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父親知道自己救了一個這麼厲害的人,想必一定會很高興的。”玉靈兒滿面含笑道,“隻是你現在身上還有傷,還要等父親回來幫你看看呢。”
“難道通玄境在你們這裡就已經算是很厲害了?”蕭朗微微皺眉。
“嗯,我們這裡隻是北爵帝國南邊龍陽行省轄内的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村子,也就隻有幾十戶人家,在我們這裡的年輕人中隻有剛才那個欺軟怕硬的王猛才擁有通玄境的實力,其餘的都在通玄境以下,而我們這裡的最強者有兩個,都是聚魄初境的實力,一個是王猛他爹,也是我們的村正,當地的土皇帝,還有一個就是我父親。”玉靈兒仔細地跟他解釋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蕭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來這裡還真是十分偏僻的地方呢,連通玄境在這裡都能稱王稱霸。
“要是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可以帶你到處去逛一下。”玉靈兒看着他,想了一下,笑道。
“不用了。”蕭朗眼神一黯,勉強笑道。
“怎麼了?你好像不太高興啊?是不是擔心他們會報複你啊?”玉靈兒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情緒,輕聲道,“你放心,隻要我父親在,他們就不敢再來傷害你。”
蕭朗搖了搖頭。
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他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出去看風景。
“哦,對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還沒有吃飯呢,想必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些吃的。”玉靈兒盈盈一笑道。
“好,多謝了。”蕭朗淡聲笑道。
“怎麼看你不開心呢,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玉靈兒看着他,忍不住出聲問道,“最近北爵帝國邊境有好多人因為異族人的入侵而家破人亡,甚至還有全家都被異族人殺死的,實在很悲慘,所以有很多難民從北部邊境湧入到帝國的内部,但是公子你的情況倒是挺特殊的,沒有從北邊來,竟然從南邊來的,看來公子并非那些難民。”
“最近北爵帝國邊境死了很多人嗎?”蕭朗眉頭微微一皺。
“不光是北爵帝國,西霜帝國和南楚帝國邊境被殺死的無辜百姓也不少,異族人向來心狠手辣,還極度仇視人類,自然不會手下留情。”玉靈兒無奈地說道,“哎,在這種戰亂的日子裡,最苦的,就是那些手無寸鐵的黎民百姓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總不能我告訴你了,你卻不告訴我吧?”玉靈兒眨了眨眼睛,笑道。
蕭朗眼神微微閃爍。
“我叫莫潇。”他随口編了一個名字。
“原來是莫公子,那你是哪裡人啊?”玉靈兒又問道。
“我來自落雲城。”蕭朗想了想,點頭道。
他對北爵帝國并不是那麼熟悉,唯一知道的就是帝都落雲城了。
“原來你是從帝都來的?”玉靈兒眼睛稍稍亮了幾分。
“呃……是的。”蕭朗微微笑道。
他很不想騙這位姑娘,但沒辦法,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也隻能這樣說。
玉靈兒忽然怔怔地看着蕭朗,眼神十分古怪。
“怎麼了?”蕭朗見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微微一愣。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們這才發現原來你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呢。”玉靈兒小臉通紅道,一臉的愧疚,“你一個人迷失在荒郊野外,而且還昏迷了好一段時間,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爛爛了,一定很不舒服吧,我這就給你拿一套幹淨的衣服來。”
蕭朗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此刻真可以用衣不蔽體來形容了,臉上也微微有些尴尬。
“你先回屋休息會吧,我待會幫你把食物和衣服都帶進來。”玉靈兒見他一臉的窘樣,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那就麻煩姑娘了。”蕭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麻煩。”玉靈兒盈盈一笑,随即就轉身離開了。
蕭朗此刻覺得身體還有些輕微的疼痛,想來就是之前從天目山巅上摔下來後造成的,不過自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隻是斷了幾根肋骨而已,說起來還真是命不該絕。
吃了一頓熱騰騰的飯菜,沐浴之後再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蕭朗整個人都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看起來神清氣爽,此刻劍眉星目,臉龐雖然白皙清秀,但卻帶着一股同齡人所沒有的成熟和穩重。
之前蕭朗全身髒兮兮的,臉上也滿是污迹,此刻就像是改頭換面了一樣,看得小丫頭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這時候,院門忽然被推開了,玉靈兒也回過神來,臉蛋也紅透了,她見蕭朗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她,連忙跑到院子裡,見一位中年男子正走了進來,手上提着兩隻野兔,顯然是今天收獲的獵物。
“父親,你回來了!”玉靈兒趕忙接過玉通手裡的野兔。
“靈兒,那位公子好些了嗎?”玉通朗聲問道,中氣十足。
“多謝這位大伯的救命之恩,在下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蕭朗走了出來,躬身道。
“公子不必客氣。”玉通笑了笑,性格憨厚爽直,讓蕭朗心裡大生好感。
“父親,人家潇哥哥身上還有傷呢,就不能讓人家坐着說嗎?”玉靈兒有些埋怨地看了玉通一眼,随即就将蕭朗扶進了屋。
“呃……我沒什麼大礙,不用如此小心。”蕭朗連忙說道。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連進個門都需要别人攙扶嗎?
玉通見自家女兒那張紅彤彤的小臉,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這丫頭就是想找機會跟那位少年在一起罷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就進了屋。
“玉大叔,我身上的傷也沒什麼大問題,我想,再過幾天就離開了。”蕭朗走進屋子,想了想,開口說道,
他想過了,既然已經不可能再恢複修為,還不如乘着生命中最後一段時間到處去走走看看,這樣也不枉在世間白來一趟,等體内的氣血完全枯竭之後,就随便找個地方死去。
“這麼快就走了?”玉通還沒說話,玉靈兒就先開口了,一臉的不舍,“潇哥哥,你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還有幾根斷掉的肋骨沒有完全愈合,一不小心就會再次斷裂,到時候就不要處理了,還是再過一段時間再走吧。”
“是啊小兄弟,你現在的情況實在不适合長途行走,還是等傷再好一些之後再走也不遲啊。”玉通也勸道,随後他似乎還想跟蕭朗說些什麼,但又不想自己的女兒聽見,于是說道,“靈兒,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話想跟這位小兄弟說。”
玉靈兒顯然很聽他父親的話,點了點頭,十分乖巧地走了出去。
“玉大叔,您有什麼想跟我說的話嗎?”蕭朗眼帶疑惑道。
玉通猶豫了一下,深深歎了口氣,看着蕭朗擔心道,“我在你身上發現了一個很令人擔憂的現象,我發現你體内的氣血竟然在不斷地出現損耗,我也算是略懂一些醫術,但之前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情況,氣血是人體的根本,如果氣血不斷損耗,那早晚有一天會枯竭,到時候可就――”
蕭朗聞言,心裡微微一震,随之眼睛就又黯淡了幾分。
“照如今的情況來看,你的生命,可能撐不過一年。”玉通有些沉痛地看着他。
“我知道。”蕭朗平靜地點頭。
經曆過那麼多生死困境,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因此對即将到來的死亡也并不覺得多麼難以接受。
“我雖然不知道小兄弟你為什麼會這樣,但也隐約能猜到在你身上一定發生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不過既然事已至此,又為什麼還要到處去遊蕩呢?不如就在這個村子裡安心地住下來,而且我看得出來,靈兒也挺喜歡你的,我們可以像一家人一樣一起生活。”玉通輕聲說道。
“大叔你就不問一下我的來曆嗎?”蕭朗看了看自己那顯得有些削瘦,沒多少血色的雙手,低聲問道,“你就不擔心我是壞人?”
“呵呵,我雖然常年呆在這個小村子裡,但早年也到各地去曆練過,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看人一向很準,一個人心性的好壞,完全可以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來,就算他十分擅長僞裝,但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你的眼神清澈幹淨,絕對不是大奸大惡之人。”玉通搖頭笑道,“至于小兄弟你的來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放下過去的一切,重新面對接下來的生活,要知道,放下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蕭朗這時候猶豫起來。
如果繼續往前走的話,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當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很可能會埋屍荒野,到時候可能連一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那實在太慘了,還不如就安安心心地在這個小村落裡住下來,至少有一個類似于家的地方,有一對善良的父女,就跟家人一樣。
說起來,父親如果得知我的死訊,還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呢?還有洛璃,婉兒,小軒,那些朋友和長輩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南楚帝國隻怕已經回不去了,兩國的邊境已經被異族人所占據,而他又不可能跨過這高聳如雲的天目山。
責任,情感,自己真能放下曾經的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