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歡頓了一下，偏過頭。

　　“假的，唬小姑娘玩的，這你也信。”

　　開玩笑，黑曆史本來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讓顧緻遙知道？她的面子和威嚴還往哪兒放。

　　不過顧緻遙顯然相信他自己之前聽到的，所以在她說完這句話後，顧緻遙繼續朝她說道：“我聽說，你也是嚴家從孤兒院收養的。”

　　嚴歡手指僵了一下，片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般，輕笑道：“顧緻遙，有沒有人教給你，戳人痛處是很不文明的行為。”

　　她都知道适可而止。

　　“是痛處還是患處？”

　　顧緻遙聲音沉了沉。

　　盡管她已經盡力在掩飾了，但事實上，她根本忘不掉自己是養女的事實。

　　傷口化了膿，還未清理幹淨就結了痂，其中的傷痛隻有自己才能體會，倒不如一次痛個徹底。

　　嚴歡怔了怔，沒有回頭，有些悶悶的朝他問道：“那你想不想聽猴子受傷的故事？”

　　顧緻遙在她旁邊坐了下來，語氣欠扁，“願聞其詳。”

　　嚴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朝旁邊稍微挪了挪，和他拉開距離。“從前有隻猴子，不小心被刮傷了，那隻猴子有點矯情，想赢得别人的同情，所以見人就扒開傷口，等别人說一句‘哎呀，真可憐’，後來猴子因為頻繁扒開傷口，傷口愈合

　　不了，發了炎，最後不治身亡了。”

　　“你這是偷換概念。”

　　她的故事剛講完，顧緻遙就知道她要說什麼。

　　嚴歡沒有跟他争辯。

　　無奈的攤了下手。

　　随他怎麼說。

　　片刻，顧緻遙朝她問道：“當時和你一起在孤兒院的還有一個男孩兒對嗎？進孤兒院之前，你一直在照顧他？”

　　嚴歡在地上随便劃了兩道，手指頓了頓，剛有些不耐煩，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偏過頭，輕笑了笑，漫不經心的說道：“顧緻遙，你這麼喜歡交易，那我們也做個交易吧。”

　　“我親你一下？”

　　顧緻遙挑了下眉，“欣然同意。”

　　“……”

　　嚴歡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你以後離我遠一點。”

　　“你真的這麼讨厭我？”

　　顧緻遙眉心皺了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有些暗淡，但嚴歡并未注意到。

　　“沒有。”嚴歡淡淡的回道：“但是被人這麼追着很不舒服，而且很容易被我男朋友誤解。”

　　男朋友……

　　“顧南景？”

　　顧緻遙低低的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她最終還是選了顧南景，是他認識的嚴歡，沒有錯……

　　“你以為我喜歡你？”

　　顧緻遙挑了下眉，語氣邪肆。

　　嚴歡搖了搖頭，“不是，你隻是想滿足你的征服欲，以及證明你不比顧南景差，事實上，完全沒必要。”

　　顧緻遙怔了一下，随即輕笑，歎了口氣，“你啊，女孩子沒必要這麼聰明，并不好。”

　　“對你來講當然不好。”

　　還未等顧緻遙回答，嚴歡随即偏過頭，朝他笑道：“怎麼樣？這個交換條件？”

　　“真為難。”

　　顧緻遙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不過，既然你對我沒意思，那就成交。”

　　頓了片刻，轉過身，顧緻遙朝她問道：“你說的那個和你一起被送進孤兒院的男孩兒，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可能回家了吧，他的家人來找過他很多次……”

　　話還未說完，顧緻遙打斷了她，“你後來有找過他嗎？”

　　“沒有。”

　　“為什麼？”

　　顧緻遙盡可能的壓低語氣，“你沒有想過找到他問清楚事情真相嗎？罵他一頓，或者打他一頓，又或者，聽他解釋。”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還會浪費時間去找一個不相關的人？”

　　嚴歡朝他反問道。

　　不相關的人。

　　顧緻遙自嘲的笑了笑。

　　原來在她的心裡，他早就已經成了不相幹的人。

　　“我會。”顧緻遙在心裡說道。

　　“你讨厭他嗎？”嚴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頓了頓，才有些悶悶的回道：“以前失落過，突然被自己最好的玩伴丢棄，感覺很讨厭，可後來才明白，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旁

　　觀者沒有權利幹涉。”

　　“或許他不是自願的。”

　　“可能吧。”

　　簡單的三個字，幾乎沒有任何的感情，仿佛在說着另一個人的遭遇，激不起她内心的波瀾。

　　顧緻遙看着她，總覺得心口堵得難受，片刻，像是試探什麼般，朝她說道：“你有沒有要對他說的話？我能幫你找到他。”

　　“沒必要。”

　　嚴歡繼續說道：“當初他走的是對的，後來孤兒院天災人禍，死的死，傷的傷，那時候我想的是，幸好他已經走了。”

　　她其實去找過他。

　　孤兒院大火的那晚，她去找他才躲過了那場大火，想沖進去找他的時候，嚴家的人遇到了她，将她收養了。

　　命運是公平的。

　　剝奪了她安甯，又還給了他一個家。

　　她深吐了口氣，抱緊雙膝，看着不遠處的高樓廣廈，燈紅酒綠，不知是不是天地遼闊而她太過渺小，還是因為當時經曆那場災難的是嚴歡。

　　此時的她再想起，心情波動竟不怎麼大了。

　　顧緻遙緊握着拳，兇口仿佛被什麼東西死死的堵着，他眼神黯了黯，看向旁邊柔弱纖瘦的少女。

　　燈光下，她的皮膚顯得蒼白，眼底仿佛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又被她壓了下去，凝在眸中，久久不化。

　　他知道，在後來的時間，她一定責怪過他的不辭而别。

　　所以，再遇到她的時候，過去的那段回憶曾經被他埋在心底，他怕她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男孩兒的時候，她會生氣，再也不理他。

　　片刻的沉寂。

　　顧緻遙盡可能的扯出與平常無異一抹笑，剛想說什麼，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根本沒拿出來，連看都沒看，嚴歡站起身，朝他說道：“好了，你問的我都回答你了，你也要遵守承諾，對了，還有，你之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有答案了。”

　　“我會感激他，因為不管以前如何，他都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幫了我，沒有他，或許我永遠不知道活着有多美好。”

　　顧緻遙皺了下眉，眼神又暗了幾分，“你以後，會感覺自己這句話很可笑的。”

　　手機鈴聲一直在響，嚴歡沒再回答他的話，下了台階。

　　“嚴歡，顧南景是顧家認定的繼承人，你們現在的身份懸殊，注定這條路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那又怎麼樣？我喜歡他，他喜歡我就行了。”

　　她的話輕描淡寫，不以為然。

　　可有些僵硬的身形還是出賣了她的心思。

　　心理陰影沒那麼容易消除的，無論裝的有多堅強，它隻是暗躲在某處，等到時機成熟便會跳出來，提醒她，這曾是她最害怕的。

　　顧緻遙無奈歎了口氣。

　　“啪――”嚴歡剛出天台，忽然看到一個女子，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