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許彧
烈日當空,萬裡無雲。
一艘微型遊艇靜靜泊在港灣。
趙廷瀾穿着條軍綠色的棉布褲子,赤腳,盤腿坐在甲闆上。他上身赤果,兇口至後背都纏着厚厚繃帶,頭發也有些長了,垂下來遮在眼睛上。
他眼睛盯在海面上某處,沉默想着什麼事情。
“啪——”一聲,一條魚從後面擲上來,砸在他後背上,腥濕的海水濺了他一身。
趙廷瀾沒動。
任那魚在甲闆上繼續撲騰着。
隔了沒多一會兒,又一條魚上來,砸在他胳膊上。
趙廷瀾仍然一動不動,沒理會。
隔了一分鐘不到,一條魚直直沖着他臉上撲過來,趙廷瀾這才側身往旁邊轉了一下頭。
片刻,“嘩啦”一聲,一個身影從海裡冒出頭,抓着遊艇的圍欄爬上來。
爬上來的男人留很短的闆寸頭,年紀看上去比趙廷瀾略長一兩歲。果着上身,全身的肌膚被曬成麥色,身材修長,手臂健壯有力,穿着條花裡胡哨的沙灘褲,從圍欄上翻下來後,就徑直走到趙廷瀾面前,一甩頭,将水珠子晃了他一身。
趙廷瀾沒動彈,眼皮子擡都沒擡一下。
那人走開一點,蹲下來把甲闆上的幾條魚撿起來往一個水桶裡面一丢,這才又回到趙廷瀾面前,往他面前盤腿一坐,歎口氣道:“趙廷瀾,世界上還有你這麼無趣的人?那跟着你的女人可得多發愁啊?每天悶都悶死了!”
趙廷瀾這才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道:“我的女人,不勞你費心。”
那人笑起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彎起來,眼角卻有道突兀的陳年傷疤,在那臉上頓時顯出有點邪氣的矛盾氣質。
“跟我說說呗,你有幾個女人?最喜歡哪一個?哎,其實我挺好奇的,你這樣的人,喜歡的女人是什麼類型的?”
趙廷瀾白了他一眼,繼續沉默,懶得搭理。
……
一個多月之前。
在機場。趙廷瀾手裡端着杯熱牛奶,要回VIP候機室的時候,看到對面商鋪裡有在賣一些披肩,他打算去買一塊給于洛洛披着暫時取暖。
走到路中央時,左手邊走過來一群行色匆匆的乘客,趙廷瀾沒太留意,在機場候機廳這樣子的乘客比比皆是。
然而那群人走過來時,忽然分散開來,将他裹在了中間,有人狠狠地撞了他一下,他被撞到彎下了腰,然後被一塊有刺鼻氣味的布捂住口鼻,他在失去意識之前還記得要将手裡的牛奶丢出去弄出聲響或留下痕迹。然而就連這牛奶也被人迅速接住,沒有灑出一滴。
這是非常訓練有素的一幫人。
這是趙廷瀾昏迷過去之前最後一個意識。
再度醒來時是晚上,在一間沒有窗的屋子裡。一群人在叽叽喳喳地說話。
大概是沒人料到趙廷瀾這麼早醒來,所以沒防備他。
趙廷瀾其實當時在機場被人蓄意撞到時,潛意識就有了戒備,所以當那塊浸了迷。藥的布捂住他口鼻時,他是閉了氣的,隻是後來憋不住還是嗆進去了,但他醒來的比他們預計的要早。
從這群人帶着濃重地方口音的英語中,趙廷瀾勉強聽出是在說,等船到,然後帶人上船,開到公海交貨。
後來他使了個小伎倆,從黑屋子裡跑出來了,但很快被人發現,一群人追了出來。
趙廷瀾跑的速度很快,但一直甩不脫那群人。
在一個路口時,他沖得太快,路中央開過來的一輛跑車看到時已經太遲,雖然連踩刹車,趙廷瀾還是被撞飛了出去,他自己能感到肋骨斷了幾根。
跑車上的人下車來看他,趙廷瀾看到上方一個闆寸頭,桃花眼的男人,眼角的一道長疤讓他不笑時候的神情顯得有幾分狠戾。
眼前這人看起來是個華人。
不遠處追趕人的呼喝聲已經愈來愈近。
“帶我上車。”趙廷瀾對面前低着頭看他的人道。
那人這時也聽見了不遠處的追趕聲,笑了一聲道:“原來是有人在追你啊,這還真不賴我。我就不趟這趟渾水了。”
那人轉身要走。
趙廷瀾做了個決定,雖然不知道是否有效,他也隻能這麼賭一把了。
賭這個人不是泛泛之輩,賭這個人有點見識,有點膽識。
“——我是K城趙氏集團的趙廷瀾,現在帶我上車。以後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在我能力範圍内,任何事。”如果是知道趙氏的人,就該知道這個承諾的意義,趙氏的能量有多大,即使在海外,也不容小觑。
那人眼睛眯了一下,笑道:“從來沒見過這麼求人的!”
趙廷瀾在這個瞬間覺得這人有些深不可測,不管聽到什麼臉上都不會顯出真實的想法來。趙廷瀾忽然覺得自己賭對了。
那人把趙廷瀾拖上了車,剛關上車門,趙廷瀾從後視鏡裡,就看到綁架他的那群人從巷子裡跑了出來。
後來隐約是有人開了車來追的。
不知道拖他上車這闆寸頭男人使了點什麼花招,反正車子彎彎繞繞跟走迷宮似的蹿來蹿去,最後終于平穩了,趙廷瀾因為斷的骨頭太疼,昏過去了。
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在一艘遊輪上。
闆寸頭男人看他醒過來歎了口氣,道:“差點以為自己要做賠本買賣了。你差點死了,那邊又一大幫子人在找你,哦,也許是好幾幫子人。我又搞不清楚把你交給誰,拿的錢會比較多。但你要死在我手裡,就是貨砸我手裡了。不僅你那空頭支票兌不了現,我還得花一筆錢來處理你的後事。謝天謝地——你總算又活過來了!”
他拿手在自己的左兇口比了個十字。
聽他啰裡啰嗦說了一大堆,趙廷瀾才終于有機會問:“現在在哪兒?”
“船上。我打算去南美洲玩玩兒,順便把你捎上了。當然,你要不想跟着去的話,跳下船遊回去也行,反正也才開了兩天多吧。”
“怎麼稱呼?”趙廷瀾道。
“許彧。對了,我跟你确認一下,你真的是趙廷瀾?是我們理解的那個趙廷瀾嗎?不是什麼同名同姓的什麼的吧……”
趙廷瀾閉上眼睛,懶得說話了。
如果不是判斷出并相信他的身份,這精明功利的人怎麼可能救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