扭曲了。

　　江簌覺得程粵有點奇怪，于是她盯着程粵說：“那程總呢？如果我演完了，程總是不是要買DVD版全套收藏？也對着看上一遍？”

　　程粵眸光一動。

　　……演個大反派，還要請老子去盯着看？

　　蹬鼻子上臉了還。

　　程粵：“我看。”

　　程粵：“我看看，你跑出去之後，能演成個什麼樣子？要是能演出個名堂。我養你那點錢，倒也沒算白花。”

　　江簌心說，程粵的确很奇怪。

　　江簌想了想，又問他：“那你明天還來嗎？”

　　程粵一下頓住了。

　　嗯？

　　前幾天不是還想送我去死？還啐嗎？現在又問這個？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程粵氣笑了：“來幹什麼？”

　　江簌随口說：“影視城1.1公裡的地方，有個包子鋪，那家包子特别好吃。你如果明天來，給我買一個。”

　　程粵：？？？

　　她就這麼理直氣壯地吩咐他？

　　江簌性情大變，都大變到這個份兒上了？！

　　他倒要看看，她搞什麼東西。

　　程粵：“然後呢？”

　　她又要怎麼讨好他？

　　然後？

　　江簌：“那再買杯豆漿吧。”

　　說完，她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還要對台詞，拜拜。”

　　程粵：？？？

　　江簌轉過身，才忍不住心底嘀咕。

　　這樣看起來，她喂程粵吃的藥，好像見效了！程粵開始聽她的話了！但是她還沒讓程粵體會生不如死的痛苦呢。

　　不過也不重要了。

　　看來我制作的藥丸，還是能保留上個世界的特性的！

　　想到這裡，江簌又高興了點兒，連背影都顯得輕快了些。

　　江簌回去的時候，王導正在和其他人幾個人聊劇本。嚴禹成有意想給江簌換個更好的資源。

　　這平台搞的資源，都是什麼玩意兒？

　　趙秋赢其實也有點這樣的意思。

　　但是沒等他們和王導溝通好，江簌已經先出聲：“宣老師，我們對下戲？”

　　然後宣文就跟她一塊兒去旁邊對戲了。

　　嚴禹成和趙秋赢也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但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身上，察覺到了一點微妙的敵意。

　　第三天才是正式開機。

　　江簌正式開機這天，微光平台官方發了一條長微博：《關于大衆質疑的刷票這件事，經過仔細核查确認，成員丁璇共刷票130345票……》

　　閑得都快發瘋的丁璇，被她的經紀人從床上叫了起來。

　　而此時，程氏。

　　秘書問：“程總，咱們還去劇組嗎？”

　　程粵眼皮都不帶掀一下：“不去。”

　　秘書應聲，準備退出去。

　　程粵卻又頓住了查看報表的動作。

　　江簌和他說要吃什麼的時候，倒是分外認真的，把店在哪裡都說得清清楚楚了。如果他不去，她今天不會餓着肚子拍戲吧？

　　江簌變化太大，叫人捉摸不透，一時間，程粵都推導不出來她的行為模式。

　　如果她真的沒吃早餐，一個勁兒提不上來，當場昏倒……還演什麼反派啊？演病秧子得了。

　　哦，倒也不一定。

　　江簌沒準暈着暈着，趙秋赢就把她抱起來，讓人給她買點心了……

　　程粵：“去叫司機開車。”

　　秘書一愣：“咱們去哪兒？”

　　程粵沒應聲。

　　半個多小時後，秘書拎着包子和豆漿，恍恍惚惚地走進了劇組。

　　江簌接過去，卻沒立刻吃。

　　她是個多疑的殺手。

　　江簌問：“程粵在哪裡？”

　　秘書便帶着她過去。心說，江小姐哎，老闆竟然給你買早餐了，你是不是得有點表示呢？比如溫柔一點什麼的？

　　這頭江簌正要擡手敲車窗，車窗已經先降下來了。

　　程粵滿面都寫着陰沉沉的不高興。

　　他盯着她，等着看她一會兒怎麼讨好他……會不會受寵若驚？

　　江簌剝開包子外面裹着的油紙，遞到程粵嘴邊：“你先咬一口。”

　　程粵：？

　　程粵暗暗罵了聲艹，罵人的時候挺兇，嗯？讨好人的時候，又這麼會熄滅别人的怒火？

　　“挺好吃的，你不吃吃嗎？”江簌問。

　　程粵要是不吃的話，她就要懷疑他在裡面下毒了。

　　江簌幾乎趴在了車門上，雙眼晶亮，仿佛飽含某種期待。

　　程粵鬼使神差地低頭咬了一口。

　　什麼玩意兒……？根本不好吃。

　　她以前住在别墅裡的時候，每天保姆給她做的都是豬食嗎？這樣她也能覺得好吃？

　　程粵心底沒由來的升起了點陰沉不快。

　　保姆也是他發工資。

　　這點事都幹不好？

　　江簌倒是滿意極了。

　　很好，程粵真的在她的掌控下了。

　　她可以理直氣壯地指使他，而不用擔心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江簌将包子掉了個轉兒，咬了另一邊，臉頰一鼓一鼓。啊，真好吃。

　　江簌又吸了一口豆漿，她說：“明天我要吃披薩。”

　　程粵：？

　　當老子點菜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