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夏俊國親自迎了上來,他臉上繃着公式化的笑,顯然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顧總今天親自上門,是有什麼事?”
從始至終,夏俊國看都沒看我一眼。縱使我恨他,可心裡的血緣是不可磨滅的,心裡陣陣發涼,我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下一秒,手忽的被人攥緊,我垂眸,看着兩人十指交扣的手掌,心中的陰雲慢慢散開了些。顧行止還在和夏俊國說話,忽的不輕不重捏了我一下。他已經和夏俊國表明來意,夏俊國邀我們兩人進去。
我跟着他走進熟悉的大廳,原本以為的沉重并沒有到來。
“伯父,我能參觀一下悅悅以前的房間嗎?”
夏俊國不情不願的點頭,神色不明,“去也行,就是太長時間沒有打掃,可能灰塵會比較多。”顧行止點頭示意知道了,扯了我一下:“帶路。”
我哦了一聲,走在他前面。我的房間在二樓最靠裡的一間。在門口站了會兒,我推開門。房間裡的擺設依舊,是我三年前離開時的模樣,也确實不辜負夏俊國嘴裡的灰塵,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都被蒙上一層霧色一樣的灰塵,大概是這三年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推開過這扇門,所以我是三年前開始就被夏俊國踢出了家人的名單嗎?
我心裡不免一陣心酸,顧行止捏了捏我的手。
我回過神,并沒有将腳步邁進去,問他:“你不是要找畫?看我房間做什麼?”我所有的畫都放在畫室裡。
“我說找話,你爸會讓我找?”
也是,我抿抿唇,正要說什麼,斜刺裡吱呀一聲響,夏陽站在門後看過來,眼神沒什麼溫度,他不耐煩的皺眉:“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想和他說話,别開臉。顧行止帶着薄繭的拇指在我掌心若有似無的摩挲:“我帶悅悅回來看看。”
夏陽嗤了一聲:“有什麼好看的?就她那房間要不是我閑髒,都整理出來堆雜物了。”
心中有股火升騰,我咬咬牙,就要怼回去,顧行止手上用了點力,我轉眼看他,他還是一臉溫和,解釋了幾句,忽的問:“以前悅悅的畫還在嗎?”
“幹什麼?”夏陽稍後退一步,倚着門。
“悅悅現在很少動筆,我就是突然好奇。”我睜大了眼睛看着顧行止,這麼蹩腳的借口誰會信?他之前在夏俊國面前裝的滴水不漏,現在到夏陽面前……是不是有點過了?他笃定夏俊國不會告訴他,為什麼就肯告訴夏陽?
正猶豫,夏陽那邊眉頭緊皺,腳尖不耐煩的在地上磕了兩下:“等一下。”
我一怔,他還真有?可定睛看,我發現夏陽并不是往畫室走,而是回了房間。難道他是想拿自己那些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濫竽充數?我有一雙眼睛能看好嗎?
我正在瞎想,夏陽轉身叫我們:“進來啊,杵在門口當門神?”
他的口氣讓我不自覺皺眉,腳下不肯動,顧行止卻往前邁了一步,伸手拉我,半推半就走了進去。夏陽已經報出來一個紙箱,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出來的。
夏陽将紙箱放在地上,用腳踹了下:“就這些。”
裡面都是一卷一卷被卷起來的,看起來倒是幹淨。顧行止拿起來一個,打開看了下。我餘光掃過去一眼,瞬間怔住。本以為他會出什麼幺蛾子,不想真的是我的畫。顧行止手裡拿的這幅畫是我初初被師傅贊賞過有天賦的,我記得我以前找這幅畫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沒想到今天看見了。
目光放在腳邊的箱子裡,我抿抿唇,矮身拿出來幾幅打開看,都是我的畫作,雖然不及得獎的那一副《水仙》亮眼,但是好歹都是同一個作者出手,風格都是雷同類似的。
心中驚訝不斷,我一副一副看過來,到最後都有些不敢相信,擡眼看夏陽:“這些都是你收起來的?”
夏陽抿唇,不吭聲。
我冷笑一聲:“你拿我的畫做什麼?為了将這些畫全部寫上你的名字害怕我威脅你?”理智早已經劍走偏鋒,我哪裡來得及思考為什麼,下意識的認定,夏陽就是為了坑我。
夏陽被我幾句話刺的發狠,就這我手裡的畫抽出來,撲頭蓋面的砸了過來:“夏悅你他媽是個傻子吧?!”
畫紙并沒有砸到我的臉上,身子被顧行止一拽,那張畫砸在了顧行止的兇口,他臉上的笑淡了淡。
我微愣,注視着他。我是見識過顧行止發火的時候,心下不禁有些害怕,他卻彎腰撿起了地下的紙。
扯了扯嘴角,顧行止的聲音清冷:“雖然很感謝你,但是麻煩你以後最好還是不要這樣說話,”他一直低頭整理着那張畫上的褶皺,片刻擡頭,眼神灼灼的看着夏陽,“我都舍不得這麼吼她,還輪不上你。”
心中霎時被暖了一下,我正發愣,顧行止一手抱起紙箱,一手牽着我,朝夏陽點了點頭,出門。
下樓時遇見正坐在客廳的夏俊國,顧行止朝他微微颔首,不做任何停留轉身出門。
回去的路上,顧行止開車,我坐在副駕駛上看那些舊畫。可不管我怎麼集中精神,都看不進去,腦海裡浮現的永遠都是顧行止那句話。被人維護的感覺,真好。
腦袋忽的被人敲了下,我擡眼,發現車子停了下來,顧行止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手搭在方向盤上,正在等紅燈。
“怎麼了?”我摸了摸被敲過的地方,迷迷糊糊看他。
不知是什麼動作取悅了他,顧行止忽的扯開嘴角一笑:“以前覺得你像隻小野貓,現在覺得你像是小奶貓。”他伸手在我嘴角擦了一下。
我臉上一紅,反應片刻,擡手去擦:“我吃東西吃到臉上去了?”說完又覺得不對,我根本就沒有吃東西,臉上怎麼可能會有東西?
顧行止眼神暧昧,原本摩挲着我嘴角的拇指突然覆上了飽滿的下唇,他輕輕一按。我猝不及防,仿佛被電擊了般,又酥又麻的感覺蔓延開。還沒組織好語言開口,顧行止問:“昨晚那隻蚊子咬你的時候什麼感覺?”
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忽的感覺對面的人眼神深了幾分,片刻,一聲咔哒解開安全帶的響聲,顧行止傾身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