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珂再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變得昏暗,原本挂着的點滴,手背上插的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拔掉了。
門這時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下人端着什麼朝她走了過來。
“少夫人,喝點湯補補身子吧。”下人将托盤裡的碗遞向藍珂,動作跟語氣都是恭敬,但藍珂卻從她眼中分明看到了一點恨意。
如果是朝蔑,或者譏諷,藍珂都能理解。唯獨恨意,她不是很明白。但有些事不适合捅破,她也就不多說,徑自将碗拿了起來,輕聲問:“這湯你做的嗎?很不錯。”
“這是少爺親自給你炖的。”
下人回答的很是直接,藍珂拿着湯匙的手卻頓了一頓。“你們少爺什麼時候會這個?”
“為了少夫人特地學了一兩樣,少夫人病的時候,還是少爺兩天兩夜不合眼照顧你。少爺傷得比你還重,卻還是先照顧,又是給你蓋被子,又是給你炖湯喂藥。”下人說着,看藍珂的眼神怒意又多了幾分。
藍珂一愣,她依稀間,确實是有個那樣的感覺,但沒想到是真的。現在下人這麼說,讓藍珂想起來在浴室看到宮亞爵背上的傷,那傷看起來比自己是嚴重一點,紅腫的太厲害。
藍珂愣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宮亞爵,他還在家嗎?”
問這話時,她心中輕輕歎了口氣。不管如何,宮亞爵此時是不會再見她,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
“少爺半個小時前去了機場,要出國很長時間。”
“出國?為什麼出國?”藍珂詫異地擡頭看着那個下人。
“少爺把你從家裡帶回來的時候,跟老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夫人讓少爺跟你離婚,少爺硬是不離,老夫人一氣之下讓他去美國掌管分公司。沒命令不準回來。”
“什麼!”藍珂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這一段,尤徳并沒有跟她說起過。她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卻被下人攔住。
“少夫人你去了也沒用,少爺讓我們好好照顧你,你就别為難外面這些領工資的下人了。”
下人語氣不善,藍珂卻沒心思再去聽。一會兒,她猛地掀開被子站起來。“讓尤徳找車,送我去宮家的私人機場。”
如果說,宮亞爵這次要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那她總想着最後一面也要見一見。
下人心裡不樂意,但嘴上還算恭敬。出去跟尤徳說了一聲,随後便回來扶着藍珂上車。
車子在藍珂的催促下,開得比平常要快很多。但藍珂此時心裡着急,隻恨不得車子開得再快點。
宮亞爵會跟老夫人吵,在她被韋含妤拽進宮宅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隻是沒想到宮亞爵如此精明的人,竟然會同意老夫人的說法,甘願放棄國内的繼承權,去美國發展。
私人機場,一輛私人專機就停在不遠處。
宮亞爵看了一眼手腕的表,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才不再用手機打遊戲,領着手下上機。
當他的腳最後一隻即将邁進機窗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像是在喊:“宮亞爵!”
這個聲音,這個喊法他很熟悉,連邁了一半的腳也收了回來。他微微轉頭,果然看到從車上急急忙忙下來的藍珂,身後還緊跟着尤徳。
他皺了皺眉,卻緊抿着薄唇沒有說話。而是冷漠轉身,走進了機艙。
“宮亞爵!”藍珂氣喘兮兮地想跑去,飛機收起了行梯,開始緩緩的開動起來。
“宮亞爵,你等等!”藍珂追着飛機緩慢的速度,在跑道上跑着,沒幾下就累得氣喘兮兮。
“少爺,要不要——”身邊的江離,看到藍珂追得辛苦,試探性地看向宮亞爵。
宮亞爵透過機窗,冷冷看了藍珂一眼,緊抿地薄唇吐出兩個字。“不用!”
江離無奈地看了一眼,還在追趕的藍珂,忍不住又道:“或許,少夫人有什麼話想跟你說。”
“你廢話最近是越來越多,能力卻越來越下降。别忘了,我之前還讓你調查藍珂為什麼掉在樹林裡的事,你到現在也沒給出答案。”宮亞爵一提到這件事,江離立即低頭不敢再多說。
藍珂莫名其妙掉在樹林,身上還有降落傘,不難猜出應該是緊急跳飛機。既然是飛機,就很有可能是全世界各地的飛機,再者說,藍珂其實一張臉有點混血,既有東方的美也有西方的美。
可事情那麼久,再加上很多人已經不在,事情查起來真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等太久。”宮亞爵說這話時,聲音冷的如一個冰窖。
江離看着已經彎腰哈氣的藍珂,心中有些許不忍。但在宮亞爵面前,卻又不敢多表現出什麼。
藍珂雙手撐在雙膝上粗喘着氣,沒有了再繼續跑下去的力氣。隻能遠遠的看着飛機一點點的在跑道上跑,然後起飛。
飛機駛向雲端的時候,她隻有眯着眼,才能看着飛機越飛越高。就好比彼此的距離,觸不可及。
“少夫人,回去吧我們。”尤徳悄無聲息地站了她身後。
藍珂望着飛機徹底消失在視線,久久,她才回過頭看向尤徳。“出了機場,你找個地方放我下來就行,我想一個人走走。”
“這不行,少夫人你身體還沒好全,少爺要是知道,一定會生我們的氣,到時候——”
“沒有到時候,宮亞爵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藍珂打斷了尤徳的話,語氣中帶着些許疲憊。
尤徳沒再說話,在車子出了私人機場外面便将藍珂放了下來。不同的是,藍珂在路上走着,他們遠遠開着車在後面跟着。
藍珂知道卻也不願多說,就任由他們跟着。
在馬路上閑逛了一下,碰到也正在街上閑逛的喬靜柔。喬靜柔一看到藍珂,一張臉馬上興奮起來,欣喜萬分地拉住藍珂的手。“好巧,你是逛街嗎?我也是逛街,正好咱們一起吧?買衣服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方便打個折呢。”
喬靜柔話多,而且好動,就像喬靜柔之前說你的。家裡人希望她文靜溫柔,可這個名字卻剛好跟她背道而馳。
藍珂低眉望了望,被喬靜柔牽着的手,其實她挺納悶。跟喬靜柔其實也算不上多熟,但喬靜柔卻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總是對自己很熱絡,還很熱心。
她知道,在這個社會,熱心的人還是有。但是一般人都是秉着少管閑事,多活幾年的态度,真正熱心的也沒多少。
“我——”藍珂想過之後,原本想說實話。
喬靜柔卻已經拉着她往附近的一家商場走,一邊走還一邊興奮道:“最近這家商場又新來了幾套衣服,放在一般的商場可要貴上好幾百,咱們一人買一件,都能打折。”
“不用了,我衣服很多。”藍珂掙紮着,身子不太好的她,被喬靜柔巨大的力度拉得幾次差點摔倒,好在她及時穩住身體。
“不買看看也行嗎?再說咱們都是女人,女人衣服多很正常。”喬靜柔自顧自拉着她直奔商場三樓的服裝區,正如喬靜柔所說,這裡的衣服好看一點,但也看不出來比别的店便宜多少。
喬靜柔拿着衣服,興沖沖地在落地鏡前試了試。一連試了好幾件,然後看着一大堆試了的衣服發愁,最後興緻勃勃地拉住藍珂的手。“藍珂,你老公有錢,我們朋友一場,你送我幾件衣服行不行?”
藍珂嘴角抽了抽,見過無賴的,沒見過這麼無賴的。她一直感覺,自己跟喬靜柔還沒熟絡到這種地步。
“可我沒錢……”藍珂有些為難,契約夫妻而已,花别人的錢實在說不過去。
“宮少不是這麼小氣吧,難道你身上都沒錢?”喬靜柔從頭到腳将藍珂打量個遍,一臉的不相信。
“一條喪家犬,怎麼可能有錢呢。”
一個充滿諷刺的女聲傳來,旁邊還跟着有人附和的聲音。
喬靜柔疑惑地轉頭看過去,藍珂卻從容淡定地緩緩轉身。這個說話的女聲她聽了整整五年,盡管在牢裡的兩年,她也不曾忘記。
李芹瑤跟戈舞還有幾個貴婦人迎面向她們走來,目光上下将藍珂打量,眼神中不屑與憤怒交加。最後,才定格在藍珂那張天生尤物的臉上。“怎麼?記性這麼差,都不認識我是誰了嗎?”
“我還以為是你不想認識我了呢。”藍珂臉上挂着職業性的微笑,目光中卻是一片冰冷。
戈舞走上前,朝蔑地将藍珂看了一遍,目光定格在藍珂左手腕的蝴蝶手鍊上一怔,眸中閃過一抹妒忌,話裡話外卻是奚落。“媽,姐姐怎麼說也在我們戈家待了一段時間。現在姐姐穿得這麼寒酸,要不,這些衣服我們買下來送給姐姐吧。”
“這就是你那個水性楊花的姐姐?長得确實有勾.引人的本事。”其中一個貴婦在旁邊附和,說得戈舞更是心花怒放。
“不能這麼說,姐姐當初是被冤枉的,那個叫什麼丁穎恩的女明星不是都說清楚了嗎?”戈舞故作一臉遺憾,又繼續道:“姐姐,可你現在已經離開了戈家。而且戈家也被你那些事弄得生意一落千丈,家裡損失不小。家裡不比從前,爸整天在公司忙活都快累垮了,你暫時不能回去了。”
“不用了,我在外面也挺好,不勞各位費心。”藍珂眸中清冷,沒有半點起伏。
“你住在哪呢?我跟你去看看吧。雖然說家裡現在不景氣,但我知道你肯定需要錢,買些家具的錢我還是……”
“我知道你們是誰了!”身邊的喬靜柔瞧了半天苗頭,終于明白面前兩個嚣張女人的身份。喬靜柔站在藍珂面前,視線落在戈舞那張精緻妝容的臉上,驚訝地走到戈舞面前。“哇,你長的……好老。”
女人最忌諱别人說老和體重,前一秒,戈舞高高在上的以為喬靜柔也跟别人一般贊美她的長相。再後面,聽到喬靜柔說這樣的話,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