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錦兒隻覺得喜出望外,仿佛自己仍然沉浸在夢幻之中:“殿下,您……您是真的嗎?”
越潇寒一愣,随即笑開:“你若覺得是假的,那就将當我是假的好了。”
公輸錦兒上前兩步,猛地撲到越潇寒懷中:“殿下,就算你現在是假的,我也認了。”哪怕是有片刻的歡喜,也勝過一世的思念悲苦。
越潇寒心中一顫,身體僵硬了片刻,而後輕輕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背上,有個血脈親緣的孩子麼……想想,竟然是滿滿的期待。
越景雲的喪禮很快便舉行,全城挂上了白色。不過百姓們卻一個個笑逐顔開,沒有絲毫的悲傷之色,許多人紛紛的走上街頭,拿出家中僅剩不多的東西送給雲南大軍。
雲南大軍之中早有規定,不許動百姓的東西。所以,百姓拿出來多少東西,都會再如數的拿回去,因此讓百姓對甯安王的大軍印象更好,可以說是贊不絕口。畢竟之前的越景雲為了打仗,可是搜刮了許多糧食,百姓們差點被逼死。
越景雲駕崩之後,百姓歡呼、官員們卻愁白了頭,尤其是朝中的許多老人,他們對于當初越景玄和越景雲之間的兄弟争鬥,也是知道一些的,隻是很多人當時都選擇了赢面較大的越景雲,甚至不少還在中間推波助瀾過,如今隻要一想,便覺渾身冷汗淋漓。古語有雲,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他們無過,恐怕都處境艱難,更何況他們還做了許多錯事,該不會被直接清算,免官、抄家、流放……
想到這裡,他們再也坐不住,想盡辦法的暗中運作,甚至有不少人聯絡着出城求見越景玄,不過在城門口的時候便被直接擋住,絲毫沒有機會踏入雲南大軍營地半步!
最後想來想去,能夠搭上話的,竟然隻有越潇卿和越潇寒,可這兩人越景雲的親生兒子,眼下看着安然無恙,可誰知道甯安王心中是怎麼想的,是不是對他們懷有戒備,貿然搭上前去,說不得還會被扣上造反的帽子,至于甯安王妃慕雲岚,那些官員們更是不敢上前搭茬。當初慕家敗落,衛國公被皇上猜忌慘遭處死,他們可都沒有站出來勸谏,如今别人為刀俎,他們為魚肉,送上門去不是任人處置嗎?
皇帝駕崩,要舉行國喪,最少也要持續三個月之久,不過因為越景雲死因特殊,再加上大雍國百廢待興,該有的尊榮不會少,但也不會太過勞民傷财,停靈四十九日之後,便将棺椁送入皇陵。
衆人本以為越景雲的喪禮結束之後,甯安王便會進入帝都登基稱帝,可誰也沒想到大軍依舊駐紮在外面,甯安王每日裡按時練兵,絲毫不見有其他的謀算。
官員和百姓們漸漸焦躁起來,舉辦完喪禮的越潇卿和越潇寒也有些坐不住,直接前來求見越景玄。
因為公輸錦兒的緣故,越潇寒現在看着精神尚可,心緒也平穩了許多,執念漸漸消退之後,看事情到也變得客觀了,和父皇相比,越景玄才是真正的明君人選:“皇叔,國不可一日無君,您什麼時候入住皇宮?”
越景玄擡起頭來,面上帶着溫和笑意,卻是搖了搖頭:“我兵出雲南的時候便說過,此舉不是造反,隻是為了百姓謀一條生路,讓皇兄不再以昏庸手段執掌大雍國,如今目的達成,我心中便了無遺憾了。”
越潇卿說話更加直接一些:“皇叔,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天下,您怎麼能不坐呢?”
“如今我和王妃生活安穩,還有爺爺可以照料,對皇位着實沒有太大的興趣,對了,皇兄駕崩,按照皇位的繼承原則,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皇兄沒有嫡子,所以華為應該傳在潇卿的身上。”
越潇卿連忙搖頭:“皇叔知道我志不在此,比起皇位,我更喜歡在軍中領兵,聽聞現在南疆那邊戰事正緊,我正想找皇叔說說,把我派到南疆去呢?”
越景玄笑了笑:“身為皇室子弟,你自然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南疆那邊有人坐鎮,不缺你一個。”
“皇叔萬萬不要開玩笑,現在除了您自己登基稱帝,其他的人選天下百姓都不會答應。”
越潇寒仔細打量着越景玄的神色,微微一愣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唇角閃過一絲好笑:“皇叔,現在百姓對您擁戴有加,您根本不必思量的如此周全。”
對于越潇寒猜出自己的目的,越景玄絲毫不覺意外:“爺爺說過,對于自己的名聲能愛惜,還是愛惜一些的好。”
越潇寒看着越潇卿仍舊不明所以,不由得在一旁提議:“大哥若是想要去南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中間要麻煩一些。”
“京都這邊有皇叔坐鎮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有什麼需要麻煩的?”
“麻煩大哥先按照皇叔的意思登基稱帝,而後再将皇位禅讓出來!”
越潇卿一頓,随即眨了眨眼睛:“何必如此麻煩?”
越景玄微微一笑:“意義不同。”有了這道程序,他的皇位來得名正言順,就算是史官們書寫,流傳下來也是一樁美談,若是沒有這道程序,難免要背上弑兄奪位之嫌,引得後世不斷猜測。
越潇卿點了點頭:“需要怎麼做,請皇叔安排,我定然竭力配合,等将皇位禅讓出來,我便去南疆,到時候還需要向皇嬸借些人來用用。”之前見了譚老六等人,他心中實在心癢得很,沒有一個将軍不希望自己的下屬骁勇善戰、以一敵百。
越景玄了解他的性子,聽到這裡不免一笑:“你想要借人直接去找王妃商量,借不借全看他的意思。”
“那我現在便去找皇嬸。”說完直接行李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越潇寒面對着越景玄,心中十分尴尬:“皇叔,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退下了。”
“公輸錦兒現在懷有身孕,行動之間有諸多不便,這段時間就先安安穩穩的待在帝都吧。”越景玄擡起頭來,眼看越潇寒就要出營帳,忽然開口道。
越潇寒驟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目光略顯冰寒:“皇叔這是不放心我,所以才讓人時刻盯着?”
“這段時日以來,本王的王妃很是看重公輸錦兒,現在外面也不太平,她若是出了什麼事情,王妃想來會很傷心。”
越潇寒拳心攥得更緊:“皇叔該不會是怕我離開之後,再鬧出什麼事情來吧?放心,以我現在的名聲,沒人看得上。”
“的确,你現在若是出去說一聲自己是三皇子,怕是有不少人會暗暗地想要動手殺了你,畢竟,你領兵期間,死了不少人,好在有個公輸博在前面頂着,才讓百姓對你的恨意少了一些。”
“不用皇叔特意提醒。”
“那我便換一種說法,之前你做了許多錯事,如今怎麼可能不彌補回來?安心的待在帝都,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門口,慕雲岚走了進來,看到越潇寒腳步微微一頓,随即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越潇寒轉身出了帳篷,停頓了片刻之後,直接回去看公輸錦兒,此時公輸錦兒正拿着一雙小鞋子仔細打量,聽到腳步聲,連忙回過頭來:“殿下,您看一下是不是格外的玲珑可愛?”
越潇寒緊繃的神色驟然放松,一瞬間感覺心中空蕩蕩的,随即又有釋然升起來:“的确很是好看,可是你做的?”
“甯安王妃派人送來的。”公輸錦兒說完,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越潇寒的神色,見他隻是神情微僵,并未有其他的表現,兇口的大石頭慢慢的落了地,“說是有許多百姓做了很多小玩意兒送到城門口,守城的兵将想要将東西還回去卻找不到人,隻能帶回來,這雙小鞋子便是帝都百姓送的,王妃看我正好用得上,便直接讓人拿了過來。”
“嗯。”
“殿下可累了,讓人送些吃的上來可好?”
“你看着安排。”
越景玄的營帳中,等到越潇寒離開,慕雲岚面上的淡然之色驟然消退,雙眼明亮的看着越景玄:“皇叔,你猜我今日見識到了什麼?”
“今日你練完兵,便去了公輸錦兒那裡一趟,能見識什麼?難道那些兵卒中出了什麼奇才?”
“才不是,公輸錦兒懷孕已經五個月了,我今日為她把脈的時候,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正感覺到那孩子在踢我手心,是不是很神奇?”
越景玄一愣,随即笑的有些無奈:“你這樣,也不怕把别人吓壞了?”
“怎麼會,公輸錦兒也是聰明人,知道我對她沒有什麼惡意,倒是那個公輸秀兒還有蕭茗音,皇叔你打算如何處置?”
“公輸家的隐世地點已經找到,派人前去清理了,等到證據搜集齊全,自然按照律法處置,至于蕭茗音,我讓人去蕭家查問了,她的經曆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也是偶然來到雲南的,現在又沒有犯錯,先暫時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