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厲琛舔了一圈嘴唇，指尖的煙灰被他随手彈掉：“老子沒那麼博愛，像她一樣經曆的人多的是，難道我每個人都另眼相待？少聽風就是雨。”

　　不是替身這件事固然開心，可是就我就更加想不通他為什麼選擇我？

　　他忽然低頭往我唇上用力吮了一下，悶笑起來：“因為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這個女人幹起來一定很帶勁。”

　　“……”

　　沒逗留多久，他握着我的手帶我離開，一路往外走到客廳，正面碰上了傅厲琛的表姐。

　　她第一眼就落在我們交握的手上，竟二話不說，上前就給了傅厲琛一巴掌。

　　“啪――”的聲響那麼清脆，我整個人都錯愕了。

　　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敢打傅厲琛耳光？！

　　更意外的是，傅厲琛挨了一耳光後竟然沒還手也沒反應，理都不理，拉着我側身從她身邊走過，隻是神情比剛才冷，甚至還有幾分陰鸷。

　　表姐在身後恨恨地罵：“賤骨頭！傅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一個下作的東西！”

　　下一秒我們一起跨出大門，那些難聽的咒罵都被遠遠抛在身後。

　　從沒想過，傅厲琛這樣的人竟然會有一天被人罵成這樣，而且還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個表姐和他之間有什麼恩怨嗎？還是說他和傅家上下的關系都是這麼微妙？

　　傅厲琛說過，在他大哥死後，傅家人心裡就把他當成了兇手，把他當成一個小偷，偷走了大哥的生命和地位，我以為頂多隻是在心裡抱怨，就算嘴上說出來也不會是當着他的面……今天這一幕實在是超出我的想象。

　　我們一起坐進後座，開車的人是九月，他聲音又低又沉：“走。”

　　“是，二爺。”九月啟動車子，快速駛離雲禅院。

　　那座古老的建築被遠遠抛在身後，随着車子的前行漸漸消失在視線可及的範圍裡。

　　開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出樹林，傅厲琛忽然說：“停車。”

　　九月立即踩下刹車油門。

　　傅厲琛打開車門下車，随手點了一根煙。

　　他打開車門的一霎，冰涼的冷風趁機席卷而入，原本還溫暖的車廂溫度迅速下降。

　　紐約的冬天，比榕城更冷。

　　傅厲琛站在車邊安靜地抽煙，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沉默等他。

　　傅厲琛目光眺望遠處，一隻手環兇，舉着煙時不時送到嘴裡抽一口，再緩緩吐出，白灰色的煙圈又大又圓，像一個稍縱即逝的藝術品。

　　昨晚下了一場小雪，雪花在午後融化，浸得地面濕漉漉的，他的側臉在冰寒中毫無違和感，甚至比還沒來得及融化的小冰塊還要鋒利。

　　我心頭微動，立即下車去搶他手裡的香煙。

　　傅厲琛立即轉過頭，看着我。

　　想也沒想，我直接煙嘴送到自己唇邊，還沒碰到就被他劈手一掌奪回去：“幹什麼？”

　　我道：“看你接連抽了那麼多根，想知道味道是不是很好。”

　　傅厲琛不可思議地剮了我一眼：“嶽歆，你是傻的嗎？”

　　有人說女人纾解情緒的方式是放聲大哭，而男人纾解情緒的方式就是抽煙和喝酒，後者看起來好像更加理智，可剛才看傅厲琛一口一口抽煙時，眉間隐忍的情緒真的很刺眼。

　　我直直地看着的他，傅厲琛摁滅煙頭拉着我上車，吩咐九月繼續開車。

　　傅厲琛一巴掌就蓋住我的眼睛，沒個正經地悶笑：“别這麼看着我，跟妖精似的。”

　　我撥開他的手問：“傅厲琛，你沒事吧？”

　　“嗯？”他似是不解。

　　我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側臉：“那個女人打你那一巴掌，很重吧？還有……她罵你的那句話，是因為你跟我在一起嗎？”

　　傅厲琛挑起眉頭，握住我的手貼在他臉上，他剛才在外面吹了會風，臉有點冰冰的，他别有深意地反問：“如果是，你會怎麼辦？”

　　是？

　　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陣，我道：“那我們就散了吧。”

　　傅厲琛一手臂一圈就把我鎖住，灼熱的氣息竄入耳朵裡：“你他媽再敢說這種話，看老子怎麼廢了你！”

　　“你放開我，勒死我了。”我扭得跟麻花似的，傅厲琛低沉地笑起來：“就你這點能耐還敢跟老子說散，再練個十幾二十年吧。”

　　“我看你就是惱羞成怒，你本來就一直有跟我散的念頭。”

　　他埋頭在我發間，嗅了嗅：“胡說。”

　　“你敢說，蔣初雲被綁架那件事，你沒覺得是我做的？”提起這件事我心裡嘔得要死，特别是他還趕我走，沒忍住瞪了他一眼，“你每次都說跟她沒私情，可是每次一出事你保護的人都是她。”

　　他捏起我的下巴，英俊的五官在我面前放大數倍：“我跟她怎麼私情了？背着你草她了？”

　　“傅厲琛！”我被他堵得沒話說，他不知道想起什麼，眉心擰了一下，把我抱得更緊，語氣軟下來：“好了，歆兒，那件事老子跟你道歉，成不？”

　　他第一次喊我歆兒，以前都是喊我嶽歆。

　　心裡沒出息地一蕩。

　　“老子說的是真的，老子不喜歡她，對她的好都是彌補，當年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挺愧疚的。如果你想讓我别再理她，我也能斷了跟她所有聯系，但那樣老子就成一個沒良心的人了，你愛一個沒良心的傅厲琛嗎？”

　　我緊咬着下唇，心裡憋屈得很。

　　是，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有過什麼，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蔣初雲那麼愧疚，可是他一次兩次，在我和她之間選擇了後者，難道我連生氣吃醋嫉妒的資格都沒有嗎？

　　“臉鼓得跟包子似的。”傅厲琛換了一個姿勢抱我，我耳朵貼着他的兇口，能聽到裡面的心跳。

　　傅厲琛讓九月送我們去一家餐廳，現在都下午兩點多，早就過了午餐的時間，所幸美國人的用餐時間都很随意，這會兒去餐廳還有很多人。

　　傅厲琛點完菜去洗手間，我坐在位子上百無聊賴，為了打發時間，就想去拿菜單來看看，我們這桌的菜單被服務生順手收走，但隔壁空桌上有一份，我起身過去拿，手碰到菜單邊緣時，另一隻手忽然伸過來，也拿起了菜單。

　　“你也想要菜單？那給你吧。”手的主人率先松開了手，我說‘謝謝’的同時下意識轉身去看他，看清楚他的臉，沒斷的尾音戛然而止。

　　對方是個男人，他把菜單給我後還沖我禮貌地笑笑，旋即轉身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看他回到他那桌子上，跟他的朋友說笑，不知怎麼，腳下的步伐不受控制地跟上前兩步，恰好傅厲琛從洗手間裡回來，拉住我：“你去哪裡？”

　　“沒，沒有。”我垂下眼簾，心情微重，“認錯人了吧。”

　　吃完午餐，自然就回複式樓，我一進門腳邊就蹭過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一看原來是那隻肥貓。

　　笑着彎腰把它抱起來，它跟狗仔似的舔了一下我的手背：“你什麼時候把它接回來了？”

　　“昨天剛到。”傅厲琛換了室内鞋走進廚房，從櫥櫃裡拿了一個罐頭打開，肥貓立即從我懷裡掙出去，搖着兩條小短腿跑過去。

　　說起來，我還沒有仔細看過這套複式樓，來紐約第二天就被抓去雲禅院，剛想跟傅厲琛打聲招呼到處看看，回頭就見他低頭看手機，眉心微皺，徑直走出陽台去打電話。

　　我沒追上去，因為我聽見他喊那邊的人‘阿林’，應該是為了公事。

　　于是，我就自顧自欣賞起來。

　　複式樓的結構很時尚簡約，複合傅厲琛的氣質，也複合我的審美，隻是當我回到主卧，卻意外地發現我原本放在行李箱裡的衣服，都被挂入了衣櫃，和他一人占半個位，護膚品化妝品首飾之類的東西，也都被整齊地擺放在梳妝台上，挂衣架上甚至還搭着一件我穿過的外套……

　　就好像，這是我們共同的家，這裡是獨屬于我跟他的主卧一樣。

　　心田蔓開一種名為甜蜜的情愫。

　　傅厲琛從背後無聲無息抱住我：“這棟複式樓半個月前剛裝修好，寫在你名下，你是第一個進來的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主人。”

　　我驟然轉身。

　　他用拇指指腹按着我的嘴唇，笑得痞痞的：“女主人，你以後有權在這間房子裡為所欲為。”

　　一套紐約市中心的房子，對于傅厲琛來說不算什麼，但他就這麼送給了我？

　　“為什麼要送給我房子？”

　　傅厲琛低下頭和我額頭相抵：“老子在給你安全感啊蠢女人。”

　　當初把定海項目的股份送給我時，他也說是給我安全感。

　　可是他不知道，女人要的安全感，不隻是傍身的财物啊。

　　“那你以後住哪裡？”我拉着他的衣服小聲問。

　　“大部分時間都住你這兒。”說着他自己笑了，“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要住女人家裡。”

　　我撲哧一聲笑起來，主動抱住他的腰。

　　然而溫馨的氣氛并沒有持續多久，樓下大門的門鈴忽然響起，從可視器一看，竟然又是陰魂不散的蔣初雲。

　　我迅速回頭看傅厲琛：“半個月前才裝修好，她怎麼知道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