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歐家老宅，熱熱鬧鬧的，平時不太常待在家的歐先生也回來了，他雖然名義上已經退休了，但還是很喜歡待在實驗室裡工作。不像是歐夫人，說退休了，就很少再繼續工作，頂多再專注一點學術上的研究，不用在外面東奔西跑。

　　家裡一派和樂融融，但甯瑜如卻實在高興不起來。

　　因為她悲劇的發現，自己要去上學的事情，幾乎闆上釘釘了。

　　不管是歐先生還是歐夫人，聽說了這件事，都表示非常支持，他們兩個可以說都是科學家，學曆很高。歐煥辰雖然因為當年的身體原因，沒有在外面上過學，但是也請了家教，受教育程度一點不低。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她是京城大學物理系的學生。

　　本來甯瑜如還想着，如果是個中文，或者外語系等等系别的，她還可以糊弄一下。可是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年後就要開學了，甯瑜如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物理是什麼東西？她連換燈泡都不會，動手能力差極了，讓她去學習大學物理，一定會拿一串鴨蛋回來的。

　　陪着歐夫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甯瑜如想到歐夫人是家裡最好說話的那個，靈機一動，說道：“媽媽，我能不能轉學啊。”

　　“你想轉學？但是轉學的話，太可惜了啊。”歐夫人對甯瑜如說道。

　　“我現在對表演更有興趣，我想，不如我轉去華夏電影學院，專門學習表演。”甯瑜如說道。

　　“瑜如，你.媽媽的願望，可是讓你繼承她走過的路。而且，你在物理上的天分和資質，不繼續學習，就浪費了。”歐夫人說道。

　　甯瑜如對前身幾乎一無所知，于是低下頭，不說話。

　　歐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還以為她被說動了，耐心的勸道：“你.媽媽如果不是去世的早，在物理方面的成就，絕對在華夏是數一數二的。你很小的時候，她就讀自己在國際上發表的論文給你聽，然後你還說，以後要和媽媽一樣厲害，你不記得了麼？”

　　甯瑜如怎麼拼湊，都想象不出原身的童年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很抱歉，她真的沒有過那樣的經曆。

　　她的童年，是在饑餓中度過，在缺衣少食中度過，在一群明明都很可憐，但還是要勾心鬥角的早熟孩子中度過。

　　為了擺脫那樣的環境，她犧牲了太多，也舍棄了很多。

　　一個在父母的愛裡長大，也被灌輸了一個有美好理想和未來道路的正常人的一生，抱歉她無法體驗。

　　但是，雖然不懂那是什麼感受，不妨礙甯瑜如完美演出現在的角色。

　　她擡起頭，眼神裡微微含淚，看着歐夫人：“我都記得，但是，我還是想做演員。”

　　看見她怯怯的眼神，還有那裡面蘊含的鑒定，歐夫人最終隻是歎口氣：“你想好了麼？”

　　甯瑜如點頭：“我都想好了。”

　　“那我最近找一下人，看能不能幫你轉校。”

　　甯瑜如很高興，說道：“轉校如果不行的話，也沒關系，我可以準備一下，再參加一次高考。”

　　“哪用那麼麻煩。”歐夫人不當回事的說道：“你這年紀，應該讀大三了，到時候直接把你放進大三的班級裡。”

　　甯瑜如聽了，一陣汗顔。歐夫人說的就跟今天吃飯時吃雞肉還是吃豬肉那麼簡單，但這種事情，哪怕上輩子她已經是影後了，也沒辦法操縱。

　　事情既然已經定下來，甯瑜如覺得心裡輕松多了。

　　如果回去念物理，她第一天肯定就死翹翹了。

　　晚上，大家一起吃飯，歐夫人把這件事在餐桌上講出來，吩咐歐煥辰：“小辰，你年後去找一下你劉伯伯，讓他給瑜如的學籍什麼調過去。”

　　歐煥辰擡眼看看甯瑜如，眉頭微微皺起來，但沒說什麼。

　　晚上回到卧室，甯瑜如趴在大床上翻雜志，歐煥辰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會想要專門學表演。”

　　如果她想要玩票的話，他可以像之前那樣，給她投資，但是專門學表演，可就不同了。

　　被他銳利的眼神盯着，甯瑜如有些心虛。

　　和糊弄歐夫人不一樣，她每天有大半的時間，都要和歐煥辰待在一起，有些事情，時間長就露餡了，必須提起說明白。

　　而且，她也在賭，賭歐煥辰對前身并不像歐夫人那麼了解。

　　“那天我看了你書架上的書，發現，我都看不懂了。”她頓一下，說道：“一本都看不懂，就像是看天書一樣。”

　　甯瑜如的表情，帶着痛苦和懊喪，抱着膝蓋，将下巴支在上面，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來，遮擋住她的眼神，但裡面滿盛的痛苦，還是流溢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以後除了表演還能做什麼。”她的聲音裡，帶上了絲絲壓抑的沙啞，就像是立刻會哭出來一樣。

　　歐煥辰那邊的書架上，的确有好幾本物理和通訊相關的書籍。

　　她不敢擡頭去看歐煥辰的表情，也不敢去猜，他有沒有相信這些，有沒有懷疑自己。

　　“看不懂就别看了。”忽然，歐煥辰的嗓音傳來，他坐到甯瑜如身邊：“去學表演也可以。”

　　甯瑜如心頭大喜，歐煥辰是被自己騙過去了吧。

　　她擡眸望向歐煥辰，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晚的歐煥辰，表情看起來沒那麼淩厲了，大概是因為燈光的緣故，似乎還帶上了一絲柔色。

　　“謝謝你了解我。”甯瑜如說道。

　　“不管是物理也好，數學也好，都需要長時間持.久的練習跟鑽研。自從你和我結婚以後，我就沒見你再看過一本書，你看不懂很正常。”歐煥辰平靜的話語傳來。

　　雖然表面上聽起來好像歐煥辰是在為自己開脫一樣，可是，甯瑜如卻分明覺得這不像是好話。

　　“或者，你之前多次生病，腦子随之受到損傷，所以對這物理、數學這種需要智商和邏輯理解的東西，産生閱讀困難，也有可能。”

　　眼看歐煥辰還要說下去，甯瑜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說她變成了腦殘麼？

　　伸手堵住了歐煥辰的嘴，甯瑜如道：“算了，不用給我找理由。”

　　真是要被他氣死了！

　　柔.軟的小巧手掌，貼在自己的嘴唇上，她手上的橙子馨香，沖進歐煥辰的鼻子裡。

　　鬼使神差一般，歐煥辰竟然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甯瑜如的掌心癢癢的，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歐煥辰是屬狗的麼，怎麼見了什麼都想舔。

　　她一笑，空氣裡的旖旎氣氛頓時消失了不少。

　　歐煥辰雖然眼神暗了下來，可還是克制了一下，随手拿起一本數學書，遞給甯瑜如，道：“你可以從這本開始看，這本是最基礎的，你隻是很長時間沒看這些，生疏了一些，多看看就會回憶起來。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甯瑜如抱着僥幸心理，翻開了這本數學書。

　　歐煥辰說這本書很基礎，她覺得自己雖然初中畢業就沒學過數學了，可是數學的基礎總還是有的。

　　可是，隻看了第一頁，她就嘴巴就有些合不攏。

　　這是一本高等數學的微積分論述書，裡面的華夏字和阿拉伯數字甯瑜如倒是都認得，可是合在一起，她一句也看不懂，更何況，裡面還有很多她沒見過的符号呢。

　　甯瑜如感覺頭皮發麻！

　　擡頭一看，歐煥辰還在認真的審視着她，甯瑜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怎麼糊弄過去好呢？

　　大腦飛速運轉，還沒想出個辦法，忽然，歐煥辰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哪裡看不懂？”

　　什麼叫哪裡看不懂？是哪裡都看不懂才對！

　　真正的不懂，是連問問題都不知道該怎麼問。

　　甯瑜如有些後悔，其實剛才歐煥辰舔她的時候，她隐約能猜到歐煥辰想幹什麼。可是她就是抗拒了一下，那笑聲是她故意發出的，如果不是的話，說不定現在他們就不是在讨論數學，而是在讨論夫妻之間那點事兒了。

　　“那個，我跟媽媽說好了，要陪她一會兒呢，你去不去。”甯瑜如趕緊岔開話題，拿出歐夫人做擋箭牌。

　　歐煥辰看着甯瑜如，卻沒被她打動，道：“真的很難麼？”

　　然後，他看了看書架，有些疑惑，他覺得已經很容易了。

　　可是，甯瑜如的反應說明了這些書不容易，可是這本書，已經是他書架上可以找到的最簡單的數學書了，再簡單的，隻能到外面去買。

　　甯瑜如才不會回答歐煥辰呢，刺溜一聲就跑了。

　　歐煥辰看看她的背影，微微搖頭，走到書桌邊，然後想了想，掏出紙筆，寫了長長的一串書名清單。

　　這些清單，是他記憶中比書架上的那本數學書要基礎的多的書。

　　甯瑜如是時候補起來這些課了，要不然回到學校，她會很辛苦。教她數學，歐煥辰毫無壓力，他的數學，一向都非常棒。

　　想了想，歐煥辰打了個電話，讓特助過來取這份清單，盡快将書采購好。

　　特助的辦事效率很快，不到兩個小時就從市區回來了，帶着滿當當的書籍。

　　甯瑜如剛好回屋一趟，看着這些嶄新的書，下巴快要掉下來了，愣愣道：“我……我真的不想學數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