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話學富五車
雖然諸多懷疑這個叫阮子衿的家夥,但是看在他那張臉上,宇文焘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了下去,一路回到皇宮,讓他最不能忍受的是,這家夥一直把他當不懂事的小孩子看!要知道,雖然他表面上才十四五歲的模樣,内心已經快三十歲了啊喂!比起你這個看起來二十五六的家夥要成熟得多好吧?宇文焘看着銅鏡裡自己那張稚嫩的臉,真是說不出的郁悶,上輩子心情都沒有這麼糟糕過。也許因為這家夥是阮阮的前世,相當于嶽父?他怎麼有種怕被嶽父嫌棄的扯淡心态?
阮小緯知道這位太子殿下不得寵,隻是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不受待見,為太子選太師對于一個國家來說是多麼重大的事,放到宇文氏這裡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皇帝沒有親自接見不說,幹脆隻派了一個太監來宣了一道任命他為太子太師的旨意,還是口頭宣旨。阮小緯那個愁啊,反觀他們的太子殿下跟一副沒事兒人似的,他就更愁了。
宇文焘确實不愁,最糟糕的結果莫過于死,死對如今的他來說指不定是件好事,他當然不愁。
懷仁宮裡,氣質高貴的婦人正問宮人話呢,旁邊坐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臉上的表情很不耐煩。
“回娘娘,皇上那邊沒什麼大的反應,别說恩賜了,連聖旨都沒有一封,是徐公公口頭宣的旨,這下娘娘可以放心了。”
“放心?哼,他一日不死,本宮一日不能放心!”皇後眉頭緊鎖,又在琢磨着怎麼把太子給害死,她就想不明白了,這麼多年來,她裡裡外外設了那麼多計謀怎麼每次都好死不死的讓那家夥給逃脫了?
“母後,我到底還要等多久?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你看看宇文倉決那個雜種得意的樣子,我恨不得将他踩在腳底下,讓他從我的胯下鑽過去!憑什麼晚出生一年我就要甘居人下?母後!”
“夜兒稍安勿躁!”皇後連忙安撫着自己的寶貝兒子,“這宇文氏立長立嫡,這長是在嫡前頭的,母後也沒有辦法。不過你放心,待太子亡故,你就是長子了,江山必定是你的。”
“母後,這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再聽了!我要的是結果,是結果!”少年憤怒地站起來,很不滿地瞪着自己的母後。
“好好好!母後一定盡快,夜兒再忍忍好不好?”皇後拿自己這小心肝沒有辦法,又安撫了半天,這才讓人送回宮去了。
走出懷仁宮,宇文倉夜的臉上滿是陰鸷,那模樣哪裡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沒用的女人!”
天微微亮,阮小緯就醒了,沒想到昨晚睡在這陌生的皇宮,他竟然睡得挺好。想必是跟少年太子住得不遠的原因?阮小緯一愣,他怎麼會想到這裡來?兩個小童子早就在外面候着了,一個梳頭一個更衣,很快将他們的主子捯饬的溫文爾雅來。推開門,阮小緯看着這帝都透亮的天空,心裡沒來由地湧起感慨,從今天起,他就得擔負起教養太子的責任了。阮小緯心情很好地去找太子殿下了,結果門口侍衛告訴他,太子殿下還未起。
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沒有起床?“開門!”阮小緯語氣威嚴。
侍衛有些為難,倒是統領模樣的人趕緊道,“還不開門?太師是可以随意出入殿下寝宮的,快點!”
宮門無聲開啟,阮小緯走了進去。
“殿下,日上三竿,該起床了。”太師站在床前,語氣溫柔。
太子殿下嘟哝了兩聲,翻了個身繼續睡。
“殿下!該起床了!”太師語氣略顯威嚴。
太子殿下往床裡頭滾了滾,還拿被子把頭蒙住了。
“殿下覺得這樣好玩嗎?被窩是人生的墳墓,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墳墓裡竟然也能睡得這麼香甜。”
宇文焘豁然坐起,狠狠瞪着眼前新上任的太師,拳頭握得嘎吱作響,“如果你不是有着和阮阮一樣的臉,爺早就打得你滿地找牙了!”
“殿下說什麼?”以太師的功夫,剛剛殿下那句話他聽得非常清楚,太師微微皺眉,很想問一句“阮阮”是誰,他可不會天真地認為這這麼溫柔的昵稱是太子殿下專為他準備的。
“我說,太師大人,連皇帝都不管我,你操心個什麼勁兒啊!”宇文焘翻了翻白眼,越發惡形惡狀,他有點後悔把這家夥帶回來了,隻是皇宮寂寥,不找點事做,搞不好他真的會因為想念阮阮和自己那兩個臭小子而瘋掉,誰來告訴他,要怎麼才能回去啊?關鍵是,他還回得去不?
“殿下,做人當禮儀為先,聖上乃殿下父皇,怎能如此沒有教養?”太師闆着臉教訓。
“哼,抱歉得很,太師大人,我自幼失怙,沒有母妃教養。”宇文焘臉色有點僵硬,他想起了他的母妃,那個被他救出來一時半會兒還無法親近的女人。
“殿下,請即刻起床,我們今天就先從《千字文》開始念。”太師其實很想從《三字經》開始念的,但是考慮到太子殿下正值少年,自尊心強,若是從太簡單的開始念,怕挫傷其積極性。太師大人很憂愁,據說太子殿下是不學無術,除了自己的名字根本不會寫幾個字兒,這樣的人要如何繼承大統。
“什麼?”宇文焘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雖然是不學無術了點,但是要知道,因為有個事事要求完美的皇兄,他可是把貝葉樓的所有藏書都能倒背如流,這家夥竟然讓他念千字文?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謂語助者,焉哉乎也!”宇文焘雙手枕在腦後,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夫子一臉的驚愕,心裡一陣蕩漾,阮阮這張臉真是怎麼看怎麼對他的胃口啊!宇文焘吊兒郎當地調侃,“太師大人小看人也要有個限度啊!”
新上任的太師皺了皺眉,反應竟然是轉身回去将宮門給關上,然後重新走回床邊,他輕聲問自己的學生,“殿下還會些什麼?”
“太師這是要考我?哼!”宇文焘揚了揚眉,“太師盡可試試!”
這日,太子殿下的宮門從太師關上之後,直到日落松山才開啟。中途侍衛叩門問是否傳膳,裡面卻傳來太師說不用傳膳的吩咐,衆位侍衛有些納罕,心想這太師是不是太嚴厲了點?連飯都不讓他們太子殿下用了?
太師已經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題目都問了一遍,他的太子殿下不僅對答如流,還有不少真知灼見。太師看太子殿下的眼神越來越溫柔,到最後幾乎是憐惜了,他連連歎息,“我可憐的殿下啊!”
“你等等!”見這家夥頂着阮阮的臉做一副心痛的尊師模樣,宇文焘真是怎麼看怎麼不得勁兒,“你那是什麼見鬼的表情?”
“看來,太子殿下學富五車,唯獨這禮儀需要好好學。”太師伸出手逾矩地在太子殿下的頭頂摸了摸。
“阮子衿!”宇文焘豁然站起,表情很不爽,“你要是再敢把我當小孩子,我要你好看!”
顯然,太師大人的腦子有點不好使,他壓根兒沒把殿下的威脅放在眼裡,隻是搖搖頭,安慰道,“我知道殿下有些惱羞成怒,殿下不必不好意思,從今以後我不僅是你的老師,還将成為你的盾,為你擋去所有危險,這是承諾。”太師單膝跪地,對太子殿下行了麒麟族最隆重的大禮,“殿下為王,社稷有望。”
“你腦子不清楚吧?你知道我在皇宮裡的處境嗎?做我的盾?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話了。”宇文焘很想嘲笑眼前這不自量力的家夥,卻在看到那雙眼睛時挪不開眼,那是阮阮的眼睛。宇文焘狼狽地轉過頭,聲音沙啞,“不準用那種眼光看我!”
“殿下你怎麼了?”太師有些莫名其妙。
“不用你管!”
門上響起敲門聲,盡職盡責的侍衛統領問,“殿下,太師,太陽已經落山了,是否傳晚膳?”
太師大人這才想起,他們午膳并沒有用,想必太子殿下的不高興是因為餓了。太師大人慈愛地笑了笑,揚聲道,“傳膳,告訴禦膳房,做幾道殿下愛吃的菜。”
侍衛統領頓了頓,為難地喚,“大人,這……”
太師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學生似乎還在鬧别扭,于是走了出去,問站在門口臉色漲紅的侍衛統領,“怎麼了?有困難?”
侍衛統領稍稍擡頭看了一眼裡面的太子殿下,這才低聲道,“實不相瞞,大人,太子殿下的處境一點都不好。禦膳房别說會做好吃的給殿下了,就是能讓殿下吃飽都不錯了。”
“你說什麼?”太師的語氣有些沉,雖然知道皇宮爾虞我詐得厲害,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會殘忍到這種地步,讓正長身體的太子吃不飽。
侍衛統領被太師的氣勢驚了驚,“大人息怒。大人沒有見過二皇子,他比我們的殿下還小一歲,長得卻玉樹臨風,哪像我們的太子殿下身量單薄。”說到這裡,侍衛統領似乎很不落忍。
太師這才發現,這太子宮裡侍衛寥寥,還個個面黃肌瘦,原本還想問什麼的太師沒有再問,他想了想道,“這太子宮裡可能生火?”
侍衛統領詫異地看了太師大人一眼,低聲回道,“太子宮裡有竈台,隻是皇妃走後,經久不用,已經蒙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