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三娘的指點下,徐言找到了牆壁上的暗格,費了半天力氣才用無力的手臂取出了一個小巧的楠木盒子,比他的手掌都小,看起來十分精緻。
梅三娘所說的東西就在盒子裡,不過徐言是不想看了,揣進懷裡,背着女子離開了院落,從後方的菜園離開了這處匪寨。
不多時,踉跄的身影背着梅三娘消失在莽莽山嶺之間。
天光大亮,安靜的山寨裡東倒西歪着無數屍體,現在還沒有屍氣,很快,這片山寨将會成為野獸們進食的樂園。
祁元山的山腳下,一隊足有數百人的隊伍正在緩慢地接近。
這些人是永甯鎮的衙役和捕快,為首之人跨馬擎刀,看起來威風凜凜,隻是一臉的苦相,他身後跟着的數百差役更是龇牙咧嘴,心中暗罵着自己的長官接下的這次苦差事。
衙役和捕快就是用來維護城鎮的,抓個毛賊,揍個地痞之類才是他們的本職,剿匪管他們什麼事,那應該是各地駐軍的責任,再說了元山匪是那麼好對付的麼,前年的時候另一座城鎮的官府曾經派遣兩百捕快加上三百多衙役進山圍剿,去的時候是五百人,回來的時候連一百人都不剩了。
那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匪,這些官兵們拖家帶口的,拼命的事誰也不想幹。
“王捕頭,您老能不能快些,這都好多天了,我那可憐的女兒也不知是死是活呦。”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胖員外,此時滿頭大汗,一邊催促着馬上的王捕頭,一邊焦急地四處打量,尋找着元山寨的蹤迹,跟在胖員外身後的還有近百名護院。
“趙員外莫急,剿匪事關重大,如果不弄清匪人的數量和老巢,貿然出擊可絕非上策,我們要做到知己知彼才是。”
馬上的王捕頭依舊慢吞吞的催馬而行,讓他王捕頭擒賊可以,剿匪純粹是趕鴨子上架,元山匪有多兇,混白道的捕頭能沒有耳聞麼,要不是知縣大人受不了趙員外整天在衙門裡哭求,也不會派出這數百人的衙役和捕快。
說是剿匪,在王捕頭的心裡,這次帶人進山不過是探路,隻要探清元山寨的确切地點就算大功告成,到時候回去交差也就是了,知縣會上報朝廷,至于朝廷撥出哪路大軍來進攻元山寨,可就不管他王捕頭的事了。
明哲保身的手段,這群捕頭乃至知縣可全都深諧其道。
王捕頭倒是謹慎,自從進山就走走停停,每過一個山包都要派出手下探路,确定沒有危險他才會繼續行軍。
他不急,一旁的趙員外急得滿頭是汗,不斷的催促,就這樣,一群五六百人的隊伍拖拖拉拉,從早上進山,直到晌午才遠遠地看到了元山寨的影子。
“大人,山寨裡沒有動靜。”
探路的捕快摸到了山寨邊緣,沒敢進去就跑了回來,禀報着他打探到的消息,就是沒有動靜。
“沒動靜?”
王捕頭翻身下馬,隔着老遠手搭涼棚觀望,他看不清山寨裡有沒有人,不過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了。
“捕頭大人,下令攻山吧。”趙員外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眼看着匪寨就在眼前,他是越發焦急了起來。
“偌大的山寨,聲息皆無,必定有詐。”王捕頭裝模裝樣地說道:“貿然攻山可不妥,不妥啊。”
轟隆隆!
王捕頭剛想給身旁的趙員外講一講兵家大忌,在拖上一陣兒他就要回去了,正在這時,山嶺的另一側忽然地動山搖了起來,無數飛鳥被驚飛,仿佛林中出現了獸群一樣。
幾百人的隊伍被逐漸接近的響動吓得魂飛天外,不用上官吩咐,齊齊地掉頭就逃,那動作好像演練了千百遍一樣居然整齊劃一,包括王捕頭在内,這群本該是護佑百姓的衙役捕快,扔下趙員外,頭也不回地沖向山外。
趙員外已經被官差的舉動給吓傻了,等他回過神兒也準備逃跑的時候,一側的山林裡忽然沖出了一匹戰馬,随後是第二匹第三匹。
整整五百鐵騎!
渾身都埋在鐵甲中的騎兵,剛一出現立刻沖向元山寨,飛馬過後,簡易的寨牆被踏成了爛泥,那些騎士一個個刀出鞘弓上弦,五百鐵騎猶如五百修羅一樣滿身的殺氣。
跑出老遠的王捕頭幸好回頭看了一眼,當他認出那群騎兵并非山匪而是邊軍裝束之後這才穩下心來,急忙收攏潰散的部下,然後帶頭沖向山寨。
有邊軍開路,元山寨絕對沒有好果子吃,這種功勞不撿白不撿。
當一群未戰先潰的衰兵折返而回沖進山寨裡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讓他們驚詫莫名。
五百鐵騎安然未動,仍舊保持着沖鋒的隊形,在鐵騎的前方,則是漫山遍野的屍體,上千名元山匪一個個佝偻着身子,死相及其恐怖,不但口眼歪斜,眼睛瞪出來的更不在少數。
“将軍,是毒殺。”
五百鐵騎的最前方,有提刀的探馬來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位已經切開了十幾具屍體,無一例外的都是流出黑血。
“毒殺?”
為首的将軍摘下面甲,現出一張年輕的面孔,正是程昱的三兒子,邊軍副将程羽,他皺了皺眉,吩咐道:“搜索山寨,給我找一個小道士的屍體,看到有活的也一并帶來。”
喏!
轟然稱喏,五百鐵騎策馬而出,開始梳理整個山寨,小半個時辰之後,騎兵陸續歸來,無一例外的全都兩手空空。
“将軍,一千一百多元山匪,沒有一個活口。”
“将軍,沒有找到身穿道袍的少年。”
聽着手下的回報,程羽的眉峰皺得更緊,不遠處的王捕頭本想上前打個招呼,遠遠地看到程羽的臉色,這位永甯鎮的捕頭愣是沒敢過來。
“一次毒殺千人,好大的手筆啊。”程羽冷冷地低語着:“好狠辣的心機!”
到底是誰毒殺了元山寨,程羽不知道,不過能做到一次毒殺整個元山寨的人,必然是元山寨内部出現了分歧所緻,如果是外人出手,除非是修行者,否則的話,尋常的先天武者是無法做到一次擊殺上千人的。
沒有找到救過父親性命的那個小道士,程羽有些遺憾,好在沒人見到有穿道袍的屍體,既然如此,那小道士應該還活着才是。
撥馬而行,程羽吩咐一聲回營,當先離開了遍布屍體的山寨,五百鐵騎緊随其後。
有那麼一瞬間,程羽的腦海裡将小道士這三個字眼與毒殺千人的黑手聯系在了一起,可是下一刻就被他抛到了腦後。
不是誰都能殺人的,一個半大孩子,絕對不可能屠光了元山寨。
看到邊軍撤走,王捕頭這次可揚眉吐氣了,帶頭沖進了遍布屍體的匪寨,活的山匪他不敢來,死的山匪他可不怕,于是整個山寨裡不時會傳來衙役們發現了财寶的驚喜喊叫,還有尋不到女兒的趙員外的哭聲。
祁元山的深處,流淌着一條清澈的小溪,小溪旁,徐言正在不停的往梅三娘嘴裡灌水,等對方喝了大量清水之後,他用肩頭猛撞對方的腹部,于是梅三娘連膽汁都給吐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