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道消息快速的傳入京都,南疆戰敗,南疆國主投降,親自寫了降書,且派遣了使節護送着大批的金銀珠寶當成賠禮送往帝都。
慕雲岚欣喜的看着手中的信,面上滿是笑意:“皇叔,父親很快就會回來了。”南疆一戰,竟然出奇的順利,真是好。
“嗯,你也能夠放心了。”這些日子,慕雲岚表面上不說,心中卻一直牽挂着慕正敏,有時候夜裡還睡不安穩,讓他十分擔心。
“是啊。”慕雲岚仔細的将信收好,略微想了片刻之後,對越景玄道,“皇叔,我想帶着雲凡回慕家看看。”提前看看有什麼東西能夠布置的,盡量的布置得整齊一些,父親見了慕家現在的模樣,怕是會觸景生情。
“我陪你們一起去。”
“現在宮裡事情那麼多,你本就忙不過來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好了。”
“再忙也不缺這一點時間。”越景玄微微的動了動肩膀,神色之間露出一些倦意,“整日裡在大殿内坐着,人都僵硬了,出去走走放松一些心情。”
“那好,我讓青袖去告訴雲凡,皇叔快些換衣服。”慕雲岚極為高興,心中滿是雀躍之色,她其實也是想讓皇叔陪着的。
不多會兒,慕雲凡便被青袖拉着跑過來,恭恭敬敬的對着越景玄和慕雲岚行禮:“雲凡見過皇上、見過皇後娘娘。”
慕雲凡個子長高了一些,整個人依舊白白嫩嫩的,看着格外的精緻可愛,這會兒像模像樣的行禮,動作帶着稚嫩之色,格外的憨态可掬,惹得慕雲岚直接輕笑出聲:“雲凡,誰教你的規矩,看上去像模像樣的。”
“是爺爺教導的,爺爺說以後不能叫姐姐,要稱呼皇後娘娘,也不能叫姐夫,要稱呼皇上,雲凡要格外的恭敬。”慕雲凡像模像樣的闆着身子,本身白嫩嫩的卻偏要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惹得慕雲岚笑意止不住。
“以後若是有外人在的時候,便按照爺爺教給你的來稱呼,若是沒有外人在場,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可是這樣不是不符合規矩嗎?”慕雲凡眨了眨眼睛,他年紀不大但是卻格外的懂事,平日裡又有林自安親自教導,說話做事有闆有眼的,完全不像這個年齡段孩子該有的模樣。
慕雲岚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姐夫現在是皇上,是大雍國最厲害的人,他說的話是聖旨,你自然應該聽他的,不信的話你可以回去問問爺爺。”
越景玄點了點頭,從玉帶上解下一塊玉佩,戴在慕雲凡的身上:“姐夫一言九鼎,就算是爺爺也要聽我的,所以,以後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你便如往常一般稱呼我和你姐姐便可,明白了嗎?”
慕雲凡忍不住歡呼一聲,整個人活潑了很多:“太好了!”說完之後左右看了看,似乎覺得這樣極為失禮,便靠近慕雲岚微微的壓低聲音,“姐姐,我還是願意叫你姐姐,再者說,你本來就是我的姐姐!”
“好了,走吧,待會兒我們和你姐夫在外面吃完東西再回宮如何?”
“好!我有很多想吃的……”慕雲凡站在中間,兩手牽着慕雲岚和越景玄,腦袋左右看了又看,忍不住笑得眯起了眼睛,他覺得前所未有的開心,甚至連爺爺教導的規矩都不想遵循,哪怕是之後爺爺要打他的手掌心也認了。
雖然說事情平息下去的時間不長,可是京都卻仿佛從過去的傷痛之中走了出來,迎來了嶄新的一面。街道上百姓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兩旁擺放了各色攤位,叫賣聲不絕于耳。
前一陣子下過一場小雪,此時天氣格外的冷冽,慕雲凡坐在馬車内,出了皇宮便有些坐不住,不時的掀開窗扇看外面的景色,看完之後,便轉過頭來對着慕雲岚叽叽喳喳的複述,一時間,馬車内顯得尤其熱鬧。
“姐姐,你看那裡有賣糖人的,我曾經随着二哥逛過雲南的大街,那裡都沒有,還有那個賣糖畫的,啊,冰糖葫蘆……”
越景玄索性叫停了馬車,下車之後伸手将慕雲凡抱了下去,而後回身去接慕雲岚:“正好時間也不急,我們也下來走走,如何?”
“好。”許久沒有這樣的放松過,慕雲岚心中也極為高興,下了馬車之後見慕雲凡東張西望,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不由得輕聲吩咐道,“讓雲辰跟着,不要跑的太遠,另外給你一些散碎的銀兩買東西。”
“好,謝謝姐姐。”慕雲凡接過小小的荷包,捧在手心對着越景玄和慕雲岚行禮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收好,轉身随着雲塵向賣冰糖葫蘆的老人跑過去。
街上的百姓很多,出宮之前,越景玄和慕雲岚格外的打扮過,穿的衣裳也盡量的普通一些,因此雖然有不少人感慨一家三口豐神俊逸、氣度不凡,倒也沒有多想什麼。
路過一處茶樓的時候,一樓大廳内,有說書人的聲音傳出來:“卻說咱們的這位皇上,那是天神下凡、真龍轉世,是什麼人都能迫害的了的嗎?不費吹灰之力便收攏山河……”
慕雲岚轉過頭來,仔細的打量着越景玄,語含笑意的打趣道:“按照那說書人的話,皇叔應該是長着犄角龍鱗,渾不似凡人。”
越景玄握着慕雲岚的手,聞言故作生氣的用力捏了捏:“不過是肉體凡胎,哪裡就真的有真龍轉世一說?”
“可曆代皇帝不都這樣說自己嗎?”
“曆代的皇帝都讓臣子和百姓稱呼自己為萬歲,可是真正年齡連過百的都沒有,不過是說出來騙騙自己,哄哄百姓罷了,如今我成為了皇帝,很多事情亦是無法避免,終究不如在雲南做王爺的時候自在一些。”
慕雲岚卻是面帶笑意:“有得必有失,我相信皇叔,你就算是要變,也隻會變得越來越好,絕對不會變成越景雲那樣。”
越景玄勾唇一笑:“便是為了你,我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個地步。”
兩人并肩向前而行,手指緊攥在一起,有衣袖的遮擋并未有多少人注意到,可慕雲岚卻仍舊覺得心頭發熱,絲毫沒有了逛街的心思,一心将目光落在越景玄身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越景玄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慕雲岚,眼中帶着無奈之色:“好看嗎?”
“好看……”她的夫君自然是最好看的,無人可比!
越景玄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深沉之色,微微靠近慕雲岚的耳邊,壓低聲音道:“雲岚,若是你再這樣看我,我就直接把你帶回宮……法辦!”
慕雲岚驟然回神,臉色直接變紅:“啊?皇叔……你……你怎麼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越景玄故作無辜的反問:“我變成了什麼模樣?”
慕雲岚甩開他的手,徑直大步向前走:皇叔現在越來越壞了,不能理他,越是理他越是得寸進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皇叔給她侍過寝之後,整個人就完全變了種風格,有時候着實讓人招架不住。
越景玄眼中帶着濃濃的笑意,兩步追上前去,繼續牽住她的手,兩人依偎着向前走。
不多會兒,慕雲凡手中拿着糖葫蘆追上來,一手一個遞給慕雲岚和越景玄:“姐姐、姐夫,給你們吃。”慕雲凡有些不好意思,這兩串糖葫蘆是用姐姐給他的銀子買的,根本算不上是禮物,他以後要努力讀書,聽從爺爺的教導,争取早日成才,掙了銀子再正式給姐姐、姐夫準備禮物,今天就借花獻佛吧。慕雲岚伸手接過,看着慕雲凡高興的模樣,覺得心中一片酸軟:“你吃了嗎?”
“我有的,雲辰哥哥幫我拿着呢。”
“嗯,去玩吧。”
“好。”
看着慕雲凡的背影,慕雲岚忍不住歎息一聲:“說起來,雲凡這些年來也沒少吃苦。”她仍然記得第一次看到慕雲凡時的模樣,那個時候以為父親戰死疆場,母親為之殉情,整個慕家三房就剩下她和雲凡兩人相依為命,手下惡奴欺主,那些照看着雲凡的下人打翻他的飯菜,還讓他睡在濕掉的衣服上。他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的,咳嗽的時候幾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會軟軟的趴在她肩膀上哭。
後來,日子雖然好過了一些,又輾轉的到了雲南,一直事情不斷,甚至她還因為失去過去的記憶,導緻雲凡跟着爺爺和二哥被困帝都一段時間,之後又是打仗行軍,根本顧不上照顧他,也許就是因為經曆了這麼多事情,那孩子才會變得如此早熟、懂事。
越景玄自然了解她心中所想,不由攥緊了她的手指安慰道:“就像你剛剛跟我說的,有得必有失,雲凡是男孩子,經曆一些磨難是好事,以後好好的疼愛他也就是了。”
“嗯。”慕雲岚點了點頭,擡頭看向道路盡頭的慕家府邸,周圍的喧鬧聲已經消失,唯獨慕家門上高高懸挂的牌匾清晰可見――衛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