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怨恨

　　趙立廉語音一落，黃鹂莺就猛地打了個寒顫。

　　“鹂莺，那天晚上，你過得很辛苦吧？我聽到你反複在房間裡踱步，我聽到你說話聲音發抖，我聽到你們不斷核對我的情況變化，以确定拖得夠不夠久。可是我也同樣辛苦啊……我就在那樣的折磨中一直等待，直到最終失去意識。你能想象出，那時的我，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嗎？”

　　趙立廉冰刃一樣的目光直接釘在黃鹂莺的臉上。

　　黃鹂莺再也坐不住了，從床上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在趙立廉的輪椅旁，邊流淚邊壓低聲音道：“不是我，都是白晝宣的主意……立廉，我真的不想這樣的，我嫁給你以後是真心想跟你好好過的，我沒有生别的心思，可可廷禹也是我的孩子啊，我總得為他也謀條出路。何況，廷禹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心裡一直敬你愛你，他的父親就隻有你，他平時對你多恭敬多孝順啊……立廉，現在股東大會就快要召開了，我求你了，千萬别在這時候收回那些東西，隻要廷禹能完全接管趙氏，我保證，他會像孝順親生父親一樣孝順你的……”

　　黃鹂莺聽到一聲冷笑，她擡頭，看見趙立廉眼神裡的厭惡。

　　是的，厭惡，連恨都沒有，隻有嫌棄和鄙視。

　　黃鹂莺頹然坐在地上。她也知道自己說了傻話。她是太慌了，口不擇言，胡亂說了起來。

　　沒有人能在經曆過這樣的背叛後還會原諒，更何況那是趙立廉。

　　趙立廉是什麼人？他冷酷，薄情，又狠心，就跟他那個兒子趙廷瀾一樣！

　　黃鹂莺忽然怒中心中起，多年來心中的積怨一并發作起來，她從地上爬起來，站直了身體，看向趙立廉道：“趙立廉，你怨恨我是嗎？覺得我沒有及時送你就醫是我心狠是嗎？那這麼多年來，你又是怎麼對我的？你對我就不心狠嗎？”

　　“當年哪怕是我設計了你，可你也是自願上鈎的不是嗎？你既要跟我在一起，又不願跟你的妻子離婚，最後我隻能自己想辦法來為自己争取。最後姜家那個老太太把死了女兒的原因全都怪在我一個人頭上！那時候姜家沒有沒落，你不願意跟姜家翻臉，那幾年我是怎麼委屈求全，低聲下氣在趙家過的！”

　　“就因為他趙廷瀾不願意在趙家看到我，我就得帶着我的廷禹和廷婷跑到加拿大去，他每次一回來，我們就得走，打發叫花子都不是這麼打發的！隻有趙廷瀾是你的兒子嗎？廷禹……那廷婷終究也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有公平對待過嗎？最後，好不容易把趙廷瀾打發到國外去了，沒兩年，我廷禹也非得照他的樣兒也送出去！我們這過的算什麼一家子生活！”

　　“哪怕這些我都忍了，我為趙家内外操持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就因為趙廷瀾一告狀，你頭天還恩愛跟我回憶當年，第二天我連家門都進不了！我就這麼一無所有的被趕了出去！立廉，你說我能信任你嗎？我敢依靠你嗎？我不為自己着想，還有誰能為我着想？”

　　黃鹂莺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道：“你怪我對趙廷瀾心狠手辣，那你有沒有想過，等有一天他站在勝利者的位置上時，他會不會對我心狠手辣！到時候你會站在他那邊，還是我這邊？我不敢想！”

　　趙立廉冷眼看着黃鹂莺，不再想讓對話繼續下去，他道：“我對你，無話可說。”

　　黃鹂莺發完脾氣後，也終歸還是要面對現實。

　　現實就是，趙立廉什麼都知道了，而他這次絕不會心慈手軟。

　　黃鹂莺内心始終是恐慌的情緒占着上風，她抓起手袋匆匆推門出去，她必須趕緊去找白晝宣商量對策。

　　聽到高跟鞋的聲音消失後，趙立廉才對着洗手間方向，道：“洛洛，出來吧。”

　　于洛洛在洗手間裡，整個人是呆滞的。這短短的不到十分鐘裡聽到的信息量，炸得她整個人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直到聽到趙立廉叫她，她才恍然如從一場夢中驚醒。

　　她慢慢推開洗手間的門，望出去，隻見趙立廉仍然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在輪椅上坐着，隻是肩背沒有原來那樣挺直了，顯出十分疲憊的樣子，臉色也十分頹敗。

　　于洛洛忙走過去，蹲下來問道：“父親，你感覺怎麼樣？我我叫醫生過來。”

　　“不必了。隻是話說多了，有點累。待會兒我會自己按鈴叫醫生過來。”趙立廉擺手道。

　　他從身後拿出手機遞到于洛洛的手裡，道：“這裡面有錄音，你帶走去給廷瀾，把這些給他聽。”

　　“……父親，剛才那些……都是真的？”于洛洛問道。

　　直到現在，她都覺得太不可置信了。

　　“我的嗓子，半個月前就能出聲了。知道我為什麼沒有直說，而要一直等着這樣一個時機嗎？”趙立廉道：“我就是需要讓她親口說出來！否則，你們是不是會懷疑我病久了，腦子壞掉，開始胡言亂語了？或者，黃鹂莺還能編出個理由來說我得了臆想症。我生病的這些日子裡，她早就已經操控了對外的輿論了。”

　　趙立廉将輪椅轉了個方向，終于不再是面對窗台，而是對着病床方向，擡了擡眼皮道：“這天花闆上有監控攝像頭，每天誰來探望過我，她都會知道的。你别耽擱了，久了她會知道，又有麻煩。你現在就走，去找廷瀾，把事情告訴他，他知道該怎麼處理。”

　　于洛洛從沒有想過就在病床上方還會有攝像頭。這可以看作是監視趙立廉，以及來探訪的人的，也可以美其名曰為了時刻能夠觀察照顧病人的狀态。

　　她往上看了一眼，感覺也是身上發寒。

　　今天讓于洛洛震驚的事情太多了，讓她應接不暇，腦子裡面一團糟。

　　于洛洛有些遲鈍地轉頭看趙立廉，趙立廉道：“走吧，走樓梯下去。黃鹂莺現在急着找人想辦法收拾爛攤子，應該已經走遠了。”

　　“那，那我走了。”于洛洛一手提着包，一手拿着手機，走到門口時，忽然聽趙立廉在身後說了一句：“洛洛……你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