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哎……”被沈飒和陸岩兩雙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肅使勁兒摳了摳頭皮，那一頭短的不能再短的闆寸都快被他給摳秃了。
“說呀你。”陸岩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兒！”
沈飒倒是不催，就那麼眼巴巴地望着李肅。
“我……哎，算了，我說了吧。”李肅實在沒轍，隻好老老實實交待說：“我覺得老大像是發燒了……但是他又不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啊。”
沈飒一聽，整顆心就提了起來。
陸岩扭頭看了看沈飒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們家飒飒嘴上不說，心裡頭在擔心成長官呢！
陸岩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子轉了轉，用胳膊肘不客氣地怼了下李肅：“哎，李肅，咱們倆談談。”
“啊？”李肅一下就傻了，“談啥？我我我……跟你、你有什麼好談的？”
不對上陸岩這雙大眼睛還好，一對上，他就有點說話不利索了，跟舌頭打了結似的。
“你說沒啥好談的就沒啥好談的？”陸岩眉毛一豎，兇巴巴地瞪着李肅，“上回那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李肅：“……”
“走吧，談談呗？”陸岩那一雙特别靈活的眉毛往上挑了挑。
李肅：“這個……那個……還是，還是改天吧？你看，我現在還要――”
“讓沈飒去！”陸岩搶白道，“反正飒飒有空，讓她去！你想想你一大老爺們兒，會照顧人麼？要是成長官真不舒服，你去還不如飒飒去管用呢！”
李肅想了想，覺得陸岩似乎說得有那麼幾分道理。
就自己這笨嘴拙舌的，根本不可能從老大那兒套出實話啊，再說自己人又粗心，要說照顧人，他還真不擅長。
陸岩見李肅神色松動，就知道有戲，怕李肅再一猶豫又變卦了，連忙扯着李肅的一隻胳膊往外走。
“哎，哎！”李肅被陸岩拽着往前，一邊大喊着，“你怎麼還動起手來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陸岩！”
“喊什麼呀？趕緊的。”
要說起來陸岩最開始對着李肅還能恭恭敬敬地喊上一聲李長官，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個李長官自動變成了李肅，再到她感覺到李肅對她有好感開始，她對他的态度就徹底和從前兩樣了。
不過李肅能怎麼樣呢？他嘴上嚷嚷着，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跟着陸岩往前走，要不然就憑沈飒那點力氣能制得住他？
連食堂的夥食兵都看得出來，這是标準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
李肅被陸岩拽到食堂門口，卻還惦記着給他家老大打的飯，扭頭沖沈飒喊道：“沈飒，記着讓我們家老大吃飯啊！他胃也有點兒毛病！”
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胃部沒個什麼毛病的，畢竟小白領什麼的愛喝咖啡，愛去泡泡酒吧逛逛夜店，不按時吃飯休息，有個胃病很正常。但成烈這個胃病，卻是出任務的後遺症。
李肅記得很清楚，曾經他們老大有一回去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小國家呆了三個月，回來後整個人都瘦的隻剩下骨頭架子，隻剩一雙眼亮的驚人。
問起來他家老大也不吭聲，後來他是聽跟着一起去的兄弟們訴苦才知道，那三個人大家幾乎都沒吃飽過，一天吃一頓是常态，而且在食物匮乏的情況下，成長官還經常不動聲色地把他自己那份兒讓給其他兄弟們吃。
沈飒一聽，心尖兒又是沒由來的一顫。
她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就是為一個人心疼。
她隻知道，聽了李肅的話，她感覺很不舒服，很難受。
“我知道了！李長官。”愣了幾秒鐘，她才沖着門口的方向喊了一句，可是李肅已經被陸岩拽的沒影兒了。
空氣中傳來陸岩隐隐約約的聲音：“别羅裡吧嗦了，我們家飒飒曉得照顧成長官的，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你……”
沈飒莫名有點兒臉熱，岩岩怎麼能這麼說呢？哎，這說的好像她跟成長官很熟似的……
食堂的夥食兵小王動作快，就在幾人說話的功夫，他就已經把一菜一湯還有一碗飯全部添好了，整整齊齊幾個食盒往那兒一擺：“沈飒，好……好了。”
“嗯，謝謝你啊。”沈飒笑了笑說。
小王看的有點發愣，沈飒這邊已經提起來一秒鐘也等不了地提着食盒往外走了。
要不是擔心裡面的湯湯水水的灑出來，沈飒估計能直接跑起來。
不過就算沒真的跑過去，她這走路的速度也快趕得上跑步了。
路上跟她擦肩而過的人都一臉納悶，沈飒這火急火燎的是要上哪兒去呢？
她向來性情安靜，還從來沒有人見過她這麼着急的時候。
其實從食堂到成長官宿舍樓的距離并不算遠，但是在今天，沈飒覺得特别長，長的她一顆心都快從兇腔裡跳出來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那棟白色的小樓，沈飒仿佛看到了曙光，臉上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距離上一次看到成長官，也不過一整個白天的時間，但是，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見他了。
這個年頭甫一從心裡頭冒出來，沈飒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麼回事，她為什麼這麼想見成長官？
不……她隻是，隻是擔心成長官病了而已。
她在心裡竭力說服自己。
因為成長官可能在發燒，然後胃也不好，身邊也沒人照顧，所以她才會擔心，才會想快一點見到成長官。
想到這裡，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成長官那位美麗又柔弱的妻子。
她沒有見過正常情況下的成長官夫人，她給她留下的印象就是成長官懷裡緊緊摟着的一個美得出奇又柔弱無骨的身影。
那個女人，和她們這些女兵是不一樣的。
她覺得，隻有那樣的女人，才是配得上成長官的。
畢竟她那麼美，那麼白皙，又那麼柔弱，那麼優雅。
可是……
為什麼成長官病了，卻還要回部隊裡來呢？
為什麼他的夫人一點都不擔心他呢？
沈飒想不明白。
她一面緊緊抱着兇前的幾隻食盒，一面情不自禁地想到，要是她是成長官的那位夫人，一定舍不得讓成長官有一點兒難受。
哪怕他隻皺一下眉毛，她都會揪心半天――
不，不能再這麼想下去了。
沈飒晃了晃腦袋，她覺得自己像是有點兒魔怔了。這些不該想的問題，一個又一個從她腦袋裡鑽出來，跟一個個朝她壞笑着的小精靈似的，讓她完全無法控制。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成長官的辦公室門口。
沈飒猛地停住了急促的腳步，站在門口試圖平複自己的呼吸。
還有一個一個消滅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門的另一側安安靜靜的，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他在做什麼呢？
沈飒想了想，騰出一隻手，輕輕敲了敲門。
“成長官，我是沈飒，我……是來幫李長官給您送飯來的，請問方便讓我進去麼？”
沈飒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裡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不免讓沈飒有點兒着急。
她惴惴不安地想，成長官是不想搭理她，還是真的特别不舒服，以至于連回應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麼一想，她的一顆心再一次狠狠地揪成了一團。
正當她打算壯起膽子直接把門推開的時候，門裡面響起了成長官那熟悉的磁性而優雅的聲音：“沈飒啊，進來吧。”
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似乎沒什麼兩樣，沈飒仔細回想了一下，覺得要說有什麼不對，也隻是聲音比以往要低沉一些。
推開門，抱着食盒進去，房間裡沒有開燈，隻有辦公桌上的一隻台燈亮着。
成長官靠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看着她，身上穿着軍裝，眼神一如既往地銳利。
這樣的成長官，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個生病的人。
沈飒的心稍稍踏實了一些。
将懷裡的幾隻食盒分别放到辦公桌上，沈飒有點兒拘謹地說：“成長官，是在這兒吃，還是……？”
她記得這裡是有一隻簡易的餐桌的，之前成長官還在這裡給她泡過面吃。
“就放這兒吧。”成長官依然是靠在椅子上沒動，一雙幽深的黑眸卻盯着她說，“你先回去吧，謝謝你了。”
“沒事兒……是我應該做的。”沈飒老老實實地說着，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似的沒有動。
“怎麼還不走？”成長官問。
沈飒自己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沒看見他把飯吃完了，沒法讓自己離開。
她這莫名的固執，讓他微微挑起眉望着她問：“怎麼了？有心事？”
“啊……沒。”沈飒搖搖頭說，“成長官，你趁熱吃吧，吃完了我把飯盒拿回食堂去。”
這個理由聽起來還挺讓人挑不出錯來，但又不太經得起推敲。
食堂難道還專等着這幾隻飯盒麼？
可是，除此之外，她實在是找不出别的借口來了。
所幸，成長官并沒有追問下去。
“你吃飽了麼？一起吃吧。”他看了她一眼說。
“我……吃過了。”沈飒說。
“就當是陪我吃吧。”成烈看了眼他剛剛動手打開的食盒，不得不說食堂的夥食兵很用心，飯菜都裝得滿滿當當的，别說是一個人了，三個人吃都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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