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洛洛陪外婆檢查完之後，回到外婆住的療養樓，用客廳的電話給趙廷瀾撥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的手機壞了拿去維修，如果暫時打不通的話不要着急。

　　趙廷瀾正要登機，聽了說讓人再送一隻過來，于洛洛說想等等，如果能修好的話還是想用自己之前那一隻。橫豎也不過就半天的事。

　　“外婆今天做全面檢查的情況還挺好的，醫生說血壓略有一點高，不過不嚴重，平時按時吃藥就行了。”于洛洛跟趙廷瀾說了外婆最新檢查的情況。

　　“嗯。”趙廷瀾應了一聲，頓了頓，問：“每天在療養院裡待着，無聊嗎？”

　　“還好，這邊環境挺好的，景色也美，像個公園似的，每天跟外婆說說話也挺好的。”于洛洛道。

　　趙廷瀾又頓了頓，道：“……就沒想我嗎？”

　　于洛洛笑了，嘴上還嘴硬道：“想你做什麼？”

　　“那我不來了。”

　　“你來是看外婆的，跟我有什麼關系？”于洛洛繼續笑。

　　趙廷瀾聽她在電話裡笑得咯咯的，心裡癢癢的，“于洛洛，那天跟外婆連線在視頻裡教訓我的時候，你笑得可歡了。等我過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到時候，你告訴我，我行不行。”

　　趙廷瀾低沉磁性的嗓音，隔着電話線鑽進于洛洛的耳朵裡，弄得她心尖兒一酥，臉就紅了，低聲道：“趙廷瀾，别不正經了，我在客廳裡打電話呢。”

　　“好好待着，等我過來。”趙廷瀾這才滿意地收了線。

　　護士推着外婆從房間裡出來，笑着道：“趙太太跟趙先生感情真好，分開這麼幾天，打電話都這麼甜蜜，像新婚夫妻似的。”

　　這護士照顧外婆很久了，也知道趙廷瀾。

　　外婆也笑：“我就盼着他們感情好，看着他們好我心裡才放心。”

　　K城這邊，趙廷瀾坐上飛機，白薇在裡面坐着，見他上來，笑着問：“洛洛打來的電話嗎？看來外婆的情況确實好轉了，你們難得有心情說說笑笑了。”

　　趙廷瀾嘴角勾了勾，道：“總算放心了些。前幾天真是太讓人擔心了。說來可笑，我竟然會做噩夢，我那天夢到……我來不及見外婆最後一面，半夜驚醒，一身的冷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或許是外婆的狀況好轉讓他心情放松，連話都多了幾句。

　　白薇安撫地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不會的，外婆吉人天相，這好幾次的坎兒不都過來了嗎？再有十多個小時，你就能見着她了。”

　　午飯過後，外面的陽光溫暖而不灼人，外婆說中午午休的話她晚上容易睡不着，于洛洛就說推她出去曬曬太陽。

　　護士要跟，外婆說沒什麼必要，于洛洛也說自己照看着就行了。

　　房子的後面是大片的草坪，隔着兩公裡之外是小樹林子。

　　于洛洛推着外婆在草坪上慢慢走着。外婆說穿過那個小樹林子，那邊是有一個小小的人工湖泊，如果于洛洛不嫌累的話可以走去那邊轉轉。

　　于洛洛道：“這有什麼累的，我也想多走走路，最近吃的太多都胖了。”

　　于洛洛推着外婆順着緩坡往遠處走，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聽說你媽媽最近一年身體也不太好？”外婆道。

　　于洛洛知道她指的是媽媽患病的事，說：“是的，不過最近控制的比較好，也還是常常有忘事的時候，但暫時沒有近一步惡化了。”

　　“唉――”外婆歎一口氣道：“我想着人得了這個病，會不會覺得格外的孤獨啊。我現在雖然身體上老是鬧毛病，走不了路，有時候吃不好睡不好的，也挺煩人的，但是我記性還行，還能常常回憶些以前的事情，想起那些事，那些人，就覺得這一輩子還是過的挺充實的，哪怕廷瀾沒有常常在我身邊，但在我的記憶中仍然是熱熱鬧鬧的。”

　　說起趙廷瀾，外婆又笑了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廷瀾小時候其實是個小胖子，可能是我那時候給他塞太多東西吃了，他媽媽不在了，我總怕養不好他。平時我也不放心他跟别的孩子玩兒，老是把他圈在家裡，後來養成了他孤僻的性子，我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再後來，有了小可，小婕，小飛這些孩子來家裡，我内心裡還期望着有了同齡的伴兒了，他能多跟人親近親近，誰知道，他也根本不理他們！”

　　外婆說着又笑了。

　　于洛洛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小婕，小飛”這兩個名字了，她也已經在潛意識中把這兩個人埋在了記憶深處，因為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沒想到外婆還會主動提起來。這兩個人應該也是很讓外婆失望和傷心的人吧，曾經悉心照料過的孩子，後來一個不滿說外婆阻撓了她和趙廷瀾，從而對外婆心懷怨恨，一個甚至要綁架外婆，想要拿她去要挾趙廷瀾。

　　可是外婆再提起他們的時候，語氣卻仍然是慈愛的，好像他們仍然隻是她記憶中那樣單純的孩子。

　　“外婆……鄒婕和姜飛，你，不怪他們嗎？”于洛洛問。

　　“我生氣過。當小飛那時候把你綁走的時候，還有小婕不肯聽勸，執意要插入你跟廷瀾之間的時候。”

　　于洛洛有點愕然，原來外婆知道鄒婕曾經的心思。

　　“唉，洛洛，外婆隻是覺得對不起你。”外婆道。

　　“外婆，你哪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你一直都很疼我啊。”

　　“我老了，心也變軟了。”外婆搖搖頭感歎道，“我年輕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性子，你看看廷瀾的做事風格，他固然有受他父親影響的一部分，但是很多也有我年輕時候的影子。換作我年紀輕一些的時候，被我瞧出小婕的那點苗頭，我會毫不猶豫，當機立斷掐滅那點火苗，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也要把她打發的遠遠的。可是那時候，我看到小婕的眼睛瞎了，我就心軟了。盡管看出來，她在故意介入你跟廷瀾之間，可是我憐憫她，我隻是在言語上勸阻她，希望她能自己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