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像是狂瀾。
鬼影幢幢。
一個接着一個出來了。
足足有上百個那麼多,大多數都是水鬼,惡毒地瞧着大船。
我看的咂舌。
唐宇怪叫了聲。
“你做事這也太不講究了,男子漢大丈夫,可不能這麼亂來。”
她是女鬼,不是男子漢。
難怪這女鬼有底氣。
她根本就不怕我們。
霧氣是女鬼的障眼法。
她把這一帶的鬼物估計全都喊了來,趁着我們不注意,就把前後路都給阻截了。
樂少的麻煩比我想的還要大。
“誰要跟你一對一,我要撕了你們。”
女鬼發狠叫道。
她一叫,鬼物就朝船上沖來。
我們就兩個人,怎麼能對付這麼多的鬼物?很快就有兩個鬼物爬了上來。唐宇拿着桃木劍,嗤嗤兩下,就斬斷了手掌。
鬼物掉進水裡去。
但是更多的爬來了。
唐宇叫了聲。
“請祖師爺賜力。”
一道霹靂炸響。
鬼怕雷聲,這些鬼立刻吓得發顫,有些開始往後逃了。
我搖動着勾魂鈴。
叮鈴鈴。
被迷惑了。
他們往後逃走。
“誰也不準跑?”
這女鬼有些本事,她發出咆哮,鬼物像是受了鼓惑,又調轉過來。
“還是得先除了這個禍害。”我暗暗道。
女鬼搶先動手了。
她摳出自己一個眼珠子,扔進水裡去。
一股紅煙冒出來。
邪氣森森。
一條黑影從水下冒出來,這是一條大毒蛇,五彩斑斓,顯得很是兇惡。
拿蛇來對付我?
連養蛇人都被我殺了,我心裡好笑。
面上卻做出害怕的模樣。
我往後退開。
這女鬼得意起來,就驅動大毒蛇沖了過來。
唐宇開始念咒,又起來了一個陰鬼。
這鬼物是青羊宮特别煉制地,用來護,法傳道,法術很是厲害。
這次的陰鬼是個大漢。
他拿起一個狼牙棒,發出法術的紅光。
隻是一掃。
三個惡鬼就被攔腰打斷了,化成了一縷青煙。
但是這些鬼物被迷了神智,根本就不害怕,前仆後繼地湧來了。
大毒蛇沖到我跟前。
“前頭有幾個礙事的修道人,都是被我的大蛇給殺了。”
郭大夫沒騙我。
等它到了跟前,我猛撲上去。
一把揪着它的七寸。
大蛇血吻張開,就來咬我。
“給你。”
我拿着蛇形匕首,就送進了它的嘴裡。
噗嗤,鮮血飛灑。
這條大蛇痛苦地痙攣起來。
匕首上帶着神秘的力量,是野獸的克星。
女鬼發出凄然慘叫。
眼窩子裡冒出黑血來。
傷了蛇,就是上了她。
人打人傷的是皮肉,人打鬼傷的是鬼魂,鬼魂上的傷害比起身體來的更加厲害。
毒蛇被我打死了。
女鬼的眼珠子就沒了,永遠都長不出來。
“好疼。”
女姑吃虧了,她往水底下沉去。
想跑?
我拿起銀針去射。
一股霧氣湧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等到霧氣散開,女鬼已經不見了蹤影。
鬼物都跑了。
唐宇拿出符紙,點燃了。
青煙袅袅。
他在念咒,把剩餘的鬼氣給驅散掉。
要不然水手上來,就會被陰氣給侵染了。
“杜從雲,你快看。”
甲闆上留下了一行字。
鮮血淋漓。
“所有人都要死,你們活不了。”
我心裡微微一沉,這個女鬼還會回來。
“她懂法術,還能喊惡鬼幫忙,肯定沒有那麼簡單,這事情要好好查一查。”
等到天亮,我就去拜訪樂少。
“你說那個女鬼在唱歌?”
這個我記得不清楚了。
阮青紅是女孩子,心細,她記得那個腔調,就跟着哼唱起來。
樂少臉色有些難看。
“杜先生,不是我有意瞞你,我來自滄州,出身樂家。”
馬幫。
我早就猜到了。
樂少對我開誠布公,他不僅出身樂家,還是馬幫大佬樂伯雄的兒子。
“那可真是了不起。”
唐宇說過,樂家可是富甲長河。
“父親年紀大了,漸漸就把手頭的生意交代下來,讓我們幾個兄弟開始接手。”
聽樂少的意思,這是對他們的一個考驗。
馬幫家大業大,規矩也多。
想要成為下一代的大鍋頭,必須要德才都能服衆。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果行商成功,那就能給自己加分。相反,失敗了,肯定是要失色不少地。
這是關系到能否成為繼承人的大事,大家自然都是很上心。
“咱們兄弟幾個各自分頭,本來是互不相幹地。”
但是這次行船,從一開始就死人了。
“滄州靠着海,那個女鬼唱的歌就是一首漁歌,我從小聽到大,不會有錯。”
難道說這個女鬼是從滄州來地。
“她一路跟着我們。”
樂少臉色很難看。
禍端從一開始就埋下了。
“今晚她還會來嗎?”
這可說不準。
但是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
“有沒有木頭?”
這邊沒有碼頭,船沒法靠岸。
船在淺水區停了下來。
水手跳下水,到岸邊去伐木,然後運了回來。
唐宇低聲道:“你真的要管這閑事?”
“那個女鬼被我傷了,肯定把我們一起恨上了。”
唐宇有些不情願。
“樂家可不少惹啊。”
有人見不得樂少的好,希望他行商失敗,鏟除這個對手,所以派了女鬼來搗亂。
“我跟你說過,樂家的人不懂法術,但是他們錢多勢力大,能夠驅動很多人替他們賣命。”
幫了樂少,就是得罪了樂家的某人。
肯定是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樂少成功上位,那我們不就是他的恩人?”
唐宇嘻嘻笑道:“可能性不大。”
他知道的比我清楚。
樂少是樂伯雄的一個姨太太生地,嫡妻的肚子裡出了兩個兒子,而且都很有才,做生意的本事也很大。
“嫡長子就是正統,他想要上位,除非另外兩個都出了事。”
我不禁沉思起來。
這個樂少人不錯。
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多他一個。
“那個女鬼要把一船人害死,我遇到了,就要管,跟樂家沒有太大的關系。”
“我懂法術,本事大,責任就大。”
這是李衍教我地。
唐宇愣了下,然後豎起了大拇指。
“好小子,你比我還牛。”
這事情我們管定了。
我指揮着水手,在船頭搭起了一個神台。
“這是要請神?”
我點點頭。
白天不成,到了傍晚,陰氣壓倒陽氣。
我點燃了一堆火。
符紙三張。
嘴裡喃喃念誦。
說實話,我心裡也是沒有底。
請神這事看運氣,看緣分。
“樂少,請你來。”
大船的主人是他,必須他來。
樂少沐浴了,換了新衣,恭敬地上香禱告。
很快,就有一股冷風來了。
清淨祥和。
我心裡大喜,來了。
我把黃銅燈供奉上去,滴了陰靈燈油,挑起了一簇小火苗。
樂少帶着水手,全副武裝地上來了。
“樂少,你派人看着這盞燈,千萬不能滅了。”
黃銅燈裡有着神靈氣息,任何鬼物都不敢觸犯。
隻要燈不滅。
船上的人就不會有事。
“人都到了嗎?”
“郭大夫沒來。”
一問,他生病了,一直拉肚子。
算了,他手無縛雞之力,就算來了,也幫不上芒,還要人分心去照料他。
入夜了。
冷風習習。
那個女鬼要是知道進退,見我請了神,就不敢出來作祟。
“你說能行嗎?”唐宇跑過來。
“不好說。”
如果女鬼真的是樂少的對手派來地,肯定還會出現。
到了半夜,歌聲幽幽響起。
“捂着耳朵,不許聽。”
有些水手被迷了。
他們指着船外,說是那裡有個美女在招手。
我朝着江面望去,隻有霧氣,哪兒來的美女。
水手要跳下去,被人拼命拉着。
我拿起勾魂鈴。
輕輕搖動。
這幾個人清醒過來了。
“唐宇,能找到女鬼的位置嗎?”
他一直在逡巡着江面,搖頭。
女鬼肯定來了。
但是她沒有露面。
我們就這麼耗着,一直到天亮。
累壞了。
這個女鬼太狡猾了。
她不需要吃喝,不需要休息,時不時地就來騷擾我們。
但我們是血肉之軀,會餓,會累。
誰有精力跟她這樣耗下去。
等我們變得精疲力竭的時候,她就該殺來了。
“怎麼辦?”
如果是在地上,女鬼跑,我們還能追。
但這是在川江上。
她往水裡逃去,我們都沒法子追。
“要不試試上次那個法子,把她給釣上來?”
我搖搖頭。
女鬼已經嘗過陰靈燈油的滋味了,再想讓她上當,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難道我們隻能幹巴巴地挨打?太氣人了。”
我想了個主意。
但是這需要樂少的配合。
我去見樂少。
“想要捉住女鬼,需要樂少冒一點風險,不知道你敢不敢?”
樂少有些猶豫。
這個女鬼很狡猾,要是失手了,樂少就死定了。
郭大夫也在,他撲過來。
“樂少,不行啊,你要是出了事,那可怎麼辦?”
烏鴉嘴,盡說不吉利的話。
“是啊。”許多水手都不贊同。
樂少問我有幾分把握。
“很大。”
我沒有吹牛。
他一咬牙。
“我答應了。”
郭大夫跳起來,指着我的鼻子。
“你這個妖人,你肯定沒有安好心。”
他的反對無效。
到了夜裡頭,水手搬來一張椅子,樂少坐在上頭。
前面就是川江。
他孤身坐着。
其它的人都被趕到船艙裡了,不準露面。
隻有這樣,女鬼才有可能出現。
“你說女鬼會中招嗎?”唐宇問道。
希望吧。
她想殺樂少,就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我拿着朱砂,把神台圈了起來。
我們躲在圈子裡頭,有神氣庇護着,女鬼就看不到我們了。
樂少孤身一人。
他倒是鎮定,光是這份氣度就很不錯了。
水聲嘩嘩。
江面起了霧氣。
我們等了半夜,凍得有些哆嗦。
“來了。”唐宇忽然欣喜道。
雖然沒有現身,但是陰氣盤繞着。
過了會兒,漁歌響起來了。
調子很好聽。
樂少拿起酒杯,大喝一口,壯起了膽子。
他露出緬懷的神色,雙手打着拍子。
“這首漁歌是滄州石碣村地,我記得村口有個老鳌的石像,保佑漁人出海平安。小時候我爬到上頭玩,還被父親揍了屁股。”
一道鬼影出來了。
是女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