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還真讓人給算了個日子出來。
好日子很多,但小女兒和唐敏之的日子是正月十六,陸夫人就建議了個離得近的,正月十八。
稀裡糊塗的,兩個女兒的婚事就定下了,連日子都選好了。
陸夫人跟做夢似的。
晚上的時候,她和丈夫訴說自己的擔心。
“雖說傅夫人把難題轉走了,可到最後說話的時候,還得咱家開口,得罪哪邊都不好。”
陸尚書知道妻子的擔心,擔心兩個女兒的婚事會生變。
相較于陸夫人的忐忑和緊張,陸尚書倒是不慌不忙。
他想說兩句心裡話,又覺得現在不是時候言之過早,便笑道:“沒事,順其自然,說不定後面會有想退親的呢,那就好辦了。”
陸夫人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
“說什麼晦氣話呢!”
說實話,這兩個女婿人選,陸夫人都挺滿意的,尤其滿意唐敏之。
傅長歌是沒唐敏之有出息,但他上過戰場,還立過功勞,是個鐵骨铮铮的男兒,配她家青瑤挺好。
所以,陸夫人不希望任何一樁婚事出變故。
陸尚書呵呵地笑。
“這是什麼晦氣話?這分明是個考驗人的好機會,誰要是先退縮了,說明緣分不到,人家沒那麼喜歡咱們女兒,這是好事,提前看明白了,省得後面女兒受委屈。”
這話是有點道理。
陸夫人也同意,可是:“你說得倒是輕巧,入贅又不是過家家,拿這個來考驗怎麼作得了準?”
陸尚書安撫妻子:“總之咱們急也沒用,船到橋頭自然直,如今才八月,這不還有四五個月呢。”
“天天就操心你那些正事兒,女兒的婚事你也不上心。”
陸夫人埋怨。
陸尚書嘶了一聲,叫着腰疼,陸夫人忙給丈夫揉按,話題一下子就拐走了。
萬花樓。
傅長歌心情賊好,姚謙書到的時候,他已經自斟自飲,幹掉了半壇子佳釀。
“幹什麼去了啊,這會兒才來,我都快喝完了。”傅長歌掀眼皮。
姚謙書笑道:“有點事耽誤了,我自罰三杯。”
他不知道傅家去提親的事,看傅長歌春風滿面,就以為他是緩過來了。
嘴裡道:“你想開了就好,不就是女人,換一個就是了。”
傅長歌把酒杯往案幾上重重一放。
“胡說什麼呢你!”
“……”
姚謙書以為他生氣了,正想着要怎麼道歉合适,隻見傅長歌又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天響。
他扭頭朝他看來。
臉上漸漸現出一種……令姚謙書很難描述的表情。
“嘿嘿,姚兄,告訴你個好消息吧,再過小半年,你就能喝到我的喜酒了。”
“……是,哪家的小姐?”
姚謙書微驚。
昨晚剛受了情傷,今日就說這種話,姚謙書真要懷疑傅長歌是喝多導緻失憶了。
傅長歌眉飛色舞:“還能是誰,陸青瑤啊!我今天幫她拿下了!”
“……拿下了?”
姚謙書更驚,“你該不會是,直接把人家欺負了吧?”
傅長歌正高興着,不和他計較,樂颠颠地道:“這就是你看扁我了,我是那種小人嗎?我可是正人君子!”
“那是怎麼回事?”
“我去提親了,求了我娘親自去的,陸家已經答應了。”傅長歌美滋滋地道。
“恭喜恭喜。”
到這會兒,姚謙書都沒弄明白昨晚到底怎麼回事,不過也沒必要問了,人家兩個都和好了。
兩人喝着喝着,傅長歌就問姚謙書在右相府住得怎樣。
“挺好的。”
“唉,右相不容易,把兒子養這麼大,老了卻孤零零的。”
傅長歌感歎。
姚謙書眸子動了動。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道:“等告老還鄉之後,讓其其接他去硯雪,這樣就熱鬧了。”
“右相真是清風一樣的人物,換了别人這樣有權有勢,早納十個八個小妾了。”
傅長歌歎服。
兩人沒有喝到深夜,傅長歌也沒把自己喝醉,因為他一會兒還要去翻牆。
兩人出了萬花樓就分道走了。
傅長歌以前不缺女人,他從沒幹過大半夜偷香竊玉的事兒,所以有點生疏,還有期待和緊張。
尚書府養的護衛都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傅長歌身手不錯,他成功地混了進去。
可惜的是,傅長歌不知道哪個才是陸青瑤的閨院,費了好大的功夫,幾乎兩刻鐘之後,才找對了地方。
陸青瑤的屋子裡亮着燈,傅長歌到的時候,正好看見投在窗葉上的玲珑剪影。
大概是喝了酒,他立時就口幹舌燥。
傅長歌生怕自己一沖動控制不住,特意吹了會兒冷風,才敢過去敲門。
屋裡傳來陸青瑤警惕的聲音。
“誰?”
她知道不是丫鬟下人。
“是我~”傅長歌語氣蕩漾。
裡頭頓時沒了聲音,沒等多會兒,房門開了,陸青瑤身上披着披帛,顯然是臨時加的。
綢緞似的青絲柔順地垂落。
她底下穿着雪白中衣。
“你……”
才說一個字,她就停住了,撲鼻而來的酒氣,讓她微微往後躲了躲。
傅長歌知道自己被嫌棄了。
他忙裝模作樣捂了嘴,小心提議:“要不,咱們隔着窗戶說?”
陸青瑤沒表示,淡淡問他:“又去萬花樓了?”
傅長歌忙道:“我隻和姚兄喝酒,沒叫人!不信你聞聞看,我身上沒有脂粉味。”
陸青瑤又道:“你挺喜歡喝酒?”
傅長歌眨了眨眼。
咽了咽口水,他沉痛道:“也不是那麼喜歡,以後不喝了,真的!”
陸青瑤不表示相信也不表示懷疑。
她微微揚眸。
“有什麼話不能等白天再說?還是說,你想睡在這兒?”
“……!”
傅長歌真想脫口而出:真的可以嗎!
但他知道這是陷阱,踩進去就完蛋了。
于是他喉結動了動,艱難又違心地道:“不,我不想,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陸青瑤自然看得出他的忍耐和口是心非。
傅長歌和唐敏之那樣的書生君子不一樣,他很風流,應該睡過許多女人,讓他裝純情,着實不容易。
陸青瑤知道他内心很想占便宜。
他的眼神,讓她不自禁就柔了幾分。
陸青瑤轉身,進了屋裡,傅長歌差點控制不住尾随進去,死死摳着門框才穩住了。
他腦海裡天人交戰。
一個聲音說:進去吧,千載難逢的機會!
另一個聲音說:不能進,進去就是色狼了,會被看扁的!
先前那聲音又說:就是進去看看而已,又不做什麼,看完就出來!
傅長歌煎熬得快要燒起來了。
就在此時,陸青瑤再次出來,手裡端了一杯茶水。
“漱口。”她道。
傅長歌有點尴尬,真有這麼臭嗎?那看來以後真得少喝。
他乖乖接了過來,狠狠漱了幾下,舌頭都發麻了才罷休。
将嘴擦幹淨,傅長歌正要和她交差,陸青瑤驟然靠近,雙手竟抱到了他的腰上!
“時候不早了,親完就回去吧。”
她仰頭,輕輕閉上了眼。
傅長歌呆愣一瞬,繼而被狂喜淹沒。
這種時候,當然是親啊!
傅長歌快要美死了。
他真後悔剛剛漱口太用力,這會兒舌頭不太利索了。
她讓他‘親完’就回去,他當然不能輕易親完啊。
傅長歌親到幾乎斷氣。
陸青瑤的臉也紅了,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憋得,她低眉斂目交代他:“以後别在晚上過來了,我爹娘知道會不高興。”
傅長歌哪兒敢不應。
他說自己這就走,讓她趕緊歇息。
房門關上,傅長歌美滋滋竄上了房頂,以輕功離開。
今晚估計又要做春夢了!
傅尚書知道了白日提親的事,傅夫人是自作主張,沒有和他商量。
夫妻倆吵了一架。
傅夫人睡不着,就坐等兒子回來,傅長歌回到自己院子,乍看見母親,忙笑着湊過去。
“娘,怎麼還不睡?”
兒子身上有酒氣,傅夫人微蹙眉,張口就要訓誡,視線卻被兒子手裡的東西吸引住了。
“長歌,你捏個茶杯做什麼?”
傅長歌毫無知覺。
他呆呆擡起手,才發現自己手裡竟還攥着陸青瑤的茶杯!
“娘,這個……”
傅長歌自個兒都覺得好笑。
自從和陸青瑤相好之後,他越來越像個神經病了。整天恍恍惚惚的,神志不清!
珍重地把茶杯擱下,傅長歌笑嘻嘻道:“娘,是我爹知道了吧?是不是發脾氣罵人了?”
傅夫人一提丈夫就想翻白眼。
“你爹說,堅決不同意這門親事。”
“為什麼啊?”
傅長歌是知道他爹的脾氣的,但他爹好像沒這麼不講理吧。
傅夫人道:“還能為什麼?還不是你不争氣?咱們家比不過唐家,你又比不過唐敏之,你不入贅誰入贅?你爹明白着呢。”
傅長歌知道自己沒大出息,心虛得不敢吭聲。
但他心裡想的是:還不是怪他爹,要是他爹納幾個美妾,生一堆兒子,哪裡還有現在這些愁?
傅長歌還往長遠想了想:他和陸青瑤,以後起碼得生兩個兒子,這樣的話,兒子長大了就不會有他如今這樣的煩惱……
“娘,現在讓我爹納妾還來得及嗎?”
傅長歌這叛徒,河才過了一半就要拆橋。
傅夫人瞪眼。
“你這臭小子,媳婦不要了是嗎?”
“要要要!”
傅長歌很狗腿地上前,彎腰偏着頭往母親大人面前湊。
“娘,揪吧!不過得輕點兒,别給我揪壞,媳婦兒會嫌棄的。”
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