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穿着一身灰色休閑裝,身材修長高挑,模樣清隽,額前有着細碎的劉海,他單手插兜,倚在别墅圍牆邊,目光睨着尤欣的方向。
他的眼神淡淡的,裡面似乎帶着當年初見時的冷意,細細看去時,卻又感覺看的不太分明。
“一段時間不見,你又上新聞了。”
這是見面說的第一句話。
是趙一源說的。
自從上次的不歡而散後,他們已經很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見沒有見過面了。
此時的尤欣心情平靜,沒有什麼起伏,面對這句似調侃的話,也是一笑而過。
“小打小鬧,算不得什麼,要說起來,這次上新聞,還有趙醫生的功勞。”
當初在胃癌治療中,趙一源給她找過資料,也給過一些啟發,不然,她也無法那麼順利的徹底治愈。
聽她說話,趙一源就依靠在牆邊,一雙目光從她身上掠過。
她好像又瘦了。
也高了不少。
尤欣話音落下,這才對上他的眼。
空氣中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趙一源道。
“不了,還有病人在等着。”
好在這幾次回來離開都有給藍斯治療,也沒有怎麼耽誤他的病情。
經過這大半年的治療,他的身體是恢複了不少,但視力仍然沒有什麼好轉的迹象。
這一點,尤欣也有點想不通。
在她預想當中,治療了這麼長時間,腎髒也比最開始的來說恢複了七八成,視力多多少少應該也有所恢複。
但事實證明,并非她所想的那麼容易。
在這種病症上,尤欣也沒有什麼經曆,現在還處于摸索階段,至于具體的原因,她現在也說不上來。
趙一源就這麼站着沒動。
随後,他輕笑了一聲,說:“怎麼說也是老熟人了,拿了大獎,也沒打算請個客?”
話說到這裡,尤欣再拒絕也說不過去。
更何況,她獲獎還有趙一源的功勞。
她側了側身,問道:“想吃什麼?你說了算。”
“吃大餐。”
說着話,他徑直從尤欣面前走過,上了路邊那輛停着的黑色轎車上。
還是前幾年的那輛車。
尤欣也坐了上去。
她沒去古泉的飯店,而是選擇了帝蘊飯店。
還是樓上特定的包廂,服務員退出去後,氣氛也靜谧了起來。
尤欣話不多,趙一源問一句,她才說一句。
飯菜一上來,說的話便更少了。
整個過程似乎都被陰雲籠罩着,兩個人心裡各藏着事,誰也沒點破。
直到趙一源送她到了别墅區的大門口。
在尤欣要離開時,身後才傳來一句:“恭喜你獲獎,祝你前程似錦,一路繁花。”
腳下的步子一頓。
她回頭看去,對着他微微一笑。
“謝謝。”
她轉身進了别墅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趙一源臉上的神色漸漸隐沒,最後,車内傳出了一道幽幽的歎息聲。
這頓飯過後,他們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見面了。
――
時間已經很晚了。
尤欣沒有立即給藍斯治療,她回了樓上,簡單的洗漱過後就開始查找起了資料。
隻要是關于醫學類的書籍,不管是外科内科,還是中醫西醫,隻要是正版有用的書籍,幾乎全都被她搜羅了回來。
不為别的,隻因為她看的病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在醫學上,一種病有可能是多鐘原因引發的,要根據情況選擇最正确的治療方法。
藍斯的病情,尤欣現在也漸漸的感覺不到不對勁了。
她起初檢查了那麼多,得知藍斯主要是因為從小腎髒就出了毛病,才導緻他這一生沒見過光明。
現在經過了這麼多個月的治療,腎髒逐漸在恢複,視力卻沒反應。
這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了。
尤欣裹着厚厚的睡衣,靠坐在沙發上,在她手旁邊的櫃子上,放着一摞厚厚的醫學書籍。
她起初學的不是關于視力這一方面的知識,加上在這種拿不準的情況下,她最喜歡從書中來尋找答案。
這一看就是大半夜。
帝都的天是幹冷,到了這半夜時分,屋子裡到處都彌漫着一股冷意。
翻書時,尤欣手指有些發僵,她搓了搓手,沒太在意。
“咚咚咚……”
卧房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将所看的書頁折了一角,這才前去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是藍斯的女傭。
看見這深邃的眼眸,漂亮的臉蛋,尤欣隻覺得有些詫異。
“你有事?”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漂亮女傭有些驚異的看着她,還試圖往屋子裡看了看。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沙發邊的那一摞書籍。
尤欣雙手環兇,原本冰涼的手指這才感覺到了一絲溫度。
細長的柳葉眉一挑,随口問道:“我睡不睡覺,還要和你通報?”
“當然不是。”
女傭顯然覺得她說話有點刺耳,眉頭一皺,将手上的牛奶送到了她面前:“我不過是看你這麼晚沒睡,想給你送杯牛奶。”
“隻是因為這?”
也是這時,尤欣才注意到她手上還有一杯牛奶。
可真是稀奇。
以前向來是阿姨給她送牛奶,這女傭從來不會到樓上來,今天的太陽可能是打西邊出來的。
看她沒接,女傭臉色一垮,嘀咕道:“不識好人心。”
尤欣随手接過,笑了笑。
“謝了,早點睡。”
她拿過杯子,轉身就關上了門,沒有多餘的寒暄。
又坐回了之前的位置,牛奶就被随意的放在了面前的茶幾上。
看了幾頁書,沒找出什麼頭緒,在換另外一本書時,尤欣的視線這才落到了牛奶上。
她伸手拿過,已經涼了。
微微皺了皺眉,尤欣還是喝了兩口。
睡前喝牛奶是她的一個習慣,隻是這牛奶放涼了,喝多了也不好,她又将杯子放回到了茶幾上。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又換了一本醫書。
夜,靜悄悄的。
卧房裡明燦燦的,和房間外的黑夜徹底隔絕開來。
忽然,尤欣臉色倏地煞白,感覺心口一陣灼燒,伴随着的是排山倒海般攻勢的痛楚。
她伸手摸上心口處,呼吸變得短促,這股同意很快蔓延至五髒六腑。
“嘔……”
她伏在沙發上,一口白沫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