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遠山見到了宮南鑫,也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大律師蒼海達。他沒有浪費這個機會,不使用異能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好吧,今天的會就到這裡,古副總,宮總走前沒有交待去哪嘛,怎麼還聯系不上?”宮南鑫坐在橢圓形大會議桌的東端,面色凝重,冷冷的眼睛掃過衆人,停在最靠近自己右首邊的古遠山臉上。話語間令人浮想聯翩。
宮南鑫一回來就召開了中層以上會議,至于28樓藍冰的臨時靈堂,他去都沒去,這讓神經崩了一天已感疲累的衆人再度緊張起來,他們嗅到了一絲非比尋常的氣息。會議開得很長,足足有三個小時。南鑫集團的當家人把在座的一級總監和二級部長、經理們訓了個遍,尤其是對公司的内控部門和财務部門,幾乎被他說得一無是處。衆人心驚肉跳的以為董事長要準備大換血,誰知慌慌張張闖進會議室的魏華卻帶來了一個更加震驚的消息……南鑫下屬高科集團主管生物和節能分公司的總經理劉雲風失蹤了,與他一起失蹤的還有已經開發成熟的核心技術資料。衆人一時間如墜冰窟,接二連三的事情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内幕呢?
聽到董事長的問話,猛然醒悟宮豔芬在這個時候神神秘秘地走了,又無法聯系,這很難不令人懷疑,董事長的态度很冷,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否則,不會平白無故帶着位大律師參加會議的。
古遠山心裡焦急萬分,從見到宮南鑫和那位聞名已久的蒼海達起,古遠山就沒閑着,精神異能幾乎搜遍了宮南鑫的所有意識體,可惜遠山的異能還達不到解讀所有意識的程度,他隻能掃瞄解讀比較活躍的意識。就算這樣,他也頗有收獲,但這些收獲沒有令他感到高興,反是令他憂心忡忡。自己還是把宮南鑫想得太簡單了,這頭惡狼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狠毒、還有陰險,何止十倍百倍。好在還有那位大律師蒼海達,古遠山隻能寄希望于這位大律師頭腦裡的東西會順利進行,國安三局嗎?有點意思。國家的力量真是無孔不入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也許最終行惡者難逃滅亡,可在這過程中古遠山不願看到自己任何一位親人遭遇不測,這才是他現在焦急萬分的根本原因。
惡狼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宮姐、師兄、妮子、曾滟你們要保重呀。
“古遠山,我在問你話。”宮南鑫很不客氣,目光冷得讓衆人心裡一顫,紛紛若有所悟地看向古遠山。
“聯系不上很正常,我們很多時候也聯系不上您。”古遠山冷笑着說道。即然要演戲,我就配合你,沒有必要再客氣了。
‘馬上拍桌子吧,我正好出去。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沒時間陪你演了。’古遠山心裡想到。
“啪。”一聲沉悶的巨響,宮南鑫非常聽話地拍了桌子,把屋裡人都吓了一跳。
“古遠山,想清楚你對誰說話,我器重你信任你,但不想養一條毒蛇,我不是那個農夫。”
宮南鑫雖是表面震怒,可心裡卻暗自歡喜。這個小子還是太嫩,為了維護臭婊子什麼都不顧,我還真沒看錯你,你太重情了,會下地獄的,怨就怨你那婊子姐姐吧。
“我在說事實。毒蛇?您不會是懷疑我吧?即然這樣,正好有大律師在場,我宣布辭職,我名下的股份轉賣後全部捐給希望工程。”古遠山趁勢站起了身,環視在場的諸位,又面含譏諷地看着怒氣沖天的宮南鑫和對面一言不發的蒼海達,不緊不慢地說道。
會議室内的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吃驚地看着古遠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向來謙和低調的古遠山今天怎麼這麼沖動、這麼火暴?這樣的話也輕易就能說出口?董事長的用詞也很有問題,說得太重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宮南鑫同樣感到震驚,這個小子比我還沖,怎麼回事?難道他發現了什麼?不會呀,現在一切都還在自己掌控之中,可這小子底氣何來?他的眼光不自主地看向投資一部主任汪鴻,卻發現汪鴻同樣的一臉茫然。
愚蠢的沖動……這是宮南鑫目前能得到的唯一解釋。可這沖動恰恰讓他措手不及,沒在他的計劃之内。按他的計劃,古遠山該是極力維護宮豔芬,為了證明宮豔芬的清白而答應并配合自己的調查,那時欲取欲奪,是做出讓他們分髒不均窩裡鬥還是留條小尾巴都由自己視情況而定。這小子是籠中鳥,飛不出手掌心。可現在這小子竟首先看重他自己的清白,沒管宮豔芬,這實在出乎意料。
眼睜睜地看着古遠山走出會議室,宮南鑫還是猶豫不決,無法下最後的決定。他被古遠山将了一軍這時候怎麼表态都不恰當,隻好寒着臉故做深沉,沒阻攔也沒同意。
古遠山憤憤地走在前面,後面還跟着面帶焦急的魏華。這是29樓,隔幾步遠就是遠山的辦公室。徑直走到裡屋一看,那些衣物和箱子都沒了,古遠山稍放寬心,于嫣辦得真利索。
“魏部長,你跟來正好,這是房間的電子卡,用翻我的身嘛?我什麼都不會帶走。”
“古總,我。”
“那好,再見。”
古遠山還真潇灑,看都不再看周圍一眼,毫不留戀的走出辦公室。穿過走廊和兩重接待室,步入電梯。
一樓的幾名保安不知道情況,都恭恭敬敬地道了聲:“古總”
“外面的記者呢?”古遠山見正廳的大門敞開着,順口問道。
“都在樓上,等着董事長的記者見面會。”一名保安道。
古遠山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走出了大樓。看着街道上匆匆而過的車流,熙熙攘攘的行人,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走到街邊叫輛的士,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注視着自己,一扭頭,看到身穿淡綠色連衣裙的周靜茹正站在不遠處,一臉詫異。
“周醫生?”古遠山很久沒有見到周靜茹了,一是沒時間,更主要的是在逃避,周師長那句話‘小夥子,下回靜茹那丫頭再亂發脾氣,你就狠狠的訓她。’頗有怪異的味道,古遠山不知怎樣面對周靜茹才好,更何況這位火暴美女還親過自己。他怕自己喜歡上人家,可越是怕,偏是越想見,無奈下,隻好盡力躲遠點,這個心理有點不可理解,但确确實實是遠山的心理感受。
“古遠山,你去哪兒?”周靜茹秀眉微躇,仰了仰精緻的臉蛋,眼中透着複雜的神色。
“我回家有點急事,你還好吧?有空再聊。”古遠山沒有走近周靜茹,而是隔着幾步遠,揚了揚手,大聲說道。
“站住。”周靜茹見他轉身要走,急忙叫住。可偏偏是不太會說話,聽起來頤氣指使,很象是命令。
“有事?”古遠山隻好收回招呼的士的手,扭頭問道。他現在心裡真的很急,也并不完全是逃避。
“我吃人呀,扭頭就跑。”咬了咬下唇,周靜茹幾步走到古遠山身邊,瞪起眼睛不滿地問道。
“我的姑奶奶,我真有急事。你改天再訓不行嘛?”古遠山擔心她糾纏個沒完,前一段接洋洋的五天裡,他沒少挨訓。雖是被訓得心裡暖乎乎的可現不行呀,宮姐那邊很可能出事了,還不能跟周靜茹說,古遠山急得都叫姑奶奶了。
“有人找你。”白了古遠山一眼,周靜茹低聲說道,薄施粉黛的俏臉有點紅了,更添妩媚。
“誰?”古遠山首次見到周靜茹臉紅,砰然心動,連忙掩飾地看向街道,象是在找車,随随便便地問了一句。
“我。”周靜茹被這漫不經心的态度刺激了,輕眉高高揚起,臉含薄怒,挑釁似的盯着對方。
古遠山一聽這個字,心裡暗暗叫苦,完了,到底還是惹惱了暴龍。連忙點頭哈腰的道歉,兩手還直作揖。
“姑奶奶,我真的有事。”
說完,招呼一輛的士就鑽了進去,可誰知周靜茹跟着也進來了。
“你去哪?先送你吧。”古遠山無奈下一邊掏手機一邊說道。
“你去哪我去哪。”周靜茹态度十分堅決。
“幹嘛?我是回家。”古遠山的家字拖得很長。
司機有點不耐煩了,“到底去哪?”他誤會這是小情侶吵架了,而且是女追男。
“清水灣。”周靜茹沒等古遠山說話,搶先說道。
這下好,司機誤會更深了,我說嘛,這麼漂亮的女孩緊抓不放,原來這小子是富家子弟呀!點了點頭,打開左轉向燈,一踩油門,彙入了滾滾車流。
沒時間再理會這事,古遠山皺着眉飛快的撥通了于嫣電話。
“喂,怎麼樣了?”當着司機和周靜茹,古遠山問得很含乎。
“師兄,大師伯來了。”于嫣答非所問,卻令遠山目瞪口呆。
天邊的幾片碎雲漸漸擴展,最後連成一片,午時剛過,太陽就藏到了雲層後面,再也不肯露面。雲層越聚越厚,天色很快陰沉下來。
“年輕人,你的身手應該不錯。難得難得!”自稱是看林人的老者用力揉了揉鼻子,三角眼一翻,陰陽怪氣地說道。
“身手?被畜生追着跑也算是身手?”沙放海發現這位老者不簡單,自己偷偷放出的氣勁被老者的小棍亂點,兩三下就輕易化解。那是自己領悟的特殊氣勁,揉雜了乾門氣機和精神異能,沙放海的精神異能雖然很小,但這種特殊氣勁穿透力很強。能被輕易化解隻能說明自己與老者差距很大。但越是這樣,反到越激起了他兇中的鬥志。一個看林人能有這功夫?騙鬼去吧。所以沙放海的用語很不客氣。
老者并不生氣,而是又露出一口黃牙,淡定地笑着道:“要下雨了,你能感覺氣流的微弱變化,渾身肌肉自然做出調整,這不是很難得嗎?再發次那種氣勁試試,很有意思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沙放海心裡驚訝得夠嗆,這其貌不揚的老頭竟能發現如此細微的變化,若是心懷不軌,恐怕今天将是一場血戰。
“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是看林子的,你的同伴不愛護樹木,抱着個人還在樹上蕩秋千,我老人家看着心疼呀。”老者用小棍指了指身後,還輕輕歎了口氣。
“你把她們怎樣了?”沙放海心裡咯噔一下,聽老者的意思曾滟好象遇到了麻煩。
“知道有句話嘛?”老者賣了個關子,見人家沒搭茬,就又接着說道:“林無靜樹,她倆那麼做當然被樹給吃了。”
沙放海隻感到眉毛處的肌肉抽搐得很曆害,努力使自己冷靜了一下,從牙縫間擠出冰冷的三個字:“你幹的?”
“對,我幹的,來打我呀。”老者感覺到了殺氣,心裡樂開了花,表現得很興奮。眼前這年輕人還有兩下子,總算能過過瘾了。
“你是殺手?”沙放海直截了當的問了句。他是駱駝,隻對罪犯出手。
“你若打得能讓我滿意,我就會告訴你。那倆女娃子死了,可我還能把她們救活。”紅鼻頭因興奮顯得更紅了,紅得發亮。邋遢老者眯起三角眼進一步挑釁。
“好。”沙放海收起水果刀,點了點頭。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把刀面對老者不是利器,而是累贅。若有人真是想要自己等人的命,這般做作顯得有些多餘。畢竟這不是大刀長矛的年代。
山洞裡,宮豔芬和疼痛稍解的張妮四手相握,禀住了呼吸,凝神傾聽。
洞外,那些兇猛的藏獒紛紛從卧姿改為站姿,立起了耳朵,鼻孔大開,張着嘴狂吠亂叫,可卻沒有一點聲息傳出,那些狗叫聲就如被空氣吞噬了一樣,場面極為詭異。
沙放海靜如山石,邋遢老者随風搖擺,白嫩嫩的右手扔掉了木棍,挖出一團黑黑的鼻屎。聞了聞,彈向林中。
金奎的右臂鮮血淋漓,他負傷了。
這是泉州大岩寺後山的一處懸崖。金奎的腳下躺着具屍體,那不是他殺的,而是對面站着的那個人,一個女人,一個笑着殺人的女人。
“你是什麼人?”金奎的右臂漸漸發麻,那個女人的指甲有毒。
“你不是保镖,你是殺手。”那個女人一頭金發,典型北歐人的面孔,眼睛如藍寶石一樣剔透,笑得很燦爛,盯着金奎。她的中文很流利,稍帶點卷舌音。
“你很美麗,也很自信。”金奎掃了一眼女子耳邊的耳墜,那是少見的六角型。
“保镖善守,你卻善攻。”這名女子看來對中文不隻會說,而是比一般中國人都會說,言簡意赅、用詞準确。
“你确有自信的資本。怎麼還不動手?”金奎一副坦然的樣子,象是在等死。
“把東西交出來,你就不會死。”
“什麼東西?”
“鑰匙和密碼。”
“你确實太自信了。”金奎的左手食指在說話間猛的閃電般動了一下,身形向後暴射,如大鳥似的投入懸崖。
金發女子反應更快,可是剛想有所動作,就覺右腳如針紮般刺痛,她本以為這個男子殺招在右手,受了傷自然不足為患,這也是普通人的定式,可誰知那個人的左手比右手快上好幾倍,一楞神,那名中國男子早就不見蹤影。細細一查,登時暴怒,刺傷她腳面的是一枚小小的木針。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她竟被木針刺傷,雖不很重,但不可原諒,若讓組織知道,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笑容不再,代之而起的是怨毒的目光,緊緊盯着懸崖深處。
“昭日神社?”
那個木針上花紋很特别,代表着一種圖騰崇拜,用于秘密宗教儀式,隻限最高級别的神官使用,這種神官有個稱呼……九菊……昭日九菊。
沙放海在耳畔傳來林間的一聲悶哼時就動了,動若脫兔,快似閃電,右手立掌為刀切向邋遢老者的左臂。待老者白嫩的左手迎上來甫一接觸的霎那,沙放海微沉肘臂,改掌為抓,想要扣住老者的手腕,隻見老者左臂忽如一條怪蛇,違反常規的扭動了一下,就是這一下,沙放海隻差一寸沒有叼住老者手腕,自己的手腕卻險些被擒。好一個沙放海,借着老者的力道右臂架起,猛一旋身,左拳跟着砸向老者的左肩頰。他的目标隻有一個,老者的左肩和左臂,巨大的差距隻能讓他選擇攻其弱項,老者的右手比左手大了一圈,這很可能代表老者右手更常用,何況他的右手還曾輕易化解了氣勁,那就隻好選擇看起來是弱項的左面了。
老者眼睛放光,見到年輕人違反自然規律的一串動作,欣喜若狂。沒有回避,硬生生接了沙放海一拳。沙放海那可裂山石的一拳象是打在了鋼闆上,回震的力道幾乎讓他左臂無法承受,自己發出的那股力量竟是雙倍反彈。
意識到老者具有一種怪異的硬功,沒有任何花哨。聯想到那如蛇一般扭動的手臂,沙放海腦海中猛的想起師父曾經提過的一件事。
“年輕人,你隻用了五層勁,還真是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呀。”邋遢老者身形絲毫沒動,也沒進一步追擊,而是嗤牙咧嘴地說道。
“前輩姓苗?”沙放海的左臂還隐隐作痛,卻不敢怠慢,而是肅容正聲的問道。
“……”老者本作怪狀的臉聽了這話馬上變色,慢慢轉過身,一雙三角眼狠狠地盯着沙放海。
沙放海感到殺氣瞬間籠罩了自己,這才是老者的真正面目,剛才對老者來說隻是遊戲。可他夷然不懼,這更堅定了他的判斷,臨風而立、直視老者,等待答案。
“重瞳九曲,苗氏無雙。”沙放海迎者老者眼中的寒光,恭恭敬敬地說了八個字。
“我從未殺人。”老者的臉色越發寒冷,雖是這麼說,卻分明代表着動了殺意。
“九曲餘一,乾門承難。”沙放海心裡越發有底,老者的态度就是證明。抑制住心中激動,說出了最後八個字。
“你是什麼人?”這回輪到老者問這句話。
“六藝神系,晚輩沙放海。”沙放海直截了當,一揖到地。這麼文绉绉地說話,不是因為他喜歡而是規矩,有着特定的意義。
“你的氣勁很雜,神走偏鋒,知道我這些話的意思嗎?”老者這時才搖了搖頭,若不是想問清楚那十六字是誰告訴他的,恐怕早已動手了。
“晚輩師從綠羽富廉。”
沙放海的這句話如一聲炸雷,讓邋遢老者稀松的眉毛根根直立,三角眼瞪到平生最大水平。一擡手,以極快的速度制住了沙放海,讓他動彈不得。右手掐住沙放海的脖子,大大的紅鼻頭幾乎貼在他臉上。
沙放海卻是笑了,笑得很難看。他見到了重瞳,隻有極度激動或發怒時才會顯現的重瞳。
邋遢老者最終還是放開了沙放海,三角眼一翻,說了句:
“你笑得比我還難看。”
“爹……”
古遠山站在門口,望着那熟悉的面容,百感交集。這一段時間的種種遭遇和變故,簡直是翻天覆地,與自己原來眼中的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情感的成熟、現實的激蕩,讓他更深深認識到一件事……能痛痛快快地叫聲‘爹’……真好!
“山兒”古京聲看着微微見黑的兒子,同樣的心潮起伏。妻子曾有過的擔心還是變成了現實,有些東西一旦改變,就再也不能還原。孩子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充滿變數和危險的路……兒子瘦了……
古遠山看着老父親斑白的雙鬓,深陷的眼窩,心裡一酸,一步一步的慢慢走過去,猛的一把抱住,将頭深深埋在父親的肩膀,無聲的熱淚盡情釋放,滑落腮邊。
旁邊的老和尚及曾柔默默地走出房門,曾柔更是對張大嘴巴傻傻站在門口的周靜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地摟着她離開了。
長長地歎口氣,古京聲拍了拍兒子肩膀,示意他有話要說。
“爹。”古遠山思念之情得以稍稍釋放,這才直起身,離開老父親的肩膀,再次痛痛快快地又叫了一聲爹。
“咳,怎麼還耍孩子氣?你叔叔姑姑可是把你誇到天上去了,說你變了許多。看我回頭找他們算帳。”古京聲笑着開了個玩笑。
“是,是,爹,您坐。”古遠山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聽到這番話是連連點頭,伸手欲扶老爹坐下。
“你這孩子,我還沒七老八十呢。”雖是這麼說,可古京聲還是沒拒絕兒字的攙扶,坐進了沙發中。這麼簡單的動作卻是種幸福,對古京聲是,對古遠山來說同樣也是。
“我去給您倒杯水。”古遠山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此時的心情了。
“山兒,别忙。我問你件事。”古京聲看着兒子在那手忙腳亂的,心裡覺得很是安慰。笑着制止道。
“什麼事?”古遠山轉回身,走到老爹身邊坐下,一臉專注地問道。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古京聲看到孩子的神色,知道他很在意的在聽,所以盡量放緩語氣,笑眯眯地問道。
“忘了一件事?……啊!對了!……”古遠山猛然想起宮姐的事,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如彈簧般從沙發中跳起,沖向門口。
可是,剛邁兩步,後面就象被什麼拉住一樣,再也邁不動步了。
“怎麼毛毛燥燥的?等你,天早塌了。”古京聲第一次在兒子面前使用乾門罡氣,不松不緊、不重不輕,信手撚來,如臂指使。口中責怪,面含微笑。
“什麼?您都知道了?”古遠山聽到父親後面的話,蹦到嗓子眼的心忽的一下落了地。從知道父親是黑羽起,古遠山就醒悟老父親不是軟柿子,他是頂天立地、一諾千金的大丈夫,為了兒子默默承受着,他重情,情融于血;他重義,義在心間。從那時起,古遠山就想馬上見到父親,可直到今天才實現。一時情湧,卻忘了别人,那些人對他來說一樣重要,所以他臉紅,他着急。但父親的話給了他一顆定心丸,長者不言,言必有根。
“他們幾小時前就來信了,都很平安,是我沒讓告訴你。”古京生點了點頭,心情很不錯。老三的徒弟很不錯,竟引來一位天大的高人,也許他會對兒子的隐疾有幫助,遠山有隐疾這件事他沒跟遠山說,也沒跟老三和妹子說,說了他們也幫不上忙,憑添煩惱。這一直是自己的一塊心病,也許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古京生在得知這一消息的一瞬間,恍若得到重生,一下子激起心中的萬丈豪情,仿佛看到了那熊熊燃燒的希望之火。
“啊?太好了……”古遠山如久旱的秧苗恰逢及時雨,瞬間支楞起來,接着不顧老爹在場,雙手合十,轉圈遙拜,口中念念有詞:“謝天謝地!感謝黨……感謝人民……感謝CCTV……感謝MTV……”瞧那架勢沒個把小時是感謝不完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沒個正型!”古京聲知道孩子是從心裡高興,不是故意做作,但卻實在看不過眼,出聲喝止道。
古遠山站在那兒,長呼了幾口氣,一臉興奮。眨巴眨巴眼睛,神神秘秘第看向老父親。
“爹,你知道兒子今天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我花了14……噢……不……是20億……20億!”說到最後古遠山還伸出兩個手指比劃了一下。
古遠山正興奮呢,還想繼續往下說,但本來笑眯眯的古京聲臉卻沉了下來。
“你們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錢是身外物,你為宮小姐他們高興我可以理解,但你别忘了,你們公司今天還死了個人。你下午還為她設靈堂,晚上就忘了?”
古京聲從小就對兒子很嚴格,貼在兒子床頭的就是那句格言……‘不以物喜,勿以己悲’,他也一直是這樣要求孩子的。見到兒子有些得意忘形,他又怎會有好臉色。這是他做人的原則,同樣也應是兒子的做人原則。今天下午沒有通知古遠山,就是想因為知道兒子守在那個靈堂。有些人值得你一生敬重,孩子那麼做是應該的。
古遠山的笑容瞬間凝固,慢慢變淡,慢慢的低下了頭……
“周醫生,您能來可太好了,大媽都想你了。”
趙大媽拉着周靜茹的手,上下打量,一邊說道。
“大媽,我也想你。您氣色好多了。”周靜茹這人就奇了怪了,也不是不會說話,也不是出口就硬棒棒的,現在她就一臉柔靜,溫婉得讓人賞心悅目。
“咳,大媽有福呀,有遠山這麼個孝順兒子,曾姑娘更是沒少費心,大媽我都快成老太後了。”趙大媽和藹的笑了笑,想起自己原來的情況,再想想現在,感慨萬千。
“大媽,您的腿陰天下雨還疼嗎?”周靜茹對大媽笑了笑,伸手摸着大媽的腿,關心地問道。
“早好了,我跟你講,我現在是又能跑又能跳,越活越年輕了。”趙大媽見周醫生問起這個,做勢就要站起來演示演示。
“好了?大媽,您說好了?”周靜茹是醫生,她知道大媽的類風濕有多嚴重,這麼快就好了?這些天沒少下雨,大媽真的沒疼過?
“對!好了!你看。”趙大媽還真的站起來蹦了蹦,彎腰曲膝,興緻起來後還連續做了四個蹲起。把周靜茹眼都看直了。
“怎麼好的?”周靜茹難以置信地問道。
“噢,遠山他叔給我熬了湯藥,曾柔姑娘和于嫣每天給我按摩,就好了!”趙大媽順口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湯藥?”周靜茹以為是一般按摩,所以對湯藥更感興趣。
“周醫生,您多大了?”趙大媽冷不丁問了句。
“23。”周靜茹沒明白大媽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但也如實答道。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父母都在北京,我是獨生女。”
“曾柔說你今天是和遠山一起回來的?”趙大媽越看周靜茹越喜愛,别有深意的問道。
“恩。我……”周靜茹想說不知道人家是父子重逢,這次來有點冒失。好在曾柔沒讓她尴尬,把她領到了趙大媽這裡。臨走時,曾柔還囑咐說她有點事要去忙,但靜茹姑娘要留下來一起吃飯。挺熱情的,絲毫沒有因酒店的事表現出冷淡,這讓周靜茹想說道歉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
“我家遠山人不錯,很聰明、又有本事、長得更是沒話說,你也見到了,那麼高的個子,很有風度吧。再有,你看他對我,你就知道他的心腸有多熱,這年頭這麼好的孩子難找呀……”
趙大媽恨不得把幹兒子誇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才高八鬥、貌比潘安。
“大媽……”周靜茹哪還會不明白大媽想幹什麼,其實她從一開始問年齡就預感到是這事,心裡也說不清是啥感受,有期待也有抗拒,最後還是羞澀占了上風。
“呵呵,您别見怪,咱家遠山要是有你這樣的媳婦就好了,這孩子,一天忙忙活活的,也不直他想啥。”趙大媽直白得再不能直白的話如一根針,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也挑動了周靜茹那模糊的心弦。
有什麼能擋住愛情的來臨呢,它早已深埋心田,在某一時刻,必會綻放出絢爛的笑臉……
“不”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宮南鑫滿頭大汗,如僵屍般從床上直立而起,惶恐驚懼地四下張望,晾久才分辯出這是在自己家裡。
他做了一夢,一個可怕的惡夢。恐懼的狂潮仍沒有消退,借着地燈昏暗的光亮,宮南鑫顫抖着伸出一隻手在床頭櫃上摸索半天,才找到那個扁扁的钛金盒。艱難地挪動身子,用另隻手從盒中拿出一尾指大小的針劑,紮進肚皮。
隻剩最後一盒了,勳爵那邊已不再供應,那意思明顯不過,就是讓宮南鑫自生自滅。那種針劑是藥、毒藥,卻能避免死亡。死亡雖可怕,但那隻是結果,比那更可怕的是死亡的過程,宮南鑫見過,哀嚎中骨肉一點點塌陷,直至成為幹屍,整個過程持續時間長達七天,宮南鑫就被強迫着一眼未合地看了七天,那七天簡直就是地獄般的旅程。宮南鑫害怕死亡,也沒勇氣去面對死亡,他将靈魂出賣了,他選擇了屈服。
那些人選擇他的理由很簡單,碰巧遇到他,又心懷惡毒的恨意。一切都源于那個夜晚、那個酒吧。那些人為他植入了一種東西,從此他聲名鵲起,卻飽受煎熬。他偷偷去檢查過,身體倍棒,可隻有他自己清楚,離開了這種針劑,一旦發作,他馬上就會面臨那種痛苦。表面強勢的他其實比誰都恐懼,就怕這一天的來臨,但這一天還是要來了,隻剩一盒,僅餘一個月。
閉着眼睛喘息良久,昏暗的燈光下扭曲猙獰。
電話鈴聲在這黑寂中越發顯得刺耳,如厲鬼的嚎叫般陰森恐怖。
“喂”宮南鑫魂飛魄散之餘憤怒異常。
“有西方人追殺我們,劉雲風死了。”
“東西呢?”
“什麼東西?”電話那邊的聲音很虛弱。
“你受傷了?”宮南鑫嘴角猙獰仍在,卻裝做很關心。
“是的,對方是高手。你隻交待保護劉雲風。我沒辦好,我自會向老頭子請罪。”電話那頭象是很沮喪。接着斷了通話。
宮南鑫放下聽筒,心情稍解,大魚上鈎了,他才不關心那個劉雲風的死活,那隻是個魚餌,鑰匙和密碼都是煙霧彈,都是假的,是為轉移視線,禍水東移,把竹聯幫、燕門甚至整個台灣、香港地區的都拖下水,越亂越好,勳爵的勢力再大,也将無暇顧及自己,無論是誰得到都行,隻要有那個名聲顯赫的金奎和勳爵的人交過手就算達到目的了。更何況,這種情況下,勳爵很可能重新倚仗自己,那樣自己就有更充裕的時間找尋紫靈雙燕了,若是真能找到寶藏,财富自不待言,獲得力量的自己也将脫離勳爵的控制。那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還能把自己怎樣。
想到這,他再次拿起電話,“三蒲醫生,是我,宮南鑫。老爺子病情怎麼樣?恢複記憶了嗎?”
這位三蒲醫生是他專門請來的,不僅擅長醫治心腦血管疾病,而且有着别人不知道的能耐……催眠。燕嘯天是突發腦溢血,這當然也是宮南鑫的傑作,現在又被三蒲醫生挽救回生命。試問燕家人又怎能不感恩戴德,他這麼做就是要使自己有朝一日入主燕門做準備,讓一切都順理成章。那時,宮嘯天朝夕相伴的三蒲醫生将對其實施催眠,那老家夥是有功夫在身的,隻有喪失抵抗力又在半清醒下才會被催眠,這當然也是他讓老家夥腦溢血的原因。
宮南鑫聽到那邊進展不錯,心情豁然開朗。自己的計劃進行如此順利,适才惡夢帶來的驚懼一掃而空。
想跟我鬥?好,等着吧,與我做對的人都得……死。
古遠山饒有興緻地看着面前邋遢不堪的老者,對方同樣眯着三角眼在看他,又看了看曾柔。
“老木頭,你是越來越髒了。”曾柔笑意盎然的說道。
“嘿嘿,丫頭你卻越來越漂亮了。該叫你妹妹還是侄女呢?”邋遢老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位神秘的看林人,在那歪着個脖子,嗤着滿口黃牙,倆眼放着淫光反問道。
“幾十年不見了,你怎麼還是這副德行?花心大木頭!”曾柔還象多年前那樣,見到這家夥就想損他。
“咦?小柔柔,你豐滿許多呀!”邋遢老者眼光落在曾柔的兇脯上,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把古遠山看得直眨吧眼睛,這就是父親說的高人?太那個了吧。
“苗洪老哥,這次我們兄妹三人可是不會再放你走了。”古京聲笑了笑,我可是盼了你二十多年。
“重申一遍,我現在叫蒙戎,别跟我提以前的事,一個字,煩。”
邋遢老者苗洪連連擺手,吹胡子瞪眼,一副重新做人架勢。
“好,好,聽你的。可你還欠我一個賭約,怎麼算?”古京聲軟的不行來硬的。打定主意要留下他。
“怎麼算?……不算!……”苗洪翻了個白眼,接着又道:“那是苗洪欠的,我是蒙戎。”
好嘛,天下最無恥不過如是,換個名就可以賴帳。把屋内唯一的晚輩古遠山聽得直咧嘴,這位苗洪前輩真的是重瞳苗裔?不是說重瞳之人好俠德厚嘛?
“咳!我原本還想把四妹的事告訴你,可你不是苗洪,我看還是算了,咳!”老和尚富廉白眉低垂,一臉失望,開頭結尾各歎一口氣,顯得索然無味。
“我……行了,行了,算我是苗洪還不行嘛?不就是這小子身上的病嘛,直說得了,拐彎抹角的,累不累呀。”苗洪楞了一下,眼珠亂轉,最後還是服了軟。
“遠山的病?”老和尚及曾柔吃驚不小,他們本以為師兄挽留苗洪是為了寶圖的事。可哪知苗洪卻說了這麼一句。兄妹倆包括古遠山都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古京聲。
古京聲很是苦澀地笑了一下,沒理衆人,而是歎口氣道:“就知瞞不過你,我為剛才說的話道歉。”
“咂,你這人比我小不少,怎麼比我還愚腐?再說,我哪句話說我答應了?”
“你……”古京聲心情一落千丈,苦着臉還想再求求。
苗洪看到古京聲如此低落,心中好笑,但面上卻更顯誠懇,搖了搖頭,道:
“說實話,這小子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他的異能很有意思,我都看不透。但我告訴你,我治不了。你說我又怎能答應?”
這番話就象來自北極的風,讓其餘四人從裡往外涼個透。
“什麼?”老和尚、曾柔、古遠山異口同聲。
“咳,這也算是天意吧。遠山命該如此呀!”古京聲知道無法再隐瞞,可還是先發出了感歎。
“對,對,就是,就是!命該如此、命該如此!”苗洪在那象雞叨米似的重複着、火上澆油、往古京聲心中的傷口上抹把鹽。
“到底怎麼回事?”古遠山到還能克制,但曾柔卻上前一步抓住師兄的胳搏,一臉焦急。
“遠山剛出生時差點死了,為了救活他,曾喂過他參湯,連參片都搗碎吃了,我那時心灰意懶,也沒太注意那個手指大小的山參。後來發現遠山越長大越有問題,他的陽脈過重,陰脈過輕。16歲那年陰脈已經全無,你倆不是問我遠山問什麼隻開手少陽和足少陽兩個弱脈嗎?我可以告訴你們,他沒有陰脈,為此我把他其餘的陽脈都廢了,隻把手足兩少陽脈留了一點點通道,那個氣珠就是為他保命的。可他還是練了乾門罡氣,又不可思議的全部打開了兩脈。孤陽無陰,遠山危險呀,不會活過三九之數。”
古京聲一邊說一邊慢慢走到兒子面前,摩挲着孩子的頭發和臉頰。
“師兄。”曾柔和老和尚到現在才明白師兄為什麼極力反對遠山練氣,又為什麼越來越憔悴,他的眼窩都深陷了。他倆恨不能現在找棵樹撞死,最好撞一千回一萬回。
“爹,天無絕人之路。不是還有好幾年嘛。”古遠山心中雖是震驚,卻到沒感到太大的悲傷,隻是更加明白老爹這些年的苦楚,也更加明白老爹的心。握住父親雙肩,坦然的笑着安慰道。
“這話我愛聽,小子,好樣的。放心,你死不了。”苗洪捉弄夠了,又見到遠山的表現,禁不住豎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贊道。
“死不了?”四個人一齊望向嘻皮笑臉的苗洪。
“我是說我治不了,可我沒說他有病呀!他沒病,我治啥治,我又怎能答應?簡直莫明其妙!”廟洪心裡樂翻了天,卻一本正經,倒打一耙。
“你說什麼?他沒病!”古京聲已顧不上别的了,一把抓住苗洪。
“費話,我啥時候說他有病了?”苗洪把頭扭向一邊,說句老實話,若再看着古京聲,他肯定會笑出聲來。能多耍一會兒是一會兒,機會難得!
“為什麼?”古京聲知道其中必有緣故。
“聽說過一句話嗎?”苗洪扭頭時看到了古遠山,心裡一松,還是準備說出實情。
“快說。”曾柔和老和尚也圍了過來。
苗洪扭頭看向古遠山,眼含羨慕。一臉神往地說了八個字……
“黑龍潛山、血龍沉淵。”
“别賣關子,就會裝神弄鬼。”曾柔皺了皺眉,看了師兄一眼,見他們也是一臉茫然,而苗洪卻眉飛色舞地不肯說下去,顯然是在吊胃口。焦急下,沒好氣地說道。
“咦,你這是什麼态度?!跟長輩這麼說話?”苗洪這時候還沒忘占便宜。
“老哥,這八個字我們都是頭一回聽說,還請詳細解釋一下。”古京聲見苗洪不象是在開玩笑,知道事情有轉機,心中自然高興。用眼神制止小妹的争辯,生怕話題扯遠。
“龍有九子,為何卻常說是八部天龍?因為有一子代表着邪惡,變身為血龍。”
苗洪滿嘴丫子冒沫在那胡編亂造。
“老哥。”古京聲哪會信這個,低喚一聲。
“好,好。我說,我說。一點沒想象力,乾門傳人都這樣愚腐,不知變通,你這當老大的尤其嚴重,讓我多爽一會不行嘛?”苗洪紅鼻頭一仰,嘴一撇,反到有理了。
一擡手,招呼遠山來到身邊。
“脫!”苗洪揮手說了一個字。
“脫?!”遠山沒想到他招呼自己過來就是說這個,不敢相信地反問道。
“害什麼羞?讓你脫你就脫。”苗洪瞪起三角眼,不滿地說道。
“遠山,脫吧。”曾柔忽然贊同道。老木頭大事上不開玩笑,她知道。心情漸起下,雜念頓生。
古遠山看了看幾位長輩,見都是在點頭。隻好别别扭扭的紅着臉開始脫。
“褲子也脫了!”苗洪見古遠山隻脫了上衣,立即吩咐道。
古遠山直楞楞地瞅着苗洪幾秒鐘,方無奈的脫下了長褲。僅餘一條三角褲尴尬萬分地站在那。他雖然也曾在姑姑面前脫成這樣,甚至還裸體過,可那是黑天,而且是意外。這樣明晃晃地還是沒有過。
“小子,聽我說,意念集中,想象有個美女,噢,不用,看着小柔柔就行,越邪惡越好。富廉,别閑着,不要讓外人闖進來,也不能讓沖擊擴散到室外。老古,保護好柔柔。”
苗洪首次開始嚴肅,臉上再沒有半分戲谑神色,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地一連串吩咐道。
古遠山頓時感覺到了緊張,意識到這不是玩笑,因為父親等人包括剛才還想說話的姑姑都是一臉凝重。
“看好了。”古遠山聽到這話,剛看向苗洪,就發現這位長輩原本白嫩嫩的雙手忽然變綠了,拍向了自己,躲都躲不及。自己的眼前景物霍然轉換,天仙般的姑姑披着薄紗正蛇一般的扭動腰肢,誘惑的眼神盯着自己,檀口微張,靈活的香舌輕舔紅唇,一步步慢慢靠近,在自己左右兩側,曾滟和于嫣如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濃妝豔抹,身穿短制豹紋皮衣,平坦光滑的腹部搖曳着臍扣的金屬光輝,一紅一黑妖豔無比,口中各叼相同顔色的玫瑰,手撫上下,黑唇金蝶交錯飛舞,旖ni誘人。
古遠山龍首高昂,無法自持,四人很快糾纏在一起,各種高難度動作層出不窮,混亂刺激中古遠山金戈鐵馬,雄風畢現。膩哼嬌喘,無邊……
颠峰中的遠山在薄發噴湧時竟發出了長長的龍吟,扶搖直上,聲入雲霄。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遠山已經昏迷,倒在厚厚的地毯上。皮膚上的鮮紅仍未褪去,臉部卻是黑氣籠罩。
師兄妹三人直楞楞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遠山,震驚得無以言表,自己眼花了嗎?剛才看到了什麼?
“我果然沒有猜錯,那就是黑血雙龍。咳……咳……”已坐在地上的苗洪臉色蒼白,顯得很虛弱,可他的雙目卻透着股興奮,重瞳呈現,說到一半咳嗽起來。
“那是雙龍?”古京聲吃驚地問道。
“若我所料不差,那個山參應該是黃體黑須,最少千年……咳……隻有千年以上的黑龍參才會尾指大小,它生長得最慢,是由參王進化而成,罕見珍貴,極難發現也極難采捉,陽極之物。這東西确實不能吃,可這小子有點造化,身為男體竟是九陰之脈,繼承了他母親那曲血脈,沅甄為苗氏留下了根,留下了根呀!……”
說到這,苗洪顯得很激動,重瞳九曲,各有異術,但劫難更多,留根苗不容易呀。閉了一會眼睛,接着又說道:
“男體九陰,生之必死。按理說這小子沒法熬過三天,可偏偏卻是吃了那黑龍參,這也救了他一命。但卻仍活不過三九之數,九脈全都轉陽就是他的死日,逆天轉陽,不合天道。萬幸的是,這小子不知有何奇遇,體内竟又有極陰之物,堪堪抵住了極陽之力,那就隻有一種東西可以,傳說中的……夔龍血,我一見面就發現這小子異能很奇怪,無影無形、無根無源,和傳說中的夔龍技很象,若非重瞳木曲之人,絕不會發現他有異能。小子有福了,老天開眼,終于不為難苗氏後人了!”
苗洪那大大的紅鼻頭已經發紫了,怪異的重瞳外圈泛起綠光。
“你一開始就知道了?”老和尚若有所悟,開口問道。
“我有一定把握,但也不敢肯定。剛才就是為了證明,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和我想的一樣。”苗洪現在是懇切嚴肅,知無不言。
“那龍首龍身呢?”曾柔剛才受了不小的沖擊,現在才喘勻氣。遠山四肢冒出怪異花紋,可其餘部位卻隻是潮紅而已。
“他的夔龍血好象隻是一部分,不全,這點我也沒弄明白。可提醒一點,這倆股毀天滅地的力量交織在他體内,本應早把他絞碎,但這小子還是好好的。我發現這小子的皮膚和肌肉、骨格也很怪,竟能承受住沖擊,有種罕見的韌性,他在兩股力量彙合前,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際遇。你們還說什麼天意,我看這才是天意。”
苗洪說完就看向了古遠山,雙龍合聚,其性轉淫,看來重瞳後繼有人了!哈哈,越多越好,多多益善,這小子本錢不錯,得好好引導,否則很容易沉迷其中。放開點可以,但泛濫就不好了。想到這,對着古京聲翻了一個白眼,再次開口說道:
“别用那眼神瞅我,我又不是大美女。告訴你,我現在很渴,十分鐘内聞不到青嶺花雕的香味我就走!”
“好,太好了!”古京聲聞言知雅意,心中大喜,連忙點頭。苗洪答應留下就意味着将傳授遠山技藝……重瞳木曲,那是最溫和卻又變化最多的一種絕技,對遠山會幫助很大,尤其遠山現在這種狀況,正需要這種力量來調和平衡體内沖突。
老和尚在苗洪說完的第一秒鐘就出去了,可半天才回來。手裡空空如也,沮喪不已。
“苗洪老哥,跑遍整個南京所有大型超市都沒有青嶺花雕。那種酒有幾十年沒見了。”
“哈哈哈,别跟我耍花樣,你腦袋剃光了,卻更愛冒壞水。我的鼻子白長了?拿來。”
“呵呵,我是為你好,怕你鼻頭更紅。”
“等等,讓我猜猜……恩……你手上的味很醇厚,悠遠綿長,這酒有二十多年了吧?難得你還一直記得我。難得呀!”苗洪閉着眼睛,一臉回味。
“自作多情!”曾柔笑着啐罵一句。
“遠山這孩子有很多話喜歡憋在心裡,若能象苗洪老哥您這樣有多好,也許是我以前管得太嚴了……”古京聲看着地毯上的兒子,深有感觸。
外面的夜已經很深,星星在調皮地眨着眼睛……
赫爾辛基,恩克特廣場,每到傍晚都會揚起悅耳的琴聲,來自各地的遊客悠閑地坐在廣場旁的露天小酒館,喝着純正濃郁的麥芽酒,看着演員們時而歡快、時而舒緩的坦布舞,體會獨特地道的丹麥風情。一切都那麼和諧,那麼自然。
廣場的一角,兩個高大的男子漫不經心地看着廣場中央的舞蹈,低聲交談着。
“隆克維多,最近血族好象要有大動作,三個親王頻繁聚會,你有什麼看法?”
“他們這樣會引起光明教庭的注意,對我們也有影響。那些虛僞的白袍不會坐視不理的。所以,我們暫時還隻能忍耐,隻有得到那件東西,我們才可無所顧忌。”
“咳,我們的看法一樣。可惜的是天使一意孤行,準備派譴大批銀徽鬥士去東方,我很擔心。”
“羅德,真的嗎?有多少?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卡娅在中國遇到了昭日神社的刺客,自己也負傷了。那個刺客好象先一步得手拿走了東西。”
“他們也在找?這件事看來不簡單,弄不好黑巫才緩過來的元氣會再次。”
“别說了,我找你就是想讓你一起陪我去見天使,勸勸她。”
“好吧,但我想是沒用的,她為了争奪下一任女皇,跟血族的西嘉親王正暗自叫勁,這倆女的都不聽勸呀!一心想獲得強大力量。”
說着,兩個人都站了起來,憂心忡忡地走遠,消失在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