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欣最近很忙。
這天一早，她去了人民醫院裡，看了那一對被她治療過的中年夫妻。
“小醫生，吃了你的藥，我們夫妻倆感覺好了很多，之前本來都快出院了，但是才停了一天，又開始反複了起來，斷斷續續的發高燒，也沒停下來過。”
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心驚膽戰的。
他們前些天聽說，第一位發現這起病的病人，已經去世了。
那幾天，他們每天都擔驚受怕。
好在吃了那些藥有效果，也算是有了希望。
可當希望泯滅，絕望再次湧上來的時候，更讓人有一種窒息感。
偏偏那些醫生對他們的病都毫無辦法，他們隻能繼續吃着之前的那些藥。
“别着急，我來看看。”
尤欣隔着口罩對她說道。
她又重新檢查了一番，可最後發現，他們現在這情況和她最初檢查的時候，隻是稍微好了一些，但情況依舊不太樂觀。
“小醫生，這該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活不了了？”
看她一雙冷清的眼眸，這對夫妻心頭更是焦慮了起來。
“放心，你們的症狀比較輕，堅持吃藥，等到國家的疫苗研制出來，就不會有問題。”
至于疫苗……
這個時候，好像還沒有開始研制。
“那疫苗要多久才能研制出來？”他們倆渴望的看着她。
“我也不清楚。”
尤欣沒有告訴他們具體的時間，就怕他們心生失望。
可她心裡清楚，這種病毒疫苗研究起來并不容易。
要先培養病毒，然後做滅活等等處理，可以說，這些試驗必須要無菌處理，而且需要專業的科研團隊。
稍有不注意，說不定就有研究人員被感染。
研究疫苗，并不是什麼輕松的任務。
這對夫妻抿着唇，相視了一眼，微微低着頭沒再說話。
送走了這對夫妻，段江面色凝重地看着尤欣。
“到昨天為止，全國受感染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兩萬人，但直到現在，都沒有确切的治療辦法。”
正是因為沒有正确的治療辦法，所以她隻能把尤欣之前寫的那張藥方，廣泛的應用到了所有的傳染病上。
雖然有一定的控制性，但收效甚微。
尤欣沉默着。
她心底也湧起了深深的無力感。
之前她可以治療癌症，因為有前車之鑒，她也有那些病的治療方案，所以治療起來得心應手。
可這種病，在她的腦海裡還比較空白，一點概念都沒有。
這段時間腦海裡也想了許多藥方，但總感覺缺少了什麼。
“你的壓力也别太大了，國家已經在想辦法，我們也都在積極的配合着治療工作，你要有什麼進展了，可以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知道。”
從院長辦公室裡出來，尤欣又看到了那密集的人山人海。
人民醫院已經被堵的水洩不通了。
這兩天起，經過一些無良媒體的惡意傳播，許多南市人都躁動了起來，紛紛到各大超市去搶購着油糧，以及蔬菜、水果等等。
她甚至還親眼看到了幾起争搶的畫面，以及踩踏的事件。
對于這些現象，尤欣站在街頭，才忽然發現。
即使從來一世，那些人依舊按照自己的命運軌迹在行走着，她能影響的，其實并不多。
看着那有些淩亂的街頭，尤欣心口一陣難受，猛然間她幹咳了幾聲。
口腔裡傳來了一絲絲腥甜。
她整個大腦瞬間空白，腦海裡浮現出了之前在警察局的那一幕。
明明烈陽高照，她卻由内而外，從腳底心都竄出了一股寒意。
就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尤欣同學，今天是開庭的日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法院旁聽？”
來電話的是林月。
她的聲音聽着有一些幹啞，但大緻聽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别。
尤欣看了一眼自己扯下來的口罩，應了一聲：“在什麼地方？”
――
她出現在法院的時候，正是上午十點多鐘。
法院附近人并不多，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法院外面樓梯處的林月。
她今天也戴着口罩，看不清她的面色怎麼樣，但她的脊背挺的筆直，和以往沒什麼區别。
“馬上就開庭了，你跟我一起進去。”
林月帶着她往裡面走，尤欣一句話沒說，跟在她的身後。
法庭審判廳裡人不多。
在旁聽位置上，基本上沒幾個人，就連周萍的父母也沒來。
在開庭後，法官将周萍之前所犯的事全都一一念的出來，然後問她有沒有什麼異議。
後者表示沒有，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行為全都承認了下來。
尤欣就坐在位置上，看着前面低着頭的周萍，隻感覺大腦有些沉重。
她忍住了這股想睡的沖動。
沒過多久，法官當即宣判，判處周萍有期徒刑兩年零三個月。
休庭後，周萍在被關押下去之前，她在尤欣面前停留了片刻。
“你說過，為時不晚，對嗎？”她問道。
這段時間，周萍更是消瘦了很多，全身瘦的都像是隻剩下了一副骨架子。
在對尤欣說話的時候，她那一雙灰暗的眼睛卻格外明亮。
尤欣站在一米之外，她戴着口罩，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孔，但卻微微點了點頭。
“為時不晚。”
“那你會原諒我嗎？”周萍又問道。
“不會。”
這話好像是沒有經過考慮，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回答了出來。
尤欣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她從來不會原諒意欲傷害自己的人。
之前提點周萍，也隻是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
至于周萍的往後餘生，她并不在意。
周萍深深的看着她，有些話像是哽在了喉頭，直到被帶走，也沒能說出來。
這件事情終于有了了解。
從法院裡出來，林月看着尤欣說：“謝謝你上次給我的藥方。”
她這話有些突然，但尤欣卻并不驚訝。
“好好治療，最好隔離。”
“我知道，已經沒有上班了，等病好之前，我都不會再出來。”
知道自己得了病，還是在尤欣給了她藥方的第二天。
尤欣看着林月離開的身影，她擡頭看了看天空灼烈的陽光，心裡一片寒涼。
有些事情，好像越來越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