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蛇妖就是蛇妖，一截小指的油脂，都比一條成年大蛇多很多倍。
他從子桑烨懷中掙紮開來，然後滅掉火焰，将剩下的小指放在懷中收好，回頭的時候，子桑烨已經睜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他臉色頓時通紅，低下頭，“這剩下的手指很珍貴，我們接下來的夜晚，都要靠它取暖……”
子桑烨沒有說話，隻是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陽光已經照射進來，他再次感受到灼人的溫暖。
李長風慌忙上前，又想撿起地上的長劍取血，卻被子桑烨阻止，他搖頭看着他，嗓音溫和，“不需要這麼做，你把昨天的傷口打開！”
李長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是丢了長劍，然後解開手腕上的傷口，深深的傷痕，頓時又沁出血迹，子桑烨已經化作一條小蛇，從他的腿上爬上手腕血痕的傷口，輕輕的蜷縮在那裡。
這樣，李長風就仿佛多了一條手鍊般，他看着子桑烨這個樣子，眉頭緊皺，“你确定，這樣可以？”
子桑烨翹起腦袋，“這裡血氣最濃，應該沒有問題！”
李長風放下袖子，将子桑烨遮住，然後呆坐在白色的牆壁邊，一動不動。
就這樣過了幾天，兩人相安無事，隻是李長風的身體越來越弱，他本就很多天沒有吃喝，又失血過多，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
夜晚，子桑烨抱着他，他昏昏沉沉，看着火光下俊美如斯的子桑烨，開始說胡話，“子桑烨，你仔細看看我，我的眉毛是女人，眼睛也是女人，還有兇部，兇部也是女人……”
他的身體蹭着子桑烨的手臂，眼神朦胧，子桑烨點頭，知道他是低溫下的症狀，他必須得補充體力，不然，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我死了之後，你能不能，給我穿女裝，然後悄悄的把我埋了？”李長風掙紮着睜開眼睛，長長的睫毛，仿佛有千百斤重。
子桑烨點頭，看着他白皙的臉，他穿女裝，應該會很漂亮吧？這樣的眉目如畫，這樣的清澈絢麗。
他伸手撫摸他的眉目，口音淡定，“你不會死！”
說完，他就吻上了他的唇瓣，大手一點點解開他的束兇。
李長風的意識一直在朦胧當中，直到他要了他，他吻住他的唇，壓低了聲音，“跟我，有助于你的體力，當時寶寶就是這樣……”
他說什麼，他壓根就沒有聽見，隻是那樣暢快淋漓，醒來，兩人依舊在一起，暧昧旖旎。
李長風的臉唰一下紅了，他慌忙的撿起束兇，然後綁好頭發，開始回憶昨晚的一切事情。
子桑烨一直淡然，在他心裡，也就是救了一個人而已。原本就覺得沒什麼，雙修這種事情，在蛇界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
這個時代，男人都是沒有從一而終觀念的，更何況是一個妖。
可是李長風的心卻變了，他發現，自己再也做不到以前那樣，他的眼光，時刻膠粘在子桑烨身上，少看一刻都覺得不夠。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這該死的蛇妖，是淡定的，很顯然，他心裡還想着他的妻子，盡管他的身體已經背叛。
就這樣過了十日，太極八卦鏡的幻洞終于消失，兩人出現在黑霧森林中。
“霧氣有毒，屏住呼吸，你一直前走，看見紅樹換氣，約莫半個時辰就可以離開這裡！”子桑烨淡然的交待，然後轉身朝着蛇界走去。
李長風看着他離開，随即轉身，同他一起走。
“你去哪裡？”李長風問道。
“去了結一些恩怨，和你無關，你趕緊離開！”子桑烨看都沒有看李長風一眼。
“不行，我和你一起！”李長風堅持道。
子桑烨停了下來，定定的看着李長風，“你救過我，我很感謝你，我們之間從離開那個山洞起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你懂嗎？”
李長風愣住，他不是沒有想過出去之後怎麼辦，隻是，這樣的直接，這樣的冷漠，他的心還是毫無症狀的抽痛了一下。
看着他站在那裡，子桑烨旋身消失在黑霧林中，隻有李長風，一動不動。他拿出懷中那截燒剩的手指，頓時淚流滿面。
蛇宮中，子桑钰醉生夢死，他每天的事情就是，想着如何變着法去弄死自己的哥哥。
那個目空一切的子桑烨，那個曾經擁有一切的子桑烨……
隻是在他還沒有想出下一個招數來的時候，噩運已經降臨。
子桑烨天神般站在他的眼前，長劍閃爍着冷冽的光芒，子桑钰從床榻上站了起來，蒼白着臉，“你想怎樣？”
“你一次次的置我于死地，你憑什麼以為，我還會再放過你！”子桑烨皺起了眉頭。手足相殘，本來就是他不願意看見的，可是如果再不出手，恐怕下一次，死的真的會是他。
“皇兄，一直以來，不管我做什麼，你都絲毫不會還擊，你其實已經想死了，你很想去陪唐寶寶，可是這一次，你為什麼殺氣騰騰的過來找我呢？”子桑钰邪邪的一笑，唇間的弧度，帶着幾分戲弄和殘獰。
“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在太極八卦洞中，我看見了寶寶，是真的寶寶，原來不知不覺中，時光已經逆轉了……”子桑烨微笑，揚手，劍已經刺入了子桑钰的大腿。
“你――”子桑钰咬牙，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你一直仗着我對父皇發誓，不會傷害你，所以有恃無恐！”子桑烨抽回了子桑钰腿上的那根劍，鮮血濺出，在子桑钰哀嚎聲中，他再一次将劍刺進他另外一隻腿，子桑烨冷笑，“可是你卻不明白，我沒有傷害你隻是因為我不想……”
子桑钰疼的滿頭大汗，子桑烨抽出染血的劍，将劍指着他的眉心，“我給過你機會，钰，死了之後記得别再投胎靈蛇族，因為，”他口氣一頓，眸光迸出森冷的視線，仿佛威脅，又仿佛睥睨天下，“我才是靈蛇族真正的王！”
寒光閃爍的那一刹那，子桑钰瞠大了眸子，他一直以為皇兄不會殺他，他不會，自恃過高的子桑烨，永遠不會拿着劍對着他，可是他沒有想到……
劍真的刺進了他的眉心，鮮血流出，他已經覺得呼吸困難，驟然，子桑钰的唇角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他倒了下去，慘白的手伸向子桑烨，他拉住了子桑烨的腿。
子桑烨聽見，他在閉上眼睛的那刻，叫着皇兄，皇兄……
如果他真拿自己當做皇兄，這麼久以來，為什麼對自己趕盡殺絕？一次次的忍讓，不代表他真的不敢違背父皇的誓言殺他。
長劍收回，外面的陽光照射進來，些微有些刺眼，他背着染血的劍走出去的時候，門口圍着子桑钰的幾個死士，一見他走出來，所有人吓的慌忙逃竄。
走出皇宮的時候，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那裡，似乎攔着他的路，伫立如松。
他眯眼看着這個侍衛打扮的男子，手中的劍，已經有些寒洌的氣勢，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殺人。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子桑烨覺得自己已經氣血上湧，殺氣騰騰，他敢保證，那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若是再上前一步，他的劍一定會出手。
可是那個男子卻沒有上前，隻是直挺挺的跪下，黝黑的臉頰，滿是剛毅的色彩，他對着子桑烨連續磕了三個響頭，“王，您離開蛇族的這些日子，蛇族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蛇族，回來吧，您回來！”
接着，那男子又連續磕了好多個頭，直到頭上見血，子桑烨才緩慢上前，俊美的臉上已經不是以前的從容不迫，他扶起那侍衛，淡淡的道，“四大長老和風冷呢？”
那侍衛眸中已經溢出淚水，他渾身顫抖，似乎在遲疑要不要說出真話，眼看着子桑烨松開他拔步離去，他才轉身大喊道，“四大長老被當做魔障關在了亂妖樓，風大人被逐出蛇界……”
子桑烨聽完，腳步頓住，他知道子桑钰從來沒有用心的打理過蛇族，可是沒有想到，那些昔日跟着他的大臣會遭此迫害。
他站在那裡，長劍依舊在滴血，着青衣的侍衛男子已經跪着爬上前，走到子桑烨的身前，再次磕頭，“王，你要救救四大長老，他們在亂妖樓已經受不住了……”
看着磕頭如搗蒜的侍衛，子桑烨再次扶他起來，薄唇緊抿，點頭，“你起來吧，既然我已經回來，就不會再讓所有人受苦！”
那侍衛聽完，已經是無語凝噎。
看着子桑烨挺拔的背影依舊朝着蛇族邊界走去，那人在後面拉長了聲音再次叫了一句，“王――”
“放心吧，我有些事情，處理之後就回！”子桑烨頭也沒有回，淡漠的解釋道。
蛇族的邊界，背後是黑霧彌漫的樹林，前面是一片枯黃的野草，也不知道蛇界裡面是什麼樣子，是不是都如這枯草般，一片荒蕪。
李長風擡起衣袖擦了一把汗，他坐在那太極八卦鏡旁邊，靜靜的打量着鏡子。
在鏡子裡面發生的事情，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從來沒有一刻像這個時候般，他讨厭自己李家長子的身份，他不是男子，他是一個豆蔻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