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廳内,成母借口去附近美容院做spa,留下成烽和謝玲珑獨處,臨走時還用眼神示意成烽,敢中途溜号回頭有他好看。
成烽無奈,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攪動着杯子裡的咖啡。對面的女人縱使千美萬美,在他眼裡也不過是那個從小拿一條假蛇吓得他大哭的假小子謝令龍。
童年的心理陰影……果然是一生難以磨滅的啊。倘若他小時候不認識她,說不定内心對現在這個她也絕不會這麼排斥,畢竟成烽身為一個顔控,可從來不會冷落佳人的。
“阿烽,見到老同學,你好像一點都不開心啊。”對面的謝玲珑悠悠地開口。
成烽低着頭輕哼一聲,道:“不敢。”
“不敢?”謝玲珑笑了下說,“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洪水猛獸,還能威逼你做什麼不成?”
“你當然不是洪水猛獸。”成烽把杯子裡的銀勺丢開,那小小的勺子在骨瓷杯壁上撞出“叮”的一聲響。與此同時,成烽擡起眼,今天第一次與謝玲珑對視。
“你是比洪水猛獸更可怕的女人。”
成烽的語氣不重,甚至可以說是随意,但這句話砸在謝玲珑心底,卻切切實實地讓她感覺到了重量。
不得不說,成烽的這句話,是足夠給與她一些打擊的。
洪水猛獸嗎?
呵,這世間的哪個男人不是捧着她,奉承着她,多少男人隻要能見她一面,就欣喜若狂。
那些人或身家無數,或位高權重,卻無一不為她癫狂,将她視為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的女神。
唯獨他――這個一無所成的纨绔子弟,竟然敢如此輕視她、排斥她。
謝玲珑怎麼可能沒有半分惱意。
她銀牙緊咬,也不過是短短一瞬,很快,她眼中的戾色便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仿佛她向來都是如此雲淡風輕的,成烽的話沒有為她帶來任何負面情緒。
但成烽卻看得很清楚,謝玲珑是不快的,她的不快令他分外愉快,能刺激到這樣一個虛僞做作的女人,也算這場無聊相親中唯一不那麼無聊的事情了。
“阿烽,我哪裡是什麼洪水猛獸,你仔細看看,坐在你面前的,明明是一個纖纖弱質的女子啊。”謝玲珑抿着水紅色的嘴唇輕輕笑道。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的弧度也是彎彎的,那兩道明顯的卧蠶,令她盛氣淩人的美麗中糅雜了幾分嬌柔與天真,換成任何一個男人,在她這樣一個微笑之下,都會挪不開眼睛,心甘情願地獻上自己的心髒。
然而成烽仍然不屬于這樣的男人。他大概是極少數的例外,謝玲珑的美對他而言,真比浮雲還要浮雲。
“謝玲珑,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千方百計地跟我結婚,但我不介意再跟你說一遍,我有喜歡的人了,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也别想什麼招兒使在我身上了,省省力氣,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兒上,我也不想眼睜睜看着你白費心思。”成烽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眯着眼沖謝玲珑說。
“真是無情啊。”謝玲珑歎了口氣說,“可是怎麼辦啊阿烽,我對你――勢在必得。”
成烽無語地望着謝玲珑,再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女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正常的女人聽了他剛剛那番話,怎麼可能還這麼淡定地坐着?輕則泫然欲泣地掩面而去,重則拿起桌上的咖啡潑他一臉――老實說他倒是甯願這樣,甚至心裡做好了被咖啡洗面的準備,然而,人家偏不這樣,不氣不惱,雲淡風輕,就跟閑話家常一樣。
他覺得有必要好好和謝玲珑商量商量了,這樣有韌性的女人很難得,他甚至開始對她生出那麼一絲絲的欣賞了,但是,她在他眼裡仍然與他的理想型背道而馳,即使宇宙毀滅,世界上隻剩下謝玲珑這麼一個女人,他成烽仍然跟她沒有任何可能。
“别這樣好嗎?如果你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的話,可以跟我說說,畢竟是老同學,我也不想把關系搞得那麼僵,”成烽坐直了身體,雙手支在桌上,手指交叉撐着下巴,眼神坦蕩地看着謝玲珑,“我記得你不是一個執拗的人,以前的你不會對什麼東西緊抓住不放,那麼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謝玲珑垂下眼睑,飛快地笑了一下,擡眼望向成烽,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意,隻是那一雙眼角斜挑的美眸中含着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憂傷,“沒什麼理由,你也用不着勸我,成烽,我隻能告訴你,放棄你――我做不到。”
一陣沉默。成烽深吸了一口氣,略略擡高了聲音問道:“謝玲珑,你大概是瘋了吧。難道你喜歡我喜歡到願意為我去死的地步,這輩子非我不可?我很好奇,你是真的願意嗎?說說看,我也好知道你到底能為我做到什麼份上,順便給你打個分,怎麼樣?”
說到最後,那雙黝黑的俊眸中已經閃動着幾分譏诮。
他是真的已經快要對這女人失去耐心了。
何苦呢,何必呢?
謝玲珑聽了成烽的話,低着頭似乎陷入了思索,成烽抱着兇靜靜等待着對方的答案,真奇怪,他竟然有點期待聽到她的答案了。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桌面,許久,他聽到謝玲珑的聲音:“如果你和我一起陷入非要犧牲一個人才能挽救另一個人的性命的境地,我願意為了你去死。”
成烽愣住。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謝玲珑朝他微笑着:“我發誓。如果這句話是假的,那麼我這輩子永遠得不到任何人的真心。”
她像一個勝利者一樣沐浴在窗外透進來的明亮光線中,臉龐潔白,眼神明亮,如同一株生機勃勃的紅玫瑰,多刺而美麗。
成家花園内,成烈抱着唐笑慢悠悠地往回走着。
唐笑舒舒服服地躺在成烈懷裡,明晃晃暖融融的太陽把她曬得懶洋洋的,好像初春的一條毛毛蟲一樣。“睡着了?”見她閉着眼睛,成烈輕聲問道。
“沒有……不過也許過一會兒就睡着了。成烈,我突然發現這花園還挺大的,至少比我想象中大。”唐笑想了想說,“都走了這麼久了,你累不累?”
成烈不打算告訴這個傻瓜,他故意繞了一條比平時要多費一半時間的小路,隻是勾起唇角笑道:“我不累。不過老婆,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喂……你這是在嫌棄我嗎?”唐笑不滿地說。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哪個女人喜歡被男人說胖。
“怎麼敢。”成烈看着唐笑白嫩的臉頰說,“胖一點挺好。”手感好。
唐笑眨了眨眼,伸手勾住成烈的脖子,突然極快地湊過去親了成烈一口。
成烈愣了下,停下腳步,低頭望着唐笑:“光天化日下調戲良家婦男,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
說的一臉認真,連唐笑都有點被吓住。
“喂喂……可别……”
後半截話被成烈的嘴唇堵住,他将她的身體往上拖了拖,霸道地低頭吻了過去。
“呀……”一聲驚訝的叫聲傳來,唐笑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想往成烈懷裡縮,卻被這男人禁锢住,不管不顧地繼續和她接吻。
唐笑的臉通紅,心想那聲音細細的,聽起來倒像是成萌那個年紀的女孩……又或者,幹脆就是成萌?
如果是成萌的話,那她這個大嫂可丢人丢大發了。成烈這家夥也真是的,身為大家,怎麼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在自家小妹面前幹這等流氓事呢?
正想着,嘴唇卻被成烈拿牙齒不輕不重地磨了下,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男人身上,近距離下那雙睫毛濃密的黑眸好看的出奇,隻是那眼眸中似乎帶着明顯的對她走神的不滿。像在告誡她必須拿出十二萬分的專心來和他親嘴兒一樣。
不遠處的一棵玉蘭樹下,站着兩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其中一個牢牢捂住另一個的嘴巴,不使對方發出聲音來。
嚴荔荔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十米開外的林中小徑,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就那麼旁若無人地在大太陽底下親吻着,哪怕是剛剛她不小心發出了聲音,對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和萌萌的存在,也還是不慌不忙,似乎當她們根本不存在一樣。
那兩個人是誰?
嚴荔荔從沒見過這樣的情形,她從小就家裡管教得很嚴,别說戀愛了,連跟人拖手都不曾有過。在她的想象中,親親這樣的事情,一定是要等到結婚後才能做的……非常私密的事情。
可是這兩個人……嚴荔荔簡直都要替他們害羞了。怎麼一點都不害臊呢?
她知道自己應該捂住眼睛不去看這樣的場景,或者幹脆調頭跑開。可是事實上,她卻隻是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像腳底下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由身後的萌萌捂着自己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