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聘禮?
盛世婚禮?
那樣盛大的場面,陳安好從來都沒有幻想過,也從來沒有奢求自己會擁有。她隻求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更何況,她和湛千城的事之所以隐瞞着沒有報道出來,那是因為和湛爺爺的約定。
所以,盡管樓雪蘭說話不中聽,但是,卻并沒有戳痛陳安好的心。
她依舊淡然無波的看着咄咄逼人的樓雪蘭,說道:“阿姨,如果你不喜歡千城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勸他和我離婚。結婚是他提出來的,說分手的那個人也應該是他。”
陳安好不卑不亢的說着大實話,但樓雪蘭聽了卻卻非常不舒服,她覺得,陳安好是在向她示威!
讓她勸阿城離婚?
呵――
“你以為,你迷惑了阿城,我就拿你沒辦法了麼!”
樓雪蘭氣哼哼的呼出一口氣,因為心情太激動,以至于她一直端着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都垮了下來。她站起身,怒指陳安好:“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離開他,一千萬?五千萬?還是一個億?”
錢?
陳安好皺皺眉,搖頭:“我不要錢。”
她和他在一起,從來都和錢沒有半點關系。
“不要錢?那你是稀罕你所謂的愛情嗎?”樓雪蘭嗤之以鼻。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笑的有些諷刺:“呵呵,誰都可以有愛情,但我告訴你,阿城不會。五年前,他也曾有過一個可以匹配他身份地位的女人,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他會放棄一次,就絕對會放棄第二次。更何況……”她看着陳安好的眼神充滿了不屑,“以你和阿城的差距,我并不覺得,他會愛上你。”
陳安好擡眸看着自得意滿的樓雪蘭。
眼前這個女人,端莊大方,十足十的貴婦人形象,但卻冷言冷語,絲毫沒有半點親切感。
還有……
五年前?
湛千城五年前到底曆過了怎樣一段感情,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最後竟然放棄了……
看到陳安好眼中的茫然,樓雪蘭私以為她一針見血的戳到了陳安好的痛處,整個人的氣勢又端的高高在上。她從手拿包中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書,還附帶了一張支票,下了最後通牒:“這是一個億的支票,隻要你簽了離婚協議,離開阿城,離開陵城,它就是你的了。”
陳安好雙手僵硬,并沒有心思接。
樓雪蘭也沒強求她,把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和支票在茶幾上,眼神霸道,加重了威脅語氣:“當然,你也可以不答應我,不過,我可以肯定,你的一意孤行絕對會讓你悔不當初。”
悔不當初?
陳安好的眉頭不安的跳了跳,她清澈的眸子死死的鎖住樓雪蘭,不懼怕她的嚣張态度和高大上身份,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樓雪蘭聽出陳安好語氣中的不安,妩媚的笑了笑:“據我所知,陳建國是孤兒,可你卻不是。是拿着一個億,帶着你的家人遠走高飛,豐衣足食的過下半輩子,還是為了你的野心忍受父女分離之苦,你自己做選擇。”
威脅!
她在威脅她!
陳安好可以容忍樓雪蘭欺負她,但絕不會放任她有機會威脅到陳建國。她的語氣陡然變得堅硬,雙拳攥緊,額頭的青筋突突的跳動,氣勢陡然變強:“阿姨,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我爸爸!”
她絕不能容忍爸爸因為自己受到傷害!
絕對不能!
“我這人不喜歡麻煩,隻要你乖乖簽了離婚協議,我不也想大費周章把其他人卷進來的。”樓雪蘭表明了她的态度和心意:“陳安好,我給了你一條光明大道,你是走我給你的路走,還是另辟蹊徑自掘墳墓,那就是你自己的選擇了。”
她自诩是湛家的媳婦,高高在上,和陳安好打交道已經讓她不舒服了,更何況是陳安好的父親。
在她心裡,以陳家人在陵城的地位,連和湛家人站在一起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是面對面說話。
“……”陳安好咬緊牙關隐忍着樓雪蘭的威脅。
她的心裡,動搖了。
抓住了陳安好的痛腳,樓雪蘭也不願在她身上再浪費時間和口水:“你簽,還是不簽?”
“……”
在陳安好心裡,這不是做選擇,而是毫無選擇。
湛千城和爸爸,她一直以來,選的都是後者。
她的眼神灰暗了下去。
和湛千城在一起,一直以來都不在她的預料中,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後半輩子會和光鮮耀目的陵城大少綁在一塊兒。隻是,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
院子裡,隐隐約約的吵雜聲傳來,她聽到了“玻璃花房”四個字。
那是工人們在修建玻璃花房,為的是在溫度一日日降低的陵城,給嬌貴的藍色妖姬一個适宜的生存環境。
因為,有個男人曾對她說過:“既然你喜歡,我就讓花圃裡一年四季都開滿藍色妖姬。”
這是有生以來,她聽過最美的承諾。
湛千城……
突然決定要離開他,不知道為什麼,陳安好的心裡竟然生了幾分不舍。
莫名其妙的,覺得心裡酸酸的。
眼圈,就這麼不由的紅了,澀澀的,讓她想哭。
樓雪蘭要的是她的決斷,而不是沉默,所以,冷哼一聲,催促她:“愣什麼,難道,你還嫌一個億少?”
陳安好委屈的搖搖頭。
“那就快點簽了。”樓雪蘭把離婚協議書推到陳安好面前,冷漠的哼了一聲,一點都不想再看陳安好一眼。
她想要的兒媳婦是名門貴家的千金小姐,而不是一個沒權沒勢的小家碧玉。
她看着陳安好就來氣!
陳安好緩緩的彎下腰,想伸手去拿筆,可是,好半天都沒有力氣把它抓在手心裡。
“真麻煩。”樓雪蘭拿起手邊的鋼筆,拔了筆帽遞給陳安好,已經全然沒有了耐心再等下去:“你磨蹭什麼,快點。”
很有質感的鋼筆被她攥在手裡,深吸一口氣,提筆,在離婚協議書上一筆一劃的簽上了她的名字。
陳安好。
這三個字,從小到大,她寫過無數次,很多人都說她寫的一手好字,娟秀有靈氣,很漂亮。可隻有這一次,她覺得寫起來非常别扭,一筆一劃,極其别扭的拼湊在一起,想一隻隻螞蟻趴在上面,歪歪扭扭,不能入目。
樓雪蘭滿意的看着她落筆,簽名,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陳安好一簽完字,她就伸手拿過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對陳安好下了逐客令:“你可以拿着支票走人了。”
寫了三個字,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陳安好垂下眸子起身,并沒有去拿那張刺眼的支票,就這樣轉過身,步履緩慢的向外走去。
她剛剛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待她擡起頭看去的時候,人已經落在了一個解釋溫暖的熟悉懷抱。
力道,是她熟悉的力道。
味道,是她熟悉的味道。
溫度,是她熟悉的溫度。
是他……
她突然間,就忍不住落了淚,控制都控制不住。
察覺到陳安好的不對勁,湛千城擡起她的頭,就看到她紅紅的眼圈。
了解自己母親的性子,湛千城知道,陳安好定然是受了委屈。
拍拍她的背,他安慰着她。
他,回來晚了。
“阿城,你回來了。”樓雪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回頭,沖湛千城笑了笑,直接無視掉被自己兒子摟在懷裡的女人,笑着對他說道:“你表姨後天就要回國了,你陪媽去挑幾樣禮物。”
湛千城沒有吭聲,摟着陳安好走進樓雪蘭。
陳安好推推他的兇口,反抗着。
她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他們兩人之間已經不再是夫妻了,她要離開這裡,再也不踏進這裡一步……
湛千城以為陳安好因為委屈,所以和他鬧别扭,所以就霸道的摟緊她,帶着她走到了樓雪蘭身邊。
陳安好一看樓雪蘭,就急了:“你放開我。”
在樓雪蘭那裡受到了委屈和脅迫,陳安好現在沒有心思再應付她。
“别鬧。”湛千城好言好語的哄她。
“哪裡是我在鬧!”陳安好一腔委屈,還被湛千城理解為胡鬧,她心裡氣急,一把推開湛千城,紅着眼圈對他說道:“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别動手動腳的。”
“離婚?”
湛千城蹙着眉頭看向陳安好。
她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難道……
他猛然轉頭看向樓雪蘭,眼睛不經意瞥到了茶幾上的幾頁紙。他伸手拿起,“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明晃晃的映在了他的眼簾。
離婚協議書?
他随手一翻,果然看到了陳安好歪歪扭扭的簽名。
她居然簽了字?!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明顯驟冷。
“我給她一個億,她簽了離婚協議書。阿城,她已經同意和你離婚了。”樓雪蘭淺笑着解釋。
陳安好已經簽了字,她此刻也就沒什麼顧忌了,現在,隻要阿城簽了字,他們兩人就可以視作離婚了。這也算了了她心裡的一樁大事兒,以後,也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湛千城霍然轉身,身上帶着駭人的戾氣。
他将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摔在陳安好的腳下,眸子裡的色澤深邃似海,身上的氣息安靜沉默,聲音語調平穩壓抑的不像樣。
他就這樣目光深深的看着陳安好,眼睛裡的光暗沉迷醉:“陳安好,我湛千城在你眼裡,就隻值一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