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的評價讓我一下子皺起眉頭，忘記去想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下意識問：“很一般？”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唐昊道，“當年甯唐蘇傅四家創立SAG，四個初代堂主一開始的關系還不錯，不過，人是會變的，後來四家的關系差不多是貌合神離。”

　　“那爺爺……不是，老太爺……算了沒什麼事。”我洩氣地撐住腦袋，呼出口氣不再問了。

　　我想問他一些事情，下意識稱呼了‘爺爺’，但是反應過來想，我喊‘爺爺’是随了他的輩分，現在我已經不是他的‘妻子’，繼續稱呼‘爺爺’不太合适，又急忙改成了‘老太爺’，可已經習慣那麼稱呼，忽然換了，感覺有點奇怪，而且以我們的立場，他可能不會告訴我太多事，所以最終我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問。

　　唐昊看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很溫柔，嘴角微勾帶着笑，像是在取笑我的慌亂：“你想問，爺爺把白虎堂交給我，準備把唐氏和唐門交給誰？”

　　我愣了愣，他居然看穿我心思了。

　　唐昊笑道：“是我，當然是我，否則爺爺怎麼會讓你管理唐氏？”

　　……是啊，唐門那麼多人，怎麼會讓我這個外人管理唐氏，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我無依無靠，一點後顧之憂都沒有。

　　我還有一點沒能想明白：“可是你已經死了，怎麼能掌控唐門……還是說，你從頭到尾就沒打算真的出面，隻是想讓我當傀儡？”

　　唐昊看着我的眼神深了幾度：“不是傀儡，你是我的妻子，和我一起掌管他們不是應該的嗎？”

　　什麼妻子，我就是他們擺在台上的木偶而已。

　　想想都覺得可怕，如果不是出現了傅厲琛，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不就成了他們的提線木偶？他們說什麼就做什麼？

　　唐昊停頓了片刻，接下去說：“二叔失蹤後，唐氏和唐門都是爺爺在打理……畢竟你也不是唐家人了。”

　　我心裡亂糟糟的，并沒有第一時間覺察出他的話說到最後，語調有些壓抑，隻問：“當初你們選擇我，是偶然，還是故意？”

　　這次他安靜了好久，久到我自己都有了極度不安的感覺，大概三分鐘後，他才給了我兩個字的答案：“偶然。”

　　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聊下去，因為我和他身份和立場的關系，很多話我都要再三斟酌才能說，免得落了他的陷阱，這樣也挺累的。

　　“不說了，你出去吧。”

　　唐昊認真說：“阿歆，我真的無意傷害你。”

　　我不想聽：“出去吧。”

　　唐昊轉身走了兩步，我以為他要出去了，神經一松，可沒想到他殺了一個回馬槍：“你是不是懷疑傅厲琛和唐門的關系？因為白虎和玄武的關系并不好，但是爺爺對傅厲琛卻很好，所以你懷疑了？”

　　“沒有！”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點上，但是我必須反駁。

　　唐昊看了我三秒，忽然笑了：“你和她一樣，一說謊就會瞪眼睛。”

　　“……嶽曉嗎？”他和韓西洲是朋友，那麼也應該知道嶽曉的存在。

　　他沒有任何遲疑：“嗯，是嶽曉。”

　　想到嶽曉綁架蔣初雲陷害我，還拿槍指着我的事情，心裡忽然澀澀的挺難受，聲音好像也變了：“太多年沒見了，我都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的。”

　　唐昊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忽略我這一句，回答了上一句：“我聽爺爺說過，傅厲琛出生的時候，甯唐蘇傅的關系還不錯，他曾經在唐門住過一段時間，有這個原因，所以爺爺對他比較特殊。”

　　隻是這樣嗎？現在我都不确定了，隻知道無論是什麼我都不能讓他去懷疑傅厲琛的身份。

　　我扳起臉，硬聲說：“我不是讓你出去，你怎麼還在這裡？”

　　唐昊出去了，我從郵箱裡找出那份親自鑒定報告，看了看。

　　唐昊那麼堅定地說，白虎堂、唐氏和唐門都是他的……如果傅厲琛和爺爺真的是父子關系，以爺爺對傅厲琛的态度，唐昊的自信，就來得太早了。

　　算了，無論是真是假，對我來說都沒太大關系，就算是真的，我愛的人隻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姓’什麼。

　　把鼠标移動到‘徹底删除’的按鈕，點了下去。

　　剩下的半個月，我每天都在倒數着日子，15、14、13、12……3、2……

　　還剩下一天。

　　我仔細把台曆上已經過期的日期塗成紅色，看着最後一天，忍不住笑起來了。

　　楊東跟九月‘咬耳朵’：“賭中午一頓午餐，嫂子一定是在想二爺。”

　　九月難得也會接楊東這種無聊的八卦：“二爺說一個月内就一定在一個月内回來，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不會食言的。”

　　我也肯定他不會食言，但是我沒想到他會提前。

　　接到傅厲琛電話時，我正在開會。

　　開會的時候手機關靜音是我的習慣，但是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閑着無聊，就給傅厲琛的号碼做了設置，隻要是他來電，無論我手機狀态是怎麼樣都會響鈴。

　　這就導緻我在台上談報告談得一本正經，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了和弦鈴聲，底下所有員工紛紛擡頭，弄得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後還是沒忍住，我拿着手機匆匆出了會議室，出門前隻交代唐昊把剩下的内容說完。

　　我看着屏幕上熟悉的三個字，眼眶忽然有點發澀：“傅厲琛……”

　　“歆歆。”他在嘈雜的背景樂裡說，“我下飛機了，來接我。”

　　心髒一下子跳得好快，我笑了起來：“好！”

　　他終于回來了，我抱着手機一個人在走廊笑得像個傻子，一秒都不想耽擱，直接跑下樓，楊東還要去車場開車，我不想耽誤這一點時間，直接跑上馬路攔車。

　　剛跑到路口，就被一隻橫過來的大手拽住：“你不要命了！”

　　我轉過頭，看到氣喘籲籲的唐昊，刹那間有點錯愕，随即下意識甩開他的手，卻因為太用力身體慣性地往後退兩步，這時候一陣刺耳的鳴笛聲響徹在耳後，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

　　一輛奧迪車眼看要撞上我，唐昊眼疾手快把我按在懷裡，在我腰上的手很緊很緊，這一刻我隻記得他将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危險重重的轎車。

　　奧迪車在距離唐昊膝彎不足十厘米的地方停下。

　　我清晰地聽見他兇膛裡咚咚的心跳，還有他灑在我頭頂的呼吸。

　　剛好有一輛出租車停在我身邊。

　　我急忙推開他，轉身就要上了車，但因為動作太快，腳下突然一個踩空，我踉跄地要跌倒，跟過來的唐昊再次伸手扶住我：“崴腳了嗎？”

　　我抗拒和他身體過分接觸，想扯回自己的手臂，但這次唐昊卻沒有松開：“阿歆，你怎麼這麼緊張？”

　　“我沒緊張啊，我沒緊張……”我強行掰開他的手指，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打開車門就坐進去，催促着司機說，“快開車。”

　　車子被啟動，漸漸遠離唐昊。

　　沒了他的空間，我斷掉的思緒才重新接上。

　　緊張？我緊張嗎？

　　我把手按在心口，心跳的确很快，但我也分不清楚是因為傅厲琛還是因為唐昊。

　　剛才不知道為什麼，他把我按在懷裡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種很難以描述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似曾相識，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一樣。

　　我靠在座位上，閉上雙眼，雙手緊緊地攥着手機，腦子混沌成了一團。

　　“年輕人嘛，偶爾有點摩擦很正常，我看你男朋友也知道錯了，到現在還站在路邊，你就原諒他呗。剛才我也瞧見了，你要撞到車的時候，他不要命似的把你抱住，這麼好的男人，你要不注意就被人搶走了。”司機邊開車邊說。

　　我鬼使神差地反問：“他很好嗎？”

　　“那可不。”司機笑着說，“這種男人結了婚一定疼老婆。”

　　我扯扯嘴角：“我們曾有過三年有名無實的婚姻。”

　　司機根本沒往深層次想，直言道：“都結婚了啊，那你更應該原諒他，夫妻一起過日子，總有一言不合的時候，說開了就好嘛，我和我老婆啊……”

　　心忽然煩躁起來，我不耐煩地打斷：“我們早就離婚了，我現在也有别的男朋友。”

　　司機頓時尴尬了，讪讪地說：“原來是這樣啊，那就是他還糾纏你喽？”

　　我笑了笑，沒有再接話，路邊倒退的風景再眼中逐漸變得模糊。

　　車子在機場門口停下，我把錢給了司機，進大門前楊東和九月跟了上來，有時候我根本沒把他們兩人放在心上，也沒有特意帶上他們一起走，但他們都能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

　　馬上就要見到傅厲琛，被沖淡的高興重新密集起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丢在腦後，我腳步不禁加快。

　　在休息廳，我看到了傅厲琛，他還穿着黑風衣，朝我笑得特别帥氣。

　　“過來。”他朝我張開手。

　　我想都沒想就撲上去：“傅厲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