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你怎麼不喝?”墨守成放下酒杯,微笑着催促了一句,目光帶着幾分懇切,努力掩飾着内心的急切,
溫蘭淡淡一笑,歎息一聲,将酒杯遞到嘴邊,淺啜一口,目光卻一直注視着墨守成,似喜似悲。
“阿蘭,幹了這杯。”墨守成親眼看到她喉結滾動了兩下,放心一笑。
溫蘭心裡悲苦,果真一飲而盡,慢慢放下酒杯,眼底帶着幾分破釜沉舟的絕望,盯着墨守成目光灼灼:“阿成,你現在可以坦白告訴我,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了吧?”
無論他想對她怎麼樣,她都不想再猜下去了,哪怕他想要傷害她,她不圖别的,隻求個明白。糊塗了這麼多年,現如今,她已經沒辦法再試着看透自己的丈夫。
墨守成看着她喝空的杯子,殷勤的給她再倒了一杯,也給自己滿上,“阿蘭,你瞎想什麼呢,我能對你怎麼樣?當然是要好好補償你,補償你這麼多年來為我的付出。”
他舉起杯子,微笑看着她,笑意不達眼底。“來,阿蘭,我們再幹一杯。”
或許是心裡太難受,或許是多年來,丈夫難得一見的溫情,讓她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溫蘭臉頰漸漸紅起來,笑着點了點頭,與他碰杯,一飲而盡。
無論墨守成最後想要對她做什麼,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提出和她離婚,既然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
抱着這樣的念頭,溫蘭也不再去想墨守成到底出于什麼樣的目的,對她這樣殷勤。在墨守成的好言哄勸下,溫蘭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下去。
她酒量有限,半瓶紅酒還沒喝完,人已經暈炫起來,扶着額頭握不住手裡的酒杯,酒杯掉落,半杯酒液傾出,血一樣染紅了白色的羊毛地毯,格外刺目。
“阿成,我、我不能再喝了。”溫蘭撐着桌面,臉頰通紅,卻吃吃的看着墨守成,目光一瞬不瞬。
溫蘭的酒量,墨守成心知肚明,瞥了一眼空了大半的酒瓶,複又看向溫蘭,臉上的溫存,一寸一寸的散去。
“溫蘭,别怪我。”墨守成冷了聲音,臉色終于沉了下來。
“怪……你?呵,阿……成,我從來就沒……怪過你……從來就沒……”溫蘭眸光幻散,顯然是真的喝醉了,尚存着最後一分清醒。
“這樣就好,畢竟夫妻一場。”墨守成陰陰一笑,滿意的握住溫蘭的手,“你去了那邊也好,找個好人家投胎吧,免得繼續妨礙我們一家人團聚,這又是何必。”
“那……邊?”溫蘭扶着額,好像沒聽清楚,努力睜大眼睛去看他,想要看清楚。卻隻看到人影交疊,怎麼也看不清楚。
“阿成,你……你在說什麼?”
墨守成一臉陰寒,緩緩收回手,“溫蘭,别怪我狠,是你害得我們一家三口這麼多年無法團聚,你就當做回好事,成全了我們吧。”
“阿成,你……你說什麼?”溫蘭迷醉的看着墨守成,有些撐不住的緩緩伏在酒桌上,目光迷離中,隻有滿室溫馨而浪漫的燭光輕輕跳躍着,有些晃眼。
溫蘭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耳邊仿佛響起了一個聲音,那麼遙遠,卻那麼真切。
“溫蘭小姐,我會愛你一生一世,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以為回到了當年,墨守成向她求婚的時候,神智不清的喃喃着。
墨守成冷眼看着她,眼神冰冷,沒有半分溫度。确定她已經喝醉了,他拿起一根蠟燭,明滅不定的燭火,照亮他有些恐怖的臉,他走到落地窗前,将燭火湊近了窗簾。
呼的一聲,窗簾一角泛出火光,漸漸往上蔓延,很快就會燃燒成勢。
墨守成迅速退後幾步,将蠟燭丢到地上,最後望一眼醉得神識不清的溫蘭,笑得陰狠,水火無情,這将是一場意外,誰知道溫蘭喝醉以後,無意中碰倒蠟燭引發大火呢。
“阿蘭,我們下輩子再見吧。”墨守成有種陰謀得逞的快意,火勢漸漸變大,煙霧開始渙散開來,有些刺鼻。他微微變了臉色,興奮而又帶着幾分畏懼。
墨守成迅速朝着房間門口走去,這家酒店是墨氏集團旗下的産業,身為集團董事長,他借此機會去給員工開會,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妻子醉酒之後,引發火災葬身火海。
這樣的計劃完美無缺,沒有人會懷疑到他頭上。
墨守成冷冷哼了一聲,對于自己的妻子,沒有半分不舍和留戀。隻有報複般的快意感,潮水般淹沒了他。
他打開房間的門,毅然走出去,絲毫沒有回頭。
“爸。”
一個冷的幾乎像寒冰一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墨守成走出房間,剛帶上門,乍然聽到這麼一聲,渾身劇震,猛地轉身看過去。
“子、子寒。”他臉色刷的慘白如雪,攥緊了拳,緊張的盯着墨子寒,額上青筋直跳。
“媽呢。”墨子寒臉色鐵青,看他獨自走出房間,同樣攥緊了拳,目光陰鸷的盯着他。
墨守成心髒劇跳,繃緊了神經,臉色白得吓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墨子寒發現不對。
他驟然退後一步,正巧擋住房門,心跳如鼓,卻硬是擠出一絲笑意,“你媽有點不不舒服,正在房間休息。”
墨子寒眸光冷冽如冰,沉沉看着他,帶着幾分探究和敵意。
他此刻,還沒有意識到,墨守成會對他母親,喪心病狂到什麼地步。
不等他出口,墨守成又伸手,主動搭着他肩膀,微微用了幾分力度,狀似有意親近,實則想要阻止。幹笑着強裝鎮定看他:“子寒,你怎麼在這裡?”
“應酬。”墨子寒冷冷的,随意扯了個借口,看向他身後示意:“媽不舒服嗎?我進去看看她。”
“子寒。”墨守成轉而扣住他的肩膀,臉色劇變,“你……你媽不舒服,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就别去打擾她了。”
墨子寒用力扯開他的手,态度堅持:“我要進去看看媽。”
“子寒。”墨守成攔在門前紋絲不動,強裝鎮定的,擺出一副強勢的樣子,“我叫你别去打擾她,你連我這個爸的話都不聽了嗎?”
他眼裡掩飾不住的驚慌,讓墨子寒疑心大起,更加緊張起來。
“你對我媽做了什麼?”墨子寒盯着他,驟然發怒:“讓開!”
“混帳!”墨守成心虛的怒吼了一聲,“你胡說八道什麼,我……”
墨子寒擔心溫蘭,不想再跟他廢話,顧不得父子倫常,一把扣住墨守成的肩膀,用力将他推開,墨守成萬萬料不到墨子寒竟敢對他動手,被他推得一個趔趄。
“混蛋,你敢對老子動手。”墨守成見他動手,登時大怒,顧不得心虛,立刻一拳打了過去。
墨子寒已經握住了門把手,見狀,不閃不避,生生挨了這一拳,拳頭入肉聲響起,墨子寒悶哼一聲,兩眼通紅的看着墨守成,墨守成愣住。
“董事長。”
父子二人的沖突,已經驚動了酒店工作人員,墨守成來之前,提出要視察工作,已經吩咐高層主管将酒店大部分員工叫到會議室等候。
約定開會的時間已經過去,董事長本人卻久等不至,工作人員按捺不住,過來找他,卻驚愕的看見墨家父子二人發生沖突的這一幕,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父子二人劇烈喘息着,大口大口的喘氣,空氣中,好像有一股異樣的味道傳來,類似于燒焦的味道。
墨子寒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上墨守成,一把推開厚重的實木大門,濃煙滾滾,瞬間湧了出來,隐隐夾雜着火光。
“着火了――”
時間凝固了三秒鐘,酒店工作人員驚懼變色,嘶聲厲呼。
墨守成見到有人過來,早已經吓得六神無主,饒是他再冷血無情,計劃被人打亂,陰謀無法得逞,也不免驚慌起來。
他特意召集酒店大部分員工開會,目的就是為了支開他們,保證不會有人及時發現火災,沒想到卻會碰上墨子寒糾纏住他。
“快、快報警,快報警――”
酒店工作人員忙成一團。
墨子寒嗆了兩下,不顧濃煙嗆鼻,迅速沖了進去,厚重的窗簾全部燒着,已經開始蔓延到房間,墨子寒立刻找到了喝醉的溫蘭,幸好火勢還沒燒過來。
“媽,醒醒,快醒醒。”墨子寒驚怒欲狂,拼命搖着她,想要叫醒她。
溫蘭全無反應,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墨子寒咬牙,準備抱走溫蘭。
“快,快救火――”功敗垂成,墨守成心裡憤怒至極,心有不甘,卻又有幾分後怕,裝模作樣的叫了幾聲,意識到什麼,又嘶聲吼叫:“救人――裡面還有人――”
墨子寒動作一頓,面色冷酷至極,這才想起,他還有重要的東西沒有拿。
他彎下腰,在溫蘭趴着的酒桌下面摸了兩下,拿到一個東西,這才抱起溫蘭大步走了出去。
“子寒,你媽她,沒事吧?”墨守成驚疑不定,強裝鎮定的問他。
墨子寒目龇欲裂,兩眼噴火:“你最好祈禱我媽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