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子這話一說出口,封興華夫妻倆眸光一頓。
他們相視一眼,問道:“那丫頭現在在哪?”
“到現在還沒回來,她父母去找了。”老爺子回答道。
“老爺子,我是問欣丫頭。”
封興華疲憊的面上看着有些嚴肅,即便是在面對徐老爺子時,他臉上的神色也沒有舒展開來。
可能是長期皺眉的原因,他眉宇之間都有了一些折痕。
“欣丫頭那邊我們現在還沒有去聯系,也不知道她怎麼樣,在知道這件事情後,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
徐老爺子有些愧疚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擺在膝蓋處,整個人看着都不太自在。
他們兩家之前經常來往,他到封家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過來都是品品茶,下下棋,再和封老爺子看看花。
兩家這麼幾十年的關系了,他還是頭一次以這種狀态來家裡道歉。
封興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一邊拿着手機,一邊往院子裡面走。
胡韻則是去給老爺子添了杯茶水,沒有絲毫怠慢。
這一個夜裡,封、徐兩家都沒怎麼清靜。
徐慕蘭的電話打不通,徐家人也快速的展開了關系網,找起了她的下落。
尤欣不知道外面發生的這些事情,在宿舍裡睡的正熟。
找了兩個小時,心急如焚的徐家人終于找到了徐慕蘭。
是在人民醫院找到的。
彼時,胡韻也收到了徐母打來的電話。
“什麼?在醫院裡?”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擔憂了兩個多小時的心情,突然變了變。
直到挂了電話,她都還有些懵的看着旁邊一起陪她熬夜的封興華。
“徐家人來電話了?他們怎麼說?”後者問道。
“徐慕蘭在醫院裡,聽說情況有點複雜。”
封興華曆來嚴厲的面孔更是蹙了蹙,冷聲道:“她在醫院裡?打了尤欣,跑醫院裡就能躲得了?”
他的狀态不怎麼好,眼底看着都有些烏青,但在說話時,渾身的氣勢依舊不怒而威。
胡韻握着手機,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剛剛電話裡的意思,好像不是尤欣被打,反而像是徐慕蘭被打了?
“既然人找到了,就先讓他們徐家人自己教育,明天再讓這丫頭給說法。”
說罷,封興華轉身就往樓上走。
另外一邊。
醫院裡。
看着躺在病床上一直冒着虛汗的徐慕蘭,原本有一腔怒火的徐父,瞬間消散了大半。
“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從小就把徐慕蘭當成男孩在培養,她的身體素質向來很好,加上又是練家子,長這麼大都沒生過幾場病。
現在卻躺在病床上,幾乎連動都動不了?
徐慕蘭此時痛得連牙齒都在打顫,手指稍微擡動一下,都像是要斷掉一樣。
“尤欣。”
她咬着牙,目光怨念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夫妻兩人看她這副模樣,臉上的神情都有些複雜。
“尤欣把你弄成這副樣子的?不是你在學校裡欺負她?”
徐父想起了新聞上的畫面。
從新聞上的那個角度看去,徐慕蘭臉上滿是戾氣,拳頭已經落到了尤欣的臉上。
在來之前,他們已經處理了這件事情,但就怕被有心人抓住辮子。
“爸媽,你們别被她騙了,她就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
徐慕蘭強忍着痛苦,語氣極為憤怒的道。
一看到在這種時候,她還在指責别人,徐父原本燒下去的怒氣又湧了上來。
“你别管她是什麼樣的人,先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樣子!想要推人下山後,又在教室裡揮拳揍人!這麼多年的道理都是白教了?”
見到他臉上壓制不住的怒火,徐慕蘭咬着唇,消停了下來。
整個病房裡的氣氛格外低沉。
不多時,有護士推着推車走了進來。
“是徐慕蘭的家屬嗎?她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們醫院還沒有查找出原因,現在隻有先給她打止痛針,看看能不能緩解。”
護士說着從推車上拿下了藥,走到了病床邊。
“為什麼查不出原因?給她做個全身檢查。”徐父黑着臉道。
“今天下午就已經做過全身檢查了,但有些結果要明天才能拿得到,到時候要是有什麼疑問,可以聯系我們的醫生。”
護士打完針,向他們點了點頭,又推着推車離開。
徐慕蘭靠躺在床上,閉着眼,整個人看着有些虛弱。
注意到她精神狀況不怎麼好,徐父沉聲道:“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壓了下來,你最好反思反思這次的行為,還有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你必須要想好。”
話說完,他也沒有多停留一刻,邁着步子離開了病房。
徐母在離開前,還回頭又看了一眼。
病床上的徐慕蘭看着并不好受,一張臉蒼白,還有幾根發絲粘在臉頰上,垂在床沿邊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着。
這一幕落到了她的心裡。
出了醫院,她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看慕蘭很難受,明天要不要給她找幾個專家過來?”
“鹹吃蘿蔔淡操心,尤欣那小丫頭能把她打成什麼樣?瘦胳膊瘦腿的,她裝成那樣是給誰看的?”
徐父根本不信。
徐慕蘭從小就在訓練,風吹日曬、風霜雨打,以前跟着封厲他們出任務時,吃過的苦更是不少。
就這樣的體格,被個小丫頭打兩下,就痛得起不來了?
哪有這麼稀奇的事!
徐母一聽,再仔細一想,也覺得有點兒道理。
以前慕蘭受罰,吃過幾次鞭子之後,也像個沒事人一樣。
不可能去了一趟學校,和那小丫頭發生了點不愉快,就痛得無法忍受。
“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想想怎麼去和封家道歉,他們家對那小丫頭的重視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封厲那邊,要想想怎麼化掉這次的事情。”徐父接着道。
“這還得先問問他們那邊的意見。”
――
一夜睡了個好覺。
尤欣從床上坐起來,習慣性的收拾了個人衛生。
她正和高蘭收拾着打算出學校吃早餐,剛走出宿舍樓底下,一抹修長的身影突然鑽進了她的視線裡。
此時天色尚早,太陽都還沒露出頭。
高大修長的身影站在樹下,那一雙幽邃如深海的眼眸正望着她的方向。
對上這雙眼睛,尤欣呼吸都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高蘭也注意到了。
她腳步一頓,沒再和尤欣一起往外走。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周末,好像又是一個孤獨的周末。
“教官,你來了怎麼也不打個電話?”
尤欣快步走了過去,在靠近教官時,還聞到了他身上的朝露氣息。
發覺這一點,她擡起頭,望着他的眼睛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有一陣了。”
封厲的聲音有點啞,他伸出粗粝的手掌,輕輕的摸了摸尤欣的臉頰。
“你的臉還疼不疼?”
看着他們兩人親昵的模樣,高蘭沒法看下去,也沒好打擾尤欣,悄悄的從旁邊出了學校,一個人到外面去吃早餐。
此時的尤欣并沒有注意到她,所有思緒都在教官剛剛所說的這句話上。
臉疼不疼?
“你是看到新聞了?”她試着問了一句。
封厲沒回答,但眸光看着比剛開始要冷了幾分。
看他這反應,尤欣也知道是猜中了,她忽而一笑,主動拉着教官的手,輕聲說。
“那新聞上的内容都是假的,我并沒有挨揍,反而是徐慕蘭吃了啞巴虧,我估計她現在還在難受着,你放心,我沒事。”
聽到她沒事,封厲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但他的神色依舊沒怎麼緩和。
“徐慕蘭到學校找你麻煩是事實,這件事情,你想怎麼處理?”
“已經處理好了,我在她身上紮了兩針,算是抵平了。”尤欣說道。
她紮的第一針,是還上次的事情。
她紮的第二針,是還這次到教室裡來找茬的事情。
這麼一來一回,雙方可以說是互不相欠了。
看她說就這麼算了,封厲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處理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你自己的方法去解決,但是你要記住,不要因為我而有所保留。”
他的聲音沉穩厚重,還帶着一絲絲的嚴肅,沒有摻雜别的意思。
尤欣一聽就明白了。
教官這是怕她在徐慕蘭手上吃虧。
“放心,我不會。”
說完了正事,尤欣這才轉過頭去找高蘭,才看到原處沒人時,還愣了愣。
“教官,你剛剛有沒有看到我同學去哪了?”
“她提前走了。”
封厲說着,牽着她的手往學校外面走,“今天有空,我們去郊外釣魚,你覺得如何?”
“晚上回家煲湯?還是紅燒?還是清蒸?”
“通通都有。”
倆人在簡單的吃了早餐後,收拾着漁具,開着車往郊外而去。
為了防止釣魚的時候被手機吵到,尤欣還特意的将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而此時的醫院裡,徐慕蘭所在的病房,正圍着好幾位醫生。
其中一位五十多歲的主任醫生面孔滿是嚴肅,他手上拿着剛剛得到的檢查報告,看了看,眉頭更是緊鎖。
他把手上的單據分給了眼前這幾位醫生。
“這是這位病人的檢查結果,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