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不住校很久了,這是為什麼,真真心裡很清楚。
中午的時候,樂樂給她打來電話,早熟的孩子故意用奶聲奶氣的語調對她說話。
“媽媽,我晚上可以吃蛋包飯嗎?”
“好。”
真真明知道這孩子和韓澈串通一氣,卻也無法面對他的要求露出冷臉。
“媽媽,我不要番茄醬……”
樂樂喜滋滋的補充,真真點頭應道:“媽媽知道,樂樂不喜歡番茄,這個媽媽怎麼會忘記呢?”
挂了電話,真真去到廚房煮了米飯,做蛋包飯的話,剛出鍋的米飯是不好吃的,總得要放冷卻了,出去米飯上的濕氣,這樣炒出來的飯才會一粒粒的分開,才會好吃。
才剛過了午飯時間,陳嫂收拾了廚房,這個時候下去休息了,并不在廳裡面。偌大的廚房顯得空蕩蕩的,真真的每一個小動作,發出的聲音都顯得異常的響亮。
她蹲下去從米櫃裡盛了米,放在水龍頭下沖洗。
上等的白粳米,流動水下,真真纖細的手指輕輕揉搓着,搓至無複米色、水至清才停手,她用一塊幹毛巾擦去鍋内膽上的水迹,放進外座上,插上電源,按下智能按鈕,看着那一點微弱的光亮,神色惶惑又無奈。
三天了,她在韓家待了三天了。
腳上的傷并沒有大礙,那天吃了藥昏昏欲睡,醒來的時候,人卻依舊睡在韓澈的床上。驚恐之餘她發現,這屋子裡上上下下除了下人,似乎就隻有她自己。
沒有韓澈,沒有樂樂,也沒有賀明彤!下人們看見她,都規規矩矩的叫她太太,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她逮住陳嫂,問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嫂隻是看着她笑,說這是總裁的吩咐,總裁隻有一位太太,就是她,從來也沒變過!
真真更糊塗了,什麼叫從來沒有變過?他們明明就已經離婚了!她自己簽的字,也看着小四收了文件,怎麼韓家人還會有這種荒謬的說法?
搞不懂的問題太多,她就幹脆不去問,一心隻等着樂樂回來。然而,等來的卻依舊是韓澈。
韓澈穿着件運動休閑外衣,額前的發絲濕了,嘴裡哈着氣笑着對她說:“老婆,醒了?我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我怕你在這裡沒有藥吃,所以趕去醫院取了點,我怕下人搞不清楚,所以就自己去的……”
他有些得意的從懷裡掏出一隻袋子,上面印着“市立醫院”的字樣。
真真的頭一個念頭是,這家夥瘋了!
他為什麼冒着那麼大的雨去醫院給她取藥?她晚上就走了,他這不是多此一舉……真真腦中一個激靈!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韓澈,啞然失聲。
韓澈這是要……這是要……是要怎麼樣她?
他剛從雨地裡走進來,眼睛濕漉漉的,眼線成彎彎的弧度,眼神是晶亮晶亮的。他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想了想先把身上的外套脫了,随手扔在地上,才捧住她的手,撒嬌般說到:“老婆,下雨有點冷,我在你這裡捂捂。”
真真低下頭,看着他沒有任何歲月痕迹的英俊臉龐,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這些年的時光并不是真的,那些分分和和都是她的臆想罷了!
她擡手抱住他的腦袋,攬入懷中。
懷中的人趁勢往她懷裡鑽了又鑽,頑皮的說到:“老婆,你真暖和。”
滾熱的液體盛滿了她的眼眶,可是落不下來,她不敢,也不能。
她說:“韓澈,你這是要關着我嗎?”
烏黑的腦袋,好半天沒有動,許久才輕晃着說:“不是,我隻是讓你留在家裡,這是你的家,我不關着你,隻要你不出韓家大門,好好養身體就行。”
真真沒說話,也沒有任何抗争的舉動。
――韓澈想要做的事,什麼時候做不成過?
她再一次失去了自由,沒有選擇,無路可退,隻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恨,恨到不想跟韓澈說一句廢話……
電飯煲上冒起蒸騰的水汽,指示燈已經指向保溫。真真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走過去關掉電源。
正要回房,玄關那裡一陣響動,真真重重歎了口氣,她知道是韓澈回來了。
他這些天都隻上半天班,倒不是公務不忙,相反的,在真真看來,他相當的忙。他隻是把大量的工作都帶回了家裡來做。
他的目的顯而易見,為的就是看住真真。
真真看着韓澈這個樣子,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她第一次有離開他的念頭,他就是像現在這樣,偏執而瘋狂。
她看不到,即使是關住她的韓澈,其實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他關她,但是膽戰心驚,看她的目光都是讨好的。
對于玄關處的聲音,真真一點反應也沒有,繼續邁着步子往二樓走,她的背影剛好落入步入客廳的韓澈眼裡。
韓澈扯扯嘴角,笑的苦澀,老婆生氣呢!沒辦法,目前隻能這樣了。這一點小小的郁悶遮蓋不了他心裡大大的歡喜:不管怎樣,她在他身邊,再沒有讨人厭的男人圍着她轉。
真真進了卧室,“順手”将門帶上了。
韓澈吃了個閉門羹,乖覺的自己推開門走進去。臉皮有點厚嗎?但他不得不厚啊,他可是把書桌搬進了卧室,不進去的話該怎麼處理那一攤子公事呢?
他在那裡處理公事,不時擡起頭來看看真真,她趴在床上,兩隻細長的腿在空中上上下下的擺動,手裡捧着PAD,手指不停的滑動。
是在玩遊戲嗎?一會兒皺着眉,一會兒喜滋滋的笑,真可愛。
韓澈心裡甜蜜蜜的,埋下頭繼續幹活。
他工作的時候,是相當專注的。再擡起頭時,忽而發現床上的小人兒不見了?!其實他隻要想想就會明白,韓家的防衛監視措施嚴密,真真又怎麼可能從這裡逃了出去?
但他在第一眼看見她沒有乖乖躺着的時候,心尖還是猛烈的一陣抽動。
而後,他迅速站起身來,要去找她。隻聽浴室裡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後,門被拉開了。真真一臉平靜的走了出來,韓澈一顆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
真真沒理他,甩着胳膊出了房門。韓澈完全沒領會她的冷臉,亦步亦趨的跟上。
真真卻突然止住了步子,韓澈沒收住,下颌撞在真真腦門上,說實話,骨頭磕得還真會有些疼。
“老婆,疼嗎?”
韓澈像個傻子一樣,一把抱住真真,揉着她的腦袋,呆兮兮的問着。
本來真真隻是氣不過他這副強取豪奪卻做出可憐的樣子,有意這麼撞他,卻沒承想,他竟這麼傻!
傻子,你自己不疼嗎?
她是想這麼問的,可想想自己如今卑賤的處境,怎麼也開不了口,一甩他的胳膊,加速往樓下跑去。
陳嫂已經在準備晚餐,大概是看見了她悶好的飯,替她準備好了配料,正在那裡用一隻碗打着雞蛋。
真真看看時間,扯下挂在牆上的圍裙要往身上系。
那繩子系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上次用的時候随意一扯沒注意到,竟然系了個死結,她近來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經常忘記一些瑣事,又或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她心思重,也沒怎麼在意。
韓澈看她在那裡擺弄半天也沒解開那個結,雖然怕她罵,卻還是走到她身邊,手指包住她的,低着頭極有耐心的去解那個結。
雖然是個死結,但韓澈解得很有耐心,一點點的把系帶系死的地方往外摳,這東西隻要摳出來一點,剩下的就好辦了。
“好了……”
韓澈像是解決了什麼疑難的重大問題,露出了孩子般喜悅的笑容,那笑容映亮了真真的眼簾,她慌張的别過眼去,奪過他手裡的圍裙背過身去穿上。
韓澈驚現乍喜之色,真真這是……不好意思了?
他這個時候不趁熱打鐵要等到什麼時候?說幹就幹,他走到真真身後,覆上她的手替她系着圍裙的系帶。
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掠過她的腰身,雖是隔着一層衣料,照舊引得真真僵住了身子,這反應簡直讓韓澈心花怒放!
系好了圍裙,他幹脆張開雙臂将她環在了懷裡,貼着她的耳朵問:“老婆,晚上我們做什麼好吃的?”
這次,真真回答他了。
“蛋包飯。”
這三個字,韓澈也許聽見了,也許沒有。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真真和他說話了!
狂喜之餘,他把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裡,如釋重負般說到:“老婆……”
“嗯。”
真真拿着勺子,把電飯煲裡的冷飯用勺子攪散。
“……謝謝,謝謝。”
韓澈心裡酸的要命,不是因為難過。
他不想說對不起,對不起需要諒解,他不要原諒,真真一輩子都不原諒他也沒關系!
他說謝謝,因為他希望真真能承受。
他錯了,這次錯的很厲害。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希望她能和這樣的他在一起!
“謝謝,謝謝……”
他一遍一遍說着,每一聲都極有誠意,真真聽的出,心卻在往下沉。
對不起,對不起……韓澈,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