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在右北平府中,看見郭嘉的病态,正準備安排人去為他尋找救命的良方,此時郭嘉忽然出聲攔住葉晨。
左右葉晨不敢過分違逆這位,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謀臣,似乎這更有點像是臨别時候的囑托。
這一番觸景生情,讓葉晨忍不住緊緊閉上眼睛,奉孝臨死遺書定遼東,這是三國演義裡,曹操剿滅袁家父子的末章,是曹操在擊敗袁家本土勢力之後,袁尚、袁熙跑到遼東,被公孫度給斬殺,送于曹操的故事。
此時聽郭嘉言語中,隐隐有不詳之意,葉晨自覺慚愧,自得郭嘉以來,多把軍務政務,全部咨詢與郭嘉,尤其許多繁瑣的政令,這固然是自己對郭嘉的器重,但也有甩手掌櫃之嫌。
“主公,此時嘉有一言,想問于主公,請主公實言相告。”
葉晨強撐起笑臉,看着郭嘉,他這話真的越來越像臨終的囑托了,便開口道。
“奉孝算是故舊,自颍川一會,便承蒙不棄,相扶至今,雖事有賓主,情同兄弟,晨當無不言。”
郭嘉此時轉到案後,決指洛陽,忽的張開雙臂,宛若懷抱整個天下一般,但忽的又收起雙臂,轉過身來,眼睛炯炯有神,看着葉晨,說道。
“請問主公志向如何?”
葉晨從這個激動的動作,已經略看出郭嘉的心意,這要自己說,自己就實話實說,現在自己居遼東,雖然算得上是民豐物富,但是和中原江南比起來,不過多了通商之經營而已。
此時,手中捏着的大牌,不足以抗衡天下諸侯,萬一大家如同讨伐董卓一般,對付自己,那麼真的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達,兼濟天下。”
葉晨思索良久,隻說出了五個字,如今的實力,基本上,還不足以挑動整個天下的杠杆,這個世界,太平時候,做生意,但是到了如今。
做生意的手法,已經不能再成為葉家發展的契機了,如果一味的考慮商業利益,自己就會成為一隻,偌大的肥羊,成為肥羊的結果,就是成為别人的盤中餐。
葉晨深深知道這個道理,此時隻說五個字,相信郭嘉一定能懂。
“主公心意,嘉已銘記,嘉還有一問,這兼濟天下,是為國還是為民?”
在葉晨這個二十世紀穿越過來的人身上,對于國家的概念,對于民權民生的概念,比郭嘉要強很多,此時郭嘉問起這個來,葉晨笑道。
“民為本,民富則國富,先心中有民,後民衆則成國,此兼濟天下,必然是護國愛民。”
郭嘉聽道葉晨這番說法,先是一拱手,再說道。
“我為天下臣民,先謝過主公。”
“這是為何?”
葉晨不解,反問道。
現在天下諸侯格局,朝廷盡失威儀,雖然有自己一手促成一部分,但是歸結起來,是自己對整個漢家王朝,賣官鬻爵,苛政百姓的一種反抗手段。
即使自己之前做的有些過的地方,自己也不認為,這有什麼好後悔的,反倒是在自己能确保的範圍之内,要盡心規劃,這都是後話。
郭嘉此時,似乎有難言之隐,正想說,卻又不敢說出來。
此時葉晨也看出郭嘉的心意,開口安慰道。
“此你我二人,雖有主賓,但實情為兄弟,要不我這就喊來大哥三弟,我們結拜之後,你再說好了。”
說罷就要作勢站起,郭嘉忽的就在案頭做個長稽,說道。
“主公,言重了。嘉今,當暢所欲言,不當之處,請主公見諒。”
葉晨以為郭嘉要幹什麼,吓了一跳,隻聽郭嘉緩緩說道。
“先故天子,賜字佑國與主公,乃主公得天獨厚之資,遍觀群雄,未有恩寵比主公者。憑此字,當可在衆人之中,拔得翹楚,可主公年輕,善理資财媚宦官,雖強兵遼東,此卻深失世家之望。此失禮之先。”
葉晨聽着這老調重提,心裡略有不滿,但見郭嘉一片心意,還是耐着性子聽了下去。
“後故天子病危,許永甯公主與主公,驸馬當朝,權柄超然,此人中豪傑也未有之勢也。可主公先流言出,而自毀名節,斷天下悠悠衆生,望主公之願,此舉令天下匹夫亦難從也。此喪德之二”
這話說的,讓葉晨聽得漸漸心焦,這老是數落自己,難道這就是你郭嘉想要說的嗎?
未及開口,就聽郭嘉繼續說道。
“今,雖天下群雄并立,天子本二朝于漢,大統主公有一半,卻有意送與袁紹,令天子蒙塵,不幸隕落,這若開口再令天下信服,難!此棄義之三。有此三者,天下英雄側目,不敢效命主公,心中憤慨,未有所洩。”
這連說自己三樣不是,讓葉晨面沉似水,這話說的太重了吧。自己那個時候,不這麼做,恐怕現在大漢的版圖上,就沒有葉家的立足之地了。
此時郭嘉,話音一轉,說道。
“主公武功,無人能及,兩平烏桓,巧退鮮卑匈奴,盟諸侯于關中,硬撼董卓,轉戰天下,赫赫軍威,雖孫武再世,也未必能若主公。但主公,中原諸侯,此時已無顧慮,劉伯安一死,天下誰能問鼎,隻有劉協可為天子正統。若諸侯盟,問罪主公,請問主公如何應對?”
一番話說的,正中葉晨要害,聽得葉晨冷汗直冒。
郭嘉見機繼續說道。
“嘉有一策,可為主公,兼濟天下。”
葉晨此時知道,自己必須表态,立即站起來,走到郭嘉跟前,長長的躬身施了一禮。
“請奉孝教我。”
郭嘉此時說的激動,臉色變得有些紅潤,可那臉上可怕的蒼白竟讓這些許的紅潤變得有些猙獰。
“咳咳咳!”
郭嘉不待葉晨寒暄關切,咳嗽了幾聲,便回頭說道。
“兵甲多,諸侯畏懼,雖可縱橫沙場,但難橫掃天下。此主公之武功超然,令群雄所忌憚者也。若強兵,必遭諸侯讨伐,本初虎視眈眈,公路百足之蟲,袁家雖有失天子之過,焉知若有人誣陷主公,袁家為洗脫嫌疑,必先讨伐,而後誣主公招天下諸侯。”
這話說的,反倒是令葉晨沒有想到的,雖說自己咬定是文醜逼死天子,賴在袁紹身上,但文醜已死,而後自己令關羽牢牢占據上谷郡,這雖說有人承擔罪責,但是自己的嫌疑也不小啊。
郭嘉繼續說道。
“若主公要旺遼東,想兼濟天下,當有霸王圖志,也當有霸王圖心。自救甄家之後,不可輕易興兵問罪諸侯,否則必然招緻諸侯來犯。再有,遼東臨海,可通商海外,聽聞尚有其他小國,孤懸海外,與之互利,裝我遼東。待兵戈磨砺,藏兵于民,後觀天下......咳咳咳!”
此時郭嘉越說越激動,咳嗽聲連連,忽然停了下來,然後繼續說道。
“觀天下風雲變,若有時機,一戰而西出,橫掃天下,那時主公披甲當不少于三十萬,趁威帶勢,天下可定。”
這郭嘉是要讓自己商通海外之後,積蓄實力嗎?一番說詞,竟然讓葉晨恍然大悟,自己好像過多的糾纏在中原的事情上,反倒是會引起群雄的忌憚。
好吧,不找麻煩也好。
正要作勢道謝,隻見郭嘉說道。
“此番千裡救甄家,适才得張毅所報,情況有變,嘉留有一暗計給主公,請主公附耳過來。”
葉晨大奇,這剛才在前廳不是已經布置完畢,怎麼又改計劃了嗎?
當下低頭,郭嘉在耳邊細言細語,聽得葉晨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