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期一個月的訓練，說起來長，過起來卻很快。

　　所有參與這次選拔的女孩子，這會兒都站在了這間偌大的會場中。

　　負責宣布名單的總監還沒有來，周圍全是竊竊私語的聲音。

　　“你覺得你能上嗎？”

　　“能……吧。昨天聲樂老師不是還誇我了？”

　　“反正肯定比餘心妍強了！”

　　“不一定啊，人家不是天天跟着江簌早出晚歸嗎？”

　　萬悅實在忍不住出聲：“你真的相信江簌那麼好心，在給餘心妍做特訓啊？你看見老師抽查她的時候，她有什麼變化嗎？”

　　對方輕笑了一聲，沒說話。

　　萬悅這才反應過來，她們其實也不相信，隻是故意說酸話呢。

　　今天江簌和餘心妍卻是到得最遲的，江簌慢吞吞地走在前面，餘心妍也就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面頰微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激動的。

　　大家不自覺地齊齊停住了議論的聲音。

　　大概半分鐘後，總監也緊跟着到了。

　　總監翻動着手中的名冊：“咱們公司一共有四個人會去參加《選秀少女》。”這位總監雷厲風行，倒也不故意留懸念吊胃口，一抖冊子就開始念名字：“江簌。”

　　所有人聽見這個名字，竟然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她不去才怪了。

　　反正也隻占一個名額。

　　“萬悅，烏晴晴，餘心妍。”總監念完了。

　　大家愣了愣，最後竟然齊齊将目光落在了餘心妍的身上。

　　她為什麼能去？！

　　餘心妍要翻身了？！

　　餘心妍微微抿着唇，臉上不見其它表情。

　　大家望見她的模樣，心下不由一淩。這麼沉得住氣？根本不像她往常的樣子。難道她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

　　所有人心底都浮現了一絲忌憚。

　　“剩下幾天都好好訓練，走出公司，你們就會發現自己還不算什麼。”總監好好敲打了幾句才離開。

　　他一走，其他人自然也散場了。

　　這是她們難得的一天休息日。

　　江簌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就往食堂去了。餘心妍緊跟在她的身後，一步兩步……等走出了老遠，餘心妍終于忍不住，又一把抱住了江簌，抵在她的肩上嗚嗚嗚哭出了聲。

　　“江簌……嗝……你好厲害……”

　　“你說得對，我真的，選上了。”

　　“我剛才學你的樣子學得像不像？”

　　“哈哈，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她們露出那樣的表情！竟然真的被我鎮住了！”

　　“原來真的隻要，自己有底氣，拿起架子。别人就不敢看輕你了，你也就有一往無前的勇氣了……”

　　餘心妍喃喃說着，臉上還挂着淚水，她擡頭去看江簌，卻見江簌微微出神。

　　“江簌，你在想什麼？”

　　“在想今天食堂，還會做冬瓜炒月餅嗎？”江簌淡淡說着，一腳邁入了食堂。

　　餘心妍：“？冬瓜炒月餅？”

　　江簌：“嗯，好吃的。”

　　餘心妍：？？？

　　她以前吃的都是些什麼更可怕的黑暗料理啊？連這都覺得好吃！

　　餘心妍連忙說：“我請你吃海底撈吧好不好？”

　　海底撈。

　　江簌沒吃過，隻聽說過。

　　她飛快地答應了：“好。”

　　然後盯着餘心妍多看了幾秒鐘。

　　少女的眼眸是那麼的漂亮，如沁水含霧，望着她時，說不出的嬌弱楚楚。餘心妍被看得心跳都快了幾分，又覺得臉紅，又覺得好像恨不得将少女仔細捧在掌心，供養起來。

　　“走吧。”餘心妍小聲說。

　　江簌卻是在想。

　　是個不錯的人，頭一次有人肯花錢請我吃飯。

　　花錢啊。錢啊。

　　江簌目光微動，下次還可以再幫幫她。

　　江簌這才應聲：“嗯。”

　　嚴禹成還是和往常一樣，慢步到食堂。食堂大媽都認識他了，打菜的時候，還手一抖，多給他裝了倆冬瓜炒的月餅。

　　嚴禹成嘴角抽了下。

　　……這東西誰會喜歡？

　　不。

　　還真有人會喜歡。

　　嚴禹成想到這裡，不自覺地怔了下。

　　江簌就喜歡。

　　嚴禹成到食堂用餐，單純隻是為了從底下着手，對公司了解更多，免得被直系下屬蒙蔽了雙眼還不自知。

　　不怪他心思重。

　　嚴家沒多少人待見他，誰知道他媽的有多少絆子等着他呢？

　　哦，就隻有江簌好像是真心實意來享受食堂餐的。

　　一口咬着個月餅，還吃得雙眼都微眯起來了……一張精緻的面容更顯得動人。

　　這以前過得比老子還慘？

　　嚴禹成心下嗤笑一聲，拿着餐盤落了座。

　　隻是今天他等了等，卻沒再看見那個奇怪的少女。

　　江簌和餘心妍吃完海底撈，就回了公寓。

　　徐大志重新調整了她們的宿舍，将被選出的四個人，重新安置在了一間四人間。

　　烏晴晴之前是另一個宿舍的，别看她名字起得溫柔，打扮卻很中性。

　　她留着齊頸的短發，紮了一個小辨兒，丹鳳眼、挺直鼻梁，一看江簌三個人往這邊搬東西，沖上前就先幫江簌拎了包。

　　萬悅：“……”

　　明明她手裡的包才是最沉的。

　　徐大志留下話，讓她們先好好培養一下團隊精神，然後就離開了。

　　烏晴晴主動起了個頭，先問了大家的年紀、籍貫。

　　餘心妍：“二十四，籍貫魯省澤陽市。”

　　萬悅：“二十一，京市本地人。”

　　輪到江簌，她頓了下，才調用出記憶：“十九，靜懷人。”

　　餘心妍：“卧槽！”

　　烏晴晴：“卧槽！”

　　“原來你年紀這麼小？”

　　江簌的實際年紀和原主是一樣的。

　　她們連生日都是同一天。

　　所以她會變成這個江簌，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唯獨萬悅這時候說了句奇怪的話：“靜懷的市縣，我記得是出了名的貧困市縣啊……”

　　江簌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好像根本就懶得搭理她。

　　烏晴晴和餘心妍也沒開腔。

　　萬悅一時被冷落了，隻能讪讪閉了嘴。她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那個宿舍裡，其他那些聒噪的室友，有多麼的重要。

　　這頭還在賣力地建立團隊精神。

　　另一頭的社交平台上，已經有人開始讨論《選秀少女》了。

　　【都有哪些公司參加啊？】

　　【三金、盛陽、YIYI……挺多的。】

　　【三金還參加啊？我要是他們家，我都羞愧謝罪了。他們家那個主推的童蕊剛被拍到舌吻照吧？】

　　【沒了一個童蕊，還有其他公司成員可以推嘛】

　　【hh一看LS的姐妹，就是沒追過多少選秀綜藝。三金家的成員，騷操作都太多了。撕逼、掐架，特别兇。而且不是掐别人哦，是自己人掐自己人呢。所以這麼多選秀綜藝辦下來，三金娛樂愣是沒一個能成功出道的。真沒粉絲喜歡這樣的女愛豆。】

　　【不是可以砸錢砸出個天選之女嗎？我記得三金以前很牛逼的，怎麼現在舍不得砸錢？】

　　【YIYI砸錢更猛好吧。而且三金的藝人内部掐架太兇，别人都喜歡踩着她們的熱度上位。節目組都愛幹這事，熱度一用完，就給踹了】

　　【不如賭一賭這次三金又會掐成什麼樣子】

　　【我下注了】

　　【跟。我賭她們能撕到第四期】

　　……

　　嚴禹成翻看着網上的熱帖，總監在他的對面，都忍不住擦了擦額上的汗。

　　“名聲這麼爛啊……”

　　總監尴尬地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風氣。

　　嚴禹成拿起外套往外走，倒沒什麼别的臉色，隻說了句：“到時候第一期錄制，給我定個内場票。”

　　總監：“哎……哎？”

　　等他再擡起頭，嚴禹成都已經走遠了。

　　這時候網絡上的帖子，已經從三金成員多麼會撕逼，變成了據說三金新上任的總裁，又年輕又多金，還特麼巨帥了。

　　再過會兒，又歪到了趙秋赢的頭上。

　　【聽說董影後要去擔任特殊嘉賓？】

　　【喔，W面子大哦。】

　　因為趙秋赢名字裡有個赢字，網民就多喜歡叫他“win”的縮寫“W”。

　　【董影後去了，那程總會不會去？嘻嘻，實不相瞞，我很想看程總的】

　　【LS想屁吃】

　　……

　　在網上的各方猜測之中，終于迎來了《選秀少女》的錄制。

　　三金娛樂的四個人，坐上了公司的保姆車，一塊兒被拉到了現場。徐大志不厭其煩地和她們交代着規矩，餘心妍牢牢揪着江簌的袖子：“我好緊張啊……”“這一次，我能走得更遠嗎？”

　　餘心妍一緊張就會喋喋不休。

　　等徐大志交代完之後，她跟着江簌下車，一邊走一邊說：“這棟樓好大啊，不愧是微光網。對了，你知道這個平台是誰旗下的嗎？程氏旗下的！程氏你聽過吧？他們老有錢了。我記得去年的财報，就說程先生的身家超過六百億美元了。今年他們搞的生物科技公司又拿了好幾項專利，股價一路暴漲，程先生應該更有錢了吧……微光這麼牛一平台，對程氏來說，大概也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螞蟻。”

　　江簌聽得頭昏。

　　她雖然喜歡錢，但是對什麼投資、股價一竅不通。

　　于是滿臉都寫上了，不感興趣。

　　餘心妍隻好轉了聲：“那邊是YIYI的人，她們到得好早。……穿得也比咱們有排面。穿的全是香奈兒！”

　　江簌聞言，低頭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淘寶貨，非常滿意。

　　“那邊是盛陽的人，她們老闆就是趙秋赢……趙秋赢你不陌生吧？就那天準備下水救你那個。他也很厲害的，國内這個年齡段最紅的男明星應該就是他了吧……”

　　靠着餘心妍的嘴碎，江簌默默地把周圍那些所屬不同公司的人，全部記在了腦海裡。

　　而這時候，周圍的人，其實也暗暗将江簌的模樣收入了眼底。

　　……勁敵啊。

　　選秀這事，你要是長得過分美麗，基本就赢了一半了。

　　這時候工作人員走出來，帶着她們進入大樓。

　　她們徑直上到了21層。

　　這裡整層樓都被用來作拍攝場了，地上鋪就的玻璃地闆，反射出粼粼的光，頭上的水晶吊燈轉出夢幻的顔色，不遠處的拱門上裹着粉色的紗，旁邊還有長桌，上面擺着造型少女的小蛋糕……

　　工作人員上前為她們佩戴好麥，從這一刻開始，就正式開始拍攝了。

　　“這檔節目，将全程采取直播形式。”“現在，請先抽簽。”工作人員将一個簽筒推到她們面前。

　　“這将決定你們是第幾個見到導師的，又分别會先見到哪個導師。第一印象，和做自我介紹的順序，可能會影響到後續評分。”

　　大家一聽見是直播，都不由有些緊張，本能地開始回想，自己今天穿的什麼衣服，畫的妝容合不合适。

　　一時間，倒沒什麼人先伸手去抽簽。

　　這時候斜裡伸出一隻手。

　　手指白皙纖細，尾指微微屈起，就這樣勾住簽筒往身前帶了帶……

　　攝像機立刻就追了上去，對準了她的臉。

　　攝影師在後面，悄然地倒抽了一口氣――

　　這張臉可太過精緻了。

　　江簌對攝像機的逼近，絲毫不慌亂，她随手抽了一個。

　　22,1。

　　她把簽遞過去。

　　工作人員立刻解讀了簽的意思：“排在第22位，推開第一扇門。”

　　“唔。”

　　其他人沒想到她動作這麼快，都暗暗憋了氣，也趕緊抽了簽，然後大家先後推了門進去見導師。

　　一共四扇門。

　　有的人進去的時候是笑着的，出來就苦着臉了。

　　餘心妍小聲說：“江簌，你話好少啊。”

　　“嗯。”

　　“你要多說話啊，不然鏡頭拍不到你的，你又怎麼拉票？咱們一共一百零一個人。你想想，一期節目才多長？能分給幾個人鏡頭？”

　　“噢。”

　　“……”

　　餘心妍無奈，心想江簌可能真的不太擅長這個，那我隻有努努力，帶帶她了！

　　她哪兒知道，江簌現在還處在觀察期。

　　沒有觀察清楚局勢，将節奏充分掌握，江簌是不會輕易開口的。

　　現在的錄制直播，連第一期都算不上……僅僅隻是個先導片，犧牲掉一些鏡頭也沒關系。

　　“22。”那頭工作人員念了一聲。

　　江簌這才起身，緩緩走過去，推開了第一扇門。

　　趙秋赢已經有點疲累了。

　　他前一天錄歌到半夜，後半夜還帶着經紀人去機場接他親哥。今天到了節目現場，又是補妝，又要記台本，還要記下每一個走到他面前的練習生。

　　要不是更年少的時候，他做過兩年運動員，體力還能撐得住，這會兒估計已經不行了。

　　趙秋赢擡手揉了揉眉心，在聽見開門聲的那一刹，擡起了頭。

　　這個在粉絲面前顯得有些溫和的少年，這會兒面上透出了幾分冷淡嚴肅。

　　但下一刻，他的表情就維持不住了。

　　“是你？！”

　　然後趙秋赢陡然回神，想起來這是在錄節目。

　　趙秋赢斂了斂神色：“你……”

　　他腦子裡飛快地轉動着，心想少女要是和他叙那天的舊，他該說什麼呢？

　　他沒想到她會來參加綜藝。

　　江簌卻是更快地開了口，她冷淡且有條不紊：“我叫江簌。”

　　原來你叫江簌。

　　趙秋赢心底飛快地劃過這個念頭。

　　“今年十九。”

　　好小。

　　難怪看上去很纖弱。

　　“來自蘇省靜懷市。”

　　這個地方趙秋赢都沒聽過。

　　“特長……”說到這裡的時候，江簌頓了下，眉心微微蹙起。她樣樣都特别長啊，那要說哪個呢？

　　房間裡一下安靜了。

　　她沒有什麼特長嗎？趙秋赢心想。

　　這其實也很正常。很多來參加選秀的女孩子，唱歌普普通通，跳舞普普通通，……但是至少。趙秋赢的目光觸到江簌的面容，又飛快地撤走了。

　　至少，眼前的少女，是真的很漂亮。

　　漂亮且脆弱。

　　趙秋赢抿了下唇，在想要不要為她解個圍，就聽見江簌猶豫地出聲，問：“可以騎着奧古斯塔，飛躍過42米寬的河流……算特長嗎？”

　　樂器、語言、舞蹈……大家都會。普普通通，不算特長了吧。

　　趙秋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