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風譏诮一笑,“難道不是?郁然然,你不會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吧。”
郁然然低眸,想要反駁,可終于還是狠狠咬唇,忍住了。算了,既然對方認定她是這種人,她說什麼也無濟于事。深吸一口氣,她忍着脾氣疾步離開。
沒有看到身後的季行風,眸光深邃而複雜。在他眼裡,郁然然和圍繞在他身邊的其他女人比起來,确實要單純許多。更或者說,她并沒有自己嘴上說的那樣虛榮。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他就不相信,對于眼下的身份,以及在季家享受到的一切,她就一點兒也不動心。
如此說來,就算她沒那麼虛榮又怎麼樣呢?男人收回視線,薄唇泛起一抹冷嘲。女人這種生物,說到底也是現實的,他早就深有體會過,不是嗎?
走進那間甜品店的時候,看到靠窗位置坐着的女人,白明月盯着她看了足有一分鐘,才真的确定。那個癡癡的看着窗外,神色憂傷的女人,竟然真的是曾經那個活潑而明媚的郁然然。
她慢慢的走過去,看着對方近乎歎息的開口,“然然。”
郁然然恍然回神,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眼神瞬間變得明亮,嘴角綻放出一抹明媚的笑,“白姐,你來了。”
她手忙腳亂的起身,撲過來一把就抱住了她,語氣有些哽咽,“我好想你們啊。”
她剛才過來的時候,就想過要去公司看看曾經的那些同事們,但是被門衛給攔了下來。現在看到白明月,她心裡既激動,又感到難過。
白明月也抱了抱她,卻是笑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外表成熟了不少,好在人還是從前那個人,性格一點都沒變。
“我們也很想你,然然,你走得那麼突然,我都不知道。”白明月語帶責備的說道。
郁然然有些不好意思,推開她坐下,眼睛卻是有些泛紅了。
“對不起,家裡突然有點事,所以沒來得及跟你們打聲招呼。”郁然然說道,她沒忘記墨子寒的警告,自是不會告訴白明月真實的原因。
以前她覺得很難理解,但是現在她想通了,就覺得十分羨慕白明月。一個男人要愛她到怎樣的地步,才會想盡辦法瞞住她所有會讓她不快樂的東西呢?
或許這樣的愛,才是真愛吧。
季然然想着,既羨慕又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這樣啊。”白明月見狀,也不好過多探究,隻是問候了一句,“那現在你家裡還好嗎?”
她知道郁然然的父母在老家,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家境并不好,時常需要她寄錢回去貼補。所以她性格雖然活潑,但一直都很懂事,也不像别的女孩子一樣追求名牌,大手大腳的花錢揮豁。
“都還好。”郁然然扯開唇角笑了笑,卻是笑得有些勉強,“對了白姐,辰辰寶寶還好嗎?他應該長大不少了吧。”
白明月聞言淡淡一笑,沒看出她眼裡有異樣的情緒,也沒注意到桌子下面,她落在膝上的手無意識的撫摸着腹部。
“還好,他現在會爬了,也長牙了。”提到孩子,沒有哪個母親是不會開心的。白明月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連帶着原本有些惆怅的情緒也消散了不少。
“真的嗎?”郁然然眉眼染着笑,顯然十分高興,“那就好,那就好。”
隻好孩子好好的就好,輕撫着腹部,郁然然眼底騰起一抹複雜,現在,她也是一個母親,更能清楚的體會到,孩子對于母親來說意味着什麼。
想起當初的發生的那件事情,她時常有種噩夢般的感受。既慶幸當初她能和孩子被安然無恙的救出去,可又為遇上季行風而感到痛苦。
白明月見她表情有些不對,想要問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想了想,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然然,你真的要嫁給季行風了嗎?”
郁然然聞言一頓,她抿着唇瓣,一手握着奶茶杯子,尚且溫熱的熱飲暖着手心,卻暖不了她心裡那塊陰寒。
“是啊,我要嫁給他了。”她喃了喃一句,唇色有些發白,臉上的笑一點一點的斂去。低垂着眸盯着桌面,神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身旁的玻璃窗外,有個男人站在車旁朝這裡看了一會兒,方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季少,郁小姐現在正和一個女人見面。”
對方靜默片刻,淡淡的問了一句,“認得對方是誰嗎?”
“好像是……寒芒影視墨總的夫人。”男人是季行風的司機,平日裡都是跟着季行風出去的,因此,對他接觸過的人自然也有些印象。
“……”話筒那端男人沉吟片刻,隻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知道了,你看着郁小姐,别讓她亂跑。”
“是季少,您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看住她就好。”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有任何意外發生。雖然對于這場婚禮他并沒有抱多大興趣,但娶一個柔順的女人,總好過聽從家裡那幾個老頑固的安排強。
男人說着,挂了電話。
收起電話,司機複又看了一眼甜品店玻璃窗邊坐着的兩個女人。距離有點遠,他除了能看清楚那兩個女人的身形,對于她們此刻臉上的表情,其實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郁然然的臉上,沒有一星半點作為準新娘的幸福和甜蜜,更沒有一絲高興的感覺。她許久沒有說話,白明月幾乎都要以為她會哭出來。
忍不住有些焦急的問道:“然然,你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你好像,并不開心?”
郁然然的眼角倏地一熱,這一句真心實意的關切,差點沒讓她落淚。她的确不開心,嫁給一個看不起她,她也不愛的男人,換作哪個女人能開心的起來?
但是在季家,在季行風的身邊,和季家有關系的所有人卻都覺得,能嫁給季行風當季家的少奶奶,她簡直就該樂瘋了才對。多麼可笑?
心髒一扯一扯的痛,郁然然咬了咬下唇,更加下定了決心,她倏地擡眸看着白明月,眼底透出一股決然,帶着幾分懇求,“白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白明月一怔,旋即蹙眉,“什麼忙?”
“借我一筆錢,我以後會想辦法還給你的。”郁然然說道,她有些急切的握住白明月的手,“現在能幫我的隻有你了,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找誰幫忙了。”
她說道,眼底騰起一股水汽。墨子寒給過她五百萬,但是最終,她還是隻拿出了一部分寄回了老家給父母。其餘的,她都留在帳号裡沒動,她是打算還給季行風的。
雖然,他并不願意接受。但她根本就不想欠他,不管怎麼樣,這筆錢她都不會動的。也不能動,要是動用了這筆錢,讓季行風發現了什麼,她想做什麼就難了。
“你别着急,然然,錢我可以借給你。”白明月自是不明白她的處境,看她這個樣子有些不忍心,卻仍是忍不住問她,“不過你要借多少,還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郁然然卻定定的看着她,不答反問,“白姐,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白明月一怔,換作是别人,她或許會覺得對方唐突無禮,更會覺得不自在。但是郁然然的眼神太過純粹,神情凄惶,像是走投無路了。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感覺,她曾經也有過體會。就是當初,墨子寒拿蔡舒雅威脅她簽下那紙契約的時候,她也曾如此絕望過。
即使現在對她來說,過往種種都已成過去,她和墨子寒很幸福。但曾經有過的切身體會,恐怕這一時半會兒也很難磨去。
靜默片刻,她拿過自己的包,從裡面掏出一張卡擱到桌上,推到郁然然跟前,“這裡差不多有八萬,你看夠不夠,不夠的話你告訴我,差多少我晚點打給你。”
這些錢都是她以前工作的時候,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那時候,她一心想着能早點離開墨子寒。因此,每個月的工資她幾乎都分文不動的存在那裡。
哪怕後來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她也沒怎麼花墨子寒的錢,他給她,她便随手存在了這張卡裡,有需要的話便用這張卡給他買些東西,倒是存了不小的一筆。
雖然這對墨子寒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夠了,不需要那麼多了。”郁然然拿起那張卡片,她有些激動,眼裡全是感激,“謝謝你白姐,有這些足夠了。畢竟,我以後還是要還你的,借得太多我真怕我沒機會還清。”
她說着,兩行清淚流出,這次是真的流淚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高興的緣故。
“說什麼傻話。”白明月見她這樣,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不過,你現在是不是能告訴我,你拿這筆錢到底想做什麼?”
郁然然低眸,臉上閃過一抹掙紮,卻還是說道:“白姐,我要離開這裡,我想走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