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是背負,還是幹脆早點解脫
心,像是如碎裂的血珀墜入了溝壑深淵,那雙绛紅色的眼睛漸漸沒有了焦距,那一個個字如同鋒利的刀在她身上刮了一下又一下,她甚至不相信眼前這個跟她長得一摸一樣的女人是自己印象裡的小姐姐,她不相信自己最愛的親人會如此惡言相向。可此刻不僅如此,就連她的眼神也充滿了仇視,黎绛悲哀的啟唇,聲音也充滿了哀傷,“為、為什麼?”
“或許找到你後我才真正死心了。”黎格整個人都籠罩在光影之中,她身上的黑衣也被襯得沾染了月光的凝白。她看着她,甚至沒有施舍任何一個表情,極為殘忍的一字一句道,“懦弱無力的如同一隻蟲子,在危險境遇裡沒有拯救自己的能力和渴望,十幾年來養尊處優的生活将你徹底淪為了金玉在外的廢物。哦對了,你也失去了自己的記憶,自然也不知自己身上本背負着怎樣的枷鎖,或許這樣也好,連大腦都背叛了自己,你也可以繼續過你愚蠢無知的人生。”
黎绛眼睛一瞬不瞬得睜大着,酒紅色的眼睛在一瞬而逝的迷茫無措之後浮起了淚霧,想哭的欲望使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可還是難以抑制喉嚨酸澀的哽咽。
站在她面前的黎格依舊面無表情,“哭?難受了,還是委屈?可是那有什麼用,它除了讓恨你的人看笑話之外不值一分錢。”她說着向前走了一步,在看清楚黎绛眼裡的淚水後甚至感受到了一種快意,她唇角難得浮起一絲笑容,“也不是不值一分,起碼在有些人眼裡這足夠有勾引的資本,比方說……霍斯彥。”
“夠了!别說了!”黎绛再也忍不住的大叫,她下意識将快要把臉貼上自己的黎格向前推了一把,卻站不穩身子自己摔坐在了地上。
她低下了頭掩蓋住自己止不住的眼淚,長發也垂落在了地毯上很是凄慘,“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你給我閉嘴!”黎格的聲音更加的冷厲,“你真是愚蠢到死,你認為這個世界充滿了光明嗎?呵呵,真是可笑,你認為真的有人愛你嗎?我天真的妹妹啊,這個世界,如果失去了自己手中的利刃,就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黎绛擡頭,隻感覺自己額頭被抵上了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
“未來注定風雨,連霍斯彥都不可能護你周全,必須承受的枷鎖和痛苦不會比失憶的恐懼來的少。”黎格掏出了槍,黑洞洞的槍口抵上了她裹着紗布的額頭,平靜低語,“那麼選擇吧,是背負?還是幹脆早點解脫?”
她一字一句的輕聲說着,平靜深邃的眼睛至始至終盯着黎绛,劇烈顫抖的紅眸,沒有情緒的黑瞳,僵持着,都不願向命運低頭。
終于,跪坐在地上的黎绛迎上了她的目光,終于開口,“我不知道你想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但如果那是我們必須承受的未來,我願意和你一起背負,姐姐。”
月光中,她感覺到了黎格握着槍的手僵了下,她看着黎绛,久久的凝視,似乎想從那雙玫瑰妖冶般的眼中找到些什麼。
終于――
“格,别胡鬧。”
一道岑冷的嗓音從黎绛背後傳來,黎格放眼一看隻見大門不知何時早已敞開,藍祀修長高大的身影正倚靠着門,他正看着她,看不清表情,可黎格還是感受到了他語氣裡隐隐的不悅。
擡起的手緩緩放下了,黎格将槍收回了自己的腰間,轉身走到後面收拾着桌子上的醫藥箱和一旁的狼藉。
“明天一早他就會來接你。”她大步往外走,在路過黎绛身邊的時候低低的說道,沒有絲毫停留的離開了房間。随着一聲不響的“咯噔”聲,黎绛知道,卧室的門被鎖上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早已麻木的雙腿打着微顫。
望向了大窗外,雲遮住了月光,沒有了一絲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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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商務車在平坦的小路上快速得上了山坡,它在一幢看起來像金字塔的别墅前緩滞了下來,後座的男人下車後率先進了别墅的大門。客廳的沙發上正坐着一個人,俨然是一副等待的姿态。
“黎绛在哪兒?”他沒有廢話。
“霍先生既然這麼在乎她,又怎麼會讓她陷入危險之中?”沒等藍祀說話,黎格已經從一側走了出來,雙手環兇淡淡的說道。
霍斯彥蓦地皺眉,目光嚴苛的看向她,但在聚焦的一瞬間卻也是難掩驚訝。
真的是太像了。
隻不過眼前的女人是一頭鋒利整齊的中分短發,眼眶間擁有一雙冰冷黑眸,白到病态的肌膚,還有好像不從不會笑的面龐。
“這好像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霍斯彥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下自己衣袖上精緻的袖扣,從容的動作不見一絲焦急,是全然貴族的優雅和王者氣度。
沙發上的藍祀終于開口,“救了黎格是她太善良,你現在可以帶她離開了。”說完他若有若無的看了黎格一眼,換來了她微含愠怒的眼神。
“多謝。”霍斯彥唇角浮起笑意,走向了藍祀所指的那扇卧室房門。
……
中世紀露天走廊的盡頭是一座花雕穹頂的圓形華爾茲舞房,琉璃窗映出了黎绛濃妝的模樣,她穿着一條黑芭蕾舞裙,像是受到了誰的牽引,她推開門,走進了這座乳白色的建築内。
純白光滑的地面光可鑒人,四面玻璃窗外是盛放着玫瑰的花園,陽光從各處撒了進來。她不由自主的擡起了腳進入了舞池中央,黑衣裙勾勒出她姣好完美的身材弧度,如同高傲的黑天鵝。
大門緩緩關上,舞房内不知何處響起了清脆的八音盒舞曲,黎绛反應了過來,是那首柴可夫斯基的《憂傷圓舞曲》,一個一個幹淨的音符在空氣中一圈圈蕩開,甯靜和諧,全然沒有她原本影響中那大提琴般的詭異。
就在這時,身體像是控制不住的舞動了起來,她驚訝得看着自己擡起了胳膊和邁開的腳尖,她有着意識,卻又像是被吊着線的木偶一般被人牽引着動作。大理石地面反照出了她跳舞的身影,她跟着那首不停止的圓舞曲跳着自己不會的芭蕾舞,轉圈,跳躍,踮腳……
像是被關在八音盒裡的芭蕾娃娃,但是黎绛卻漸漸感覺自己愉悅了起來,她好像,就應該在這裡跳舞?
倏然,那扇關上的門打開了,大片刺眼的光芒射了進來,她停下了舞步,不由擡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隐約間她看見一個高大身影出現在這片光裡,像極了霍斯彥。黎绛欣喜,隻見他朝她伸出了手,說,“走吧,西爾維娅。”
不――
“绛兒,醒來吧,還想再睡嗎?”霍斯彥坐在床邊低聲呼喚着,凝視着趴在床沿沉睡的黎绛眼裡翻滾着濃烈的心疼,她的手臂和額頭都被包上了白紗布,從幾處小擦傷可以看得出那是爆炸中所受的傷。
她睡得很淺,好像下一刻便會在驚慌中醒來。
“不――”倏然,黎绛閉着眼神驚叫了聲,她蹙了蹙眉,在又小小嘤咛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霍斯彥錯愕的表情,“阿斯……你終于來了。”
原來是夢啊!
她呆了一瞬,驚喜得看着放大在眼前的俊顔。
霍斯彥的神情柔和了下來,見她還是一驚一乍說明沒有什麼大礙,“怎麼這麼不小心,好不容易出門玩一趟也會出這樣的事。”
“流年不利呗,爆炸又是我點的火。”黎绛不由反抗,嘴裡小聲的嘟囔着。
這樣輕松的對話在門外的黎格看來還真是古怪,就好像一切什麼都沒有發生,她沒有經曆那場死傷多數的火災,沒有被救後帶到了這座别墅,沒有被自己的親姐姐用槍指着頭,也沒有聽到昨晚她的憤怒。
就好像此刻他們就在曼哈頓的公寓裡,早上她睡着懶覺,他正在叫醒她。
“疼嗎?”他手指輕輕摸了摸黎绛的額頭。
黎绛噘嘴撇開眼,“我又沒那麼矜貴。”
“哎呦,小公主什麼時候成鐵血漢子了?”霍斯彥配合的低笑着,幫忙扶起了正要起身黎绛,又說道,“我們走吧,你的傷還要再處理。”
“哦。”黎绛乖乖的應着,她走出了卧室房門,這才發現了靠在牆上的女人,腳步有了一瞬緩滞。黎格沒有多言,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轉身走了。
一路到客廳,黎绛這才清楚地看見沙發上一直好整以暇的藍祀,這個過分英俊的男人。
他也在看着她,就像那次在拍賣會那樣。
門外景墨已經打開了車門在等候着,這一切都像是一場鬧劇,她竟然對于救了自己命的人說不出隻言片語。張了張嘴,最終也隻是輕歎了口氣,在霍斯彥的懷裡走了别墅大門。
外面的陽光正好,絲毫沒有室内陰冷的感覺。那一縷縷暖暖的溫度披在了黎绛的身上,極速的在她身上恢複着,滋生着。
沒錯,本來就該這樣。
“姐,再見!”黎绛突然回頭,她朝着身後站在門口處的黎格大聲喊道,身後是大片遮不住的夏威夷陽光。黎绛擡起那隻沒有受傷的手用力了朝她揮了揮,臉上洋溢着讓人不由喜悅的笑容。
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氣。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