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跟着心中打鼓,原本以為這位王妃隻是擺設,沒想到他們都料錯了,這分明是王爺看上,放在心尖尖上的。
他們也終于想明白了王妃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得罪了她的人,自然就直接處置了,所以王爺不用為難,隻要傷心就夠了。
而王爺的話,就是認同了她的意思。那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在雲南,對女子的束縛更加少一些,甚至在一些偏遠的地方,還有女子當家做主的。
月清寒的家族雖然不是女子當家,但是女子在族中的地位舉足輕重,所以,在她的族長父親過世之後,她繼承月氏族長之位,下令帶着全族投奔王爺,族中人隻能跟來。
幸好,王爺英明神武,對待月氏一族不錯,算是發揮了他們的所長,讓月氏族人有栖身庇護之所。而月氏如今的族長,也就是月清寒,可是被給予了厚望的,全族的人支持她的原因之一,就是王爺未娶妻,月清寒極有可能嫁給甯安王,這樣,以後王爺大事得成,有他們的一份富貴。
除了她,還有昝家的大小姐昝黎,昝城主當初在雲南可謂是呼風喚雨,後來決心歸順王爺,還一直将已經及笄的女子留在閨中,明面上說是舍不得唯一的女兒,實際上那心思昭然若揭。
還有今天前來參加宴會的小姐們,有一大半都卯着勁向王爺身邊靠,私底下不知道明争暗鬥了多少次。
可誰能想到,王爺去了一趟帝都,身邊就多了位王妃。而且,這個王妃看上去還不是好相處的,這樣一來,雲南的形勢可就複雜了。
慕雲岚看着下面衆人不斷變換的臉色,唇角笑意絲毫未變:“諸位免禮,落座吧,今日是王爺和本王妃的洗塵宴,我等飲酒做歡、俗事不談。”
“多謝王爺,多謝王妃。”
月清寒看着越景玄,卻沒有得到他的絲毫回應,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一旁的昝黎看了一眼:“月族長,請落座吧。”
月清寒卻不想就這樣放棄,咬牙将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王爺,我聽聞有傳言,說王妃命格不祥,給大雍國帶來了無盡的幹旱,如今您将她帶回雲南,那麼我們雲南是否也會被上天遷怒?”
此言一出,滿堂寂靜。
越景玄眼中冷光一閃,迫人的氣勢直直的壓向月清寒。
月清寒渾身一冷,緊接着心中一痛,他的目光滿是冰冷,猶如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寒風凜冽、不見絲毫暖意。死死地咬住牙關,話已經出口,她不能退縮。
慕雲岚早料到來到雲南不會風平浪靜,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氣氛就如此劍拔弩張。
她看着月清寒冰冷、倔強的面容,緩緩開口:“看來,月姑娘的消息也沒有多麼靈通,有關我命格到底祥不祥的事情,帝都的百姓人盡皆知,我也沒必要再說一遍了。”
“王妃,不是我質疑你,而是王爺身份特殊,如今雲南情況也不容樂觀,所以,很多事情、很多人,不得不防。”
很多事情?很多人?呵呵,你想要防備的就隻有我一個吧?
慕雲岚卻不是很在意:“我既然已經嫁給了王爺,和王爺的緣分也得到了上天認可,你這樣質疑我,會惹怒上天,給雲南招惹禍端。到時候,你就又把事情歸咎到我的頭上,我才是百口莫辯。”
“王妃伶牙俐齒,我辯駁不過。”月清寒咬牙。
“我隻是實話實說,你為何如此惱怒?”慕雲岚聲音越發的柔和。
“帝都那麼多人都在傳,你卻硬生生能夠轉黑為白,哪裡有一句實話?”就是憑借着一張利嘴,才哄騙了王爺去嗎?
“皇上連同帝都百姓不願意看到我嫁給王爺,所以千方百計的抹黑與我,拆散這段姻緣,幸好上天保佑,在我們成親的時候,應了皇叔立下的誓約,降下雨水表達對我們這份姻緣的認同,之前大旱,說不得就是他們抹黑我的懲罰,月姑娘可不要重蹈覆轍。”
“呵,王妃好大的口氣,你隻是一介凡人,又不是天上的神女,上天才不會如此關注一個凡人!”你又不是老天爺的親生女兒。
慕雲岚面上笑意淡了淡,輕輕地轉動手腕上的血玉手镯:“看來,月姑娘也明白這個道理,我隻是一介凡人,所以有何能力影響老天爺?又何來為雲南帶來禍端之說?”
月清寒心中一顫,頓時啞口無言。
下面的人紛紛搖頭,這位王妃從頭到尾雲淡風輕,沒有着急辯解,沒有匆忙解釋,而是一點點引導,讓月族長自己将自己的話推翻,還真是……
說起來,這位王妃的外祖父可是當朝帝師林自安,那位的口才,可是能夠生生的逼迫着參奏他的言官羞愧自盡的,這樣想來,也難怪她的口才這樣好。
越景玄神色稍緩:“月族長,大旱乃天災,真正要追根究底,也是能夠影響整個朝廷的人,和王妃無關,可明白了?”
月清寒垂下頭,死死地攥緊拳頭:“是,屬下明白。”
“你對王妃不敬,杖責……”
“王爺,”慕雲岚止住他的話頭,“剛剛我說過了,今日是我和諸位大人初次見面,有什麼失禮的地方,我不會追究,月姑娘性情直爽,我倒是覺得很不錯。”
“嗯,聽王妃的。”越景玄看着她,眼神閃過一絲笑意。
慕雲岚一愣,随即明白,皇叔剛剛是故意那樣說的,借此幫她樹立威信。桌案下,借着衣袖的阻擋,她輕輕地撓了撓越景玄的掌心,見他眼神突然變暗,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越景玄握緊她搗亂的手指,不由得苦笑,這丫頭年紀還是太小了。
月清寒僵硬着身子坐下,捏起酒杯仰頭喝下,而後也不顧忌場合,仿佛賭氣似的一杯杯給自己灌酒。
慕雲岚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看着越景玄和其他人寒暄。
宴會氣氛越來越尴尬,忽然,女眷那邊爆發出一陣騷亂。
“蛇,有蛇!”
“啊,來人,快來人!”
一隻小青蛇快速的遊走,所到之處,驚起一陣騷亂。
有侍衛進來,看到這麼多貴人在,也不敢随意動刀,處處受制的情況下,抓了半天都沒能抓住。
忽然,小青蛇轉變了方向,向着慕雲岚的位置遊走過去!
“王妃,保護王妃!”
“王妃小心!”
衆人紛紛驚呼,生怕下一刻就傳出王妃被咬的消息,可等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慕雲岚也安安穩穩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這……這是……”怎麼回事?王妃被吓傻了?
天樞上前:“王妃?”
慕雲岚起身,輕輕地擡起腳。
靠近慕雲岚一側的人紛紛凝神看去,輕盈的绯色裙擺被提起來,露出一個小巧的璎珞繡鞋鞋尖,而就在那隻小巧的鞋尖下,正穩穩地踩着那隻到處搗亂的小青蛇。
呃……
天樞趁着無人注意,将上翹的唇角壓下去:“王妃,屬下這就處理掉。”
慕雲岚松開鞋尖,看着天樞将小青蛇拿起來,還在垂眸打量,而後轉頭看向越景玄,聲音帶着好奇:
“王爺,我聽說雲南這裡多雨,潮濕的地方就容易滋生蛇蟻,這種蛇腦袋扁平看着不像有毒的,這城主府内多嗎?若是多的話,讓天樞和天璇幫我抓一些,炖一盅蛇羹,美味滋補的很。”
“你喜歡的話,讓昝城主幫你去抓,這是他的城主府,多不多的,他應該最清楚。”越景玄語氣溫和,但是眼神卻冷得厲害,就算是雲南蛇再多,在城主府,在舉辦宴會的正廳,也不應該出現一條。
昝淵臉色難堪,連忙請罪:“王爺,屬下失職,請王爺責罰。”
“不礙,王妃不也沒事嗎?”受到驚吓的又不是他,要請罪也要找對人。
昝淵單膝跪地:“屬下失職,請王妃責罰。”
慕雲岚整理了一下裙擺:“不礙事,昝城主手上事務繁忙,有一兩處照顧不到也是應該的,平日要多注意休息。”
不管這件事情背後有沒有他主導,發生在他的城主府内,他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察覺,不然,這人也可不能安然坐在城主的位置上那麼多年。
“是,屬下多謝王妃教誨。”
“今日是接風宴,諸位大人别被掃了興緻,昝城主明日一早将調查結果告訴我就可以了。”
昝淵眼神一動,随即應下:“是。”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中對慕雲岚的認識一提再提,越發的小心謹慎。
接下來宴會風平浪靜,等到宴席散去,越景玄去書房處理見昝淵和李元洲等人,慕雲岚帶着青袖和碧珠回馨凝院。
“小姐,您沒有被那條蛇吓住吧?”
“一條小蛇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也不知道是誰那麼可惡,分明是想算計小姐。”青袖憤憤不平。
“不過是想要看我出個小醜罷了。”這條小蛇絕對是有人刻意帶進來的,至于目的,一來是為了試探,二來能夠讓她在衆人面前出個醜,如果第一次和衆人見面,就丢了面子,今後更加難以擡起頭來。
“小姐,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算了,誰知道下次這幕後主使會不會帶個有毒的蛇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