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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月夜柔情

别慫,上!(穿書) 風淺析 10180 2024-01-31 01:08

  “呃……”蘇幼薇一時無言,面對着台上的數十牌位,再想到自己對二老的稱呼,心裡不免尴尬。她對俞君泊扯謊不打緊,但對上他過世的長輩,卻不能亂言。

  “對先人亂言,你可知這是大過?”俞君泊目不斜視,雖說聲音依舊冷淡,但面龐卻似變柔,不如剛才那般冷硬。

  “我錯了。”蘇幼薇小聲道,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雙手合十拜道,“老王爺、王妃,我是蘇家的薇薇,剛才一時口快,請見諒!”

  她有點心虛,占着原主的身體,自然也得承擔原主的過錯,原主傷過俞君泊,且已和錦王府鬧翻,此刻再面對俞家列祖列宗……

  “幼小時,你常來王府,二老你都見過。”俞君泊忽道,語氣幾乎無起伏,“那時你刁蠻任性、飛揚跋扈,經常欺負曉曉。”

  蘇幼薇幹咳一聲,狀似腼腆道:“在長輩面前,那陳年舊賬便不算了,要着眼未來。”

  俞君泊卻未理會,自顧自道:“一年又一年過去,你出落得俏麗,唯一不變的,是如昔那般蠻橫,僅僅十三歲,便與太子合謀退婚,當衆羞辱于我,妄圖國母之位。”

  蘇幼薇讪讪笑着,眼神瞟向台上的牌位,供奉桌上青煙袅袅,白蠟上火苗忽閃。她身上一抖,莫名打了個寒顫,從頭涼到腳。

  “君泊,我冷。”她可憐巴巴道,主動挪了過去,偎依在他的身上汲取溫暖,“我們現在同住一府,應當相親相愛、互相扶持,過往的賬就一筆勾銷。”

  俞君泊終看向她,輕語:“這些年來,你在蘇府常被陷害,每一次都無法自證清白,白白受了冤屈,讓左相對你日益失望,日漸重視徐氏母子六人,你空有嫡長女之名。”

  “我真是夠笨的。”蘇幼薇颔首,偷偷瞄了瞄他,心裡有點惴惴,猜不準他的意圖。

  “你與我鬧翻三年。在這三年裡,我未曾過多關注你。”俞君泊的語氣意味不明,“杜五收集了你這三年的經曆,剛呈予我看過。”

  來者不善!蘇幼薇不由得坐正身體,眼裡有點戒備,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在調查我?”

  俞君泊聲音淡淡:“但入錦王府這幾日,你去東黃山踏青時,請百姓當内應,回府後又鬥柳芷煙,行事謀略與往日有異。”

  蘇幼薇心裡一驚,臉色有些變化。原主的性子比較直白,和她确實不大相同,不像她,小心思九轉十繞,一招接着一招。

  “以前的你,愚笨、刁蠻、任性。”俞君泊輕聲道,擡起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的面龐上,聲音低沉微帶磁性,勾得人心癢癢,“如今的你,機靈、嬌蠻、明達。”

  蘇幼薇手心冒汗,小心心怦怦直跳。在燭火的映襯下,他這張臉,再配上那聲音,簡直是在引誘她,而且,這個角度很适宜親吻!

  撲倒之、狂吻之、揉搓之!她暗暗想着,在心裡默默做了個全套:先把他按倒在地,再一頓狼吻,接着便是狠狠地揉搓,直到他嘤嘤嘤哭泣,那張冷臉全面崩潰……

  然而現實裡慫,尤其是俞家的列祖列宗面前,她怕自己會在夢裡遇上他們。

  “在想什麼?笑得這麼……一言難盡?”俞君泊低語,微微揚眉,手指往上提一點,擡了擡她的下巴。兩人靠得越發近,不到一寸。

  蘇幼薇頭暈臉紅,隻覺得周身空氣稀薄,勉強壓住狂跳的心,聲音不似往常甜膩,多了一絲幹澀:“王爺,請自重,莫讓人誤會!”

  “自重?”俞君泊一怔。她又在做什麼戲?

  蘇幼薇心裡萬分得意,主動将下巴一擡,很是驕矜。她已決定勾搭女主,往後再不用上趕着貼他的冷臉,這滋味簡直不要太好。

  俞君泊唇迹上揚,配着臉上的表情,便有一絲冷冽的味道,輕聲道:“蘇小姐爬上本王的床,給本王暖被窩時,怎不想着自重?”

  蘇幼薇啞口無言,隻怪自己以往倒貼得太狠,如今在他的面前哪擡得起頭。再者,在俞家的先人面前,他竟一點都不避嫌,如此直白的一句話,未免太不肅穆。

  俞君泊蹙眉,直到此刻才想到,話題已偏。他原本說着正事,但一見她的表情,思路便被她帶歪,盡說些不正經的話。

  他松開了手,目光幽深,正色道:“據杜五所探,蘇小姐變化不大,依舊是三年前的性子,為何在這幾日變化如此大?”

  蘇幼薇剛一張口,便聽俞君泊淡淡道:“在我先人面前,别扯謊。”她臉色一僵,幽怨地望着他,難怪他讓她入祖堂。

  她模棱兩可地道:“以往太糟糕,遭人人嫌棄,我痛定思痛後,決定換一種活法。”

  俞君泊平靜道:“性子大變,尚有話可圓,但智謀聰慧,也能在一夕之間改換?”他目光一暗,似有幾分寒意,“蘇小姐,你是在過往隐藏了本性,還是根本就換了個人?”

  蘇幼薇心中大驚,一時間有點慌,身上一陣沸熱,又一陣冰涼,勉強壓制住情緒,腦子轉得賊溜,片刻後淺笑道:“我爹有續弦,我怕她們謀害我,才故意藏拙,裝蠢笨。”

  俞君泊不置可否,隻收回了目光,輕聲道:“以本王的直覺與猜測,倒覺得你是換了一個人,否則在三年前,憑你那拙劣的騙術,如何瞞得過本王?”

  蘇幼薇仔細琢磨着,總覺得不大對勁。俞君泊既已得知,并言道原主性子愚笨刁蠻,那昔日為何會戀上她,并為了她的背叛黑化?

  當時的原主才十三歲半,俞君泊也不到十七歲,雖是青梅竹馬,且殷朝男女成婚早,但由兩個半大的小孩上演一場虐戀……

  蘇幼薇腹诽,兩人毛都沒長齊,談什麼情?

  她心裡一動,忽想到一種可能,不禁瞪大眼睛,磕磕巴巴地問:“你、你真的喜歡,喜歡過原……喜歡過我嗎?”

  這事仔細想想,未免太可疑。三年前,正因原主的背叛羞辱,俞君泊一改溫和性子,變得冷漠拒人,并正式入朝參政,用了三年時間,成為如今的權臣重臣,震懾朝野。

  且他……一直在和太子作對!這落在旁人的眼裡,便是他在報奪妻之恨,但那真正的理由,卻值得人深究。

  蘇幼薇越想越驚,欲言又止。按這種推斷,若是俞君泊不愛原主,那昔日遭她背叛後,便不會痛苦難當,也就不會黑化。

  但展現在世人面前的,便是錦王受情傷,被戀人羞辱他無用,因而上進入主朝堂。

  “你、你……”蘇幼薇吞吞吐吐。按她的猜測,俞君泊大概一直在隐忍蟄伏,直到三年前在原主背叛後,才脫去僞裝,恢複了本性。

  若往深處去想,說不準原主的背叛,可能都是他一手設計的!

  俞君泊靜默不語,凝視着台上牌位,一會兒後才看向蘇幼薇,目光意味深長,聲音裡似含着些許笑意:“蘇小姐猜到了?”

  蘇幼薇寒毛倒豎,驚出了一身冷汗,裝傻充愣道:“我猜到了什麼?”

  “我過去又蠢,又刁蠻,你也說我不好,我估摸着,你應該不會喜歡我,因而才有此一問。”她幹笑道,偷偷地瞅了瞅他,“我有點餓,先回屋去吃些東西,不打擾王爺。”

  她穩住心神,對着牌位拜了一拜,便忙爬起來,提着裙擺踮着腳尖,直到出了祖堂後,才騰騰地一溜煙跑了,活像有人追殺似的。

  俞君泊倚在門口,注視着她遠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道而回。

  在前方台上,白燭滴淚,青煙缭繞,在一排排如墨般的牌位上,寫着一個個字,那些都是他已故的親人,俞家的先輩。

  “守在外面,百步内不準有人接近。”俞君泊輕語。話音落下,一個個黑影晃動,從祖堂裡沖了出去。

  他平靜道:“在整個殷王朝,聖上昏庸不愛主政,太子殘暴剛愎自用,幾大皇子個個平庸,難當大任,皇族無一人得民心。”

  “祖父,父王,各位叔伯。皇族負了俞家,我讓他們用江山來還。”俞君泊語氣淡淡,猶似在說一件尋常事,然而在目光裡,卻有一絲黯然。

  “曾經,俞家繁榮昌盛、人丁興旺,戰功名震天下,功、高、蓋、主!先皇曾言道,俞家滿門忠烈,殷朝之幸。”

  “四十年前,祖父陣亡,年僅十五的大伯父繼王位,亦為戰功顯赫的大将軍,于三十五年前陣亡,無嗣,絕後。按例,二伯父繼了王位,河西一戰成名,于二十九年前陣亡,由其子繼王位,一年後其子病逝,絕後。”

  “為安撫俞家,先皇特赦,由父王繼王位。父王性子謹慎,且有前車之鑒在,每回挂帥上陣後,總能平安回歸,但大哥與二哥……”

  俞君泊目光一顫,負在背後的手倏然握緊,面色刹那冷下來,輕語:“在大哥與二哥戰死後,父王借故心哀,主動交付兵權,由武将轉為文臣,曾經盛極的俞家極速沒落。”

  “大哥、二哥死後,母妃心傷成疾,不到三年也去了。隔年先皇駕崩,俞家得以延續。父王常年上戰場,落下一身隐傷,在十年前舊疾複發……昔日錦盛繁華的王府,隻剩下我和曉曉。”

  片刻後,他微微一笑,輕語:“昔年父王輔佐陛下時,在他的身邊安插人,教他學一些旁門左道,陛下終如父王所願,性情固執,玩物喪志,大懲阻止他的忠臣良将。”

  至今日,殷朝無明君,朝堂上無良臣,軍界無名将。忠臣已盡,餘下的,全是一些隻顧自身利益的佞臣。

  “父王臨終前,曾與我言道,俞家本一門忠烈,但先皇偏要疑心重,索性如他所願,掀了他的江山。”俞君泊垂下目光,面上有一絲冷意,“俞家的人,總不能白死。”

  當年那娃娃親,左相來商談時,正和他父王之意,因左相擁立太子,和他們攀姻緣,便相當于擁立太子,這對當時的俞家有利。

  當一切準備就緒,俞家不再需要蟄伏時,他借故情傷而奮發,開始進入朝堂,角逐天下風雲,讓昔日的榮光再現錦王府。

  雖按照計劃進行,但總有意外。那個意外,便是如今的蘇幼薇,她不同于以往。

  俞君泊默了一陣,對着自己長輩的靈牌,幽幽輕語:“我不知她入王府的意圖,才在今夜故意透露給她一些事,若她真有異心……”

  他忽而望向祖堂外,目光幽沉,長長的影子斜在地上。大風吹來,撩起一層層白色帷幔,熄了白蠟上的火苗,屋内一片暗。

  天邊懸着一輪近圓的月,灑落下一地銀輝。月華如輕煙,落在白玉小道上。

  “我就是個驢!”蘇幼薇磨牙,一面悶頭往前沖,一面自我反省,“他壓根不愛原主,我還跑到他的面前,妄圖以柔情挽回他!”

  “都怪那本破小說,給了我錯誤的信息。”她想到這幾日做過的蠢事,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碎碎念道,“必須得找個下家,這座冰山靠不住,錦王府不能呆了,太危險!”

  正想着時,她腹中傳來咕咕叫聲。

  錦王府很大,主子又少,是以不少院裡都空着,平日隻有仆婢去清掃一下屋子。

  蘇幼薇轉悠了片刻,來到俞曉曉的院裡,見四下人少,便偷入小廚房裡,就着微弱的月光,生火給自己下了一碗面條。

  她一邊吸着面條,一邊沉思着。今日她與嚴飛仙一見如故,相處得極好,而且嚴飛仙爽朗有義氣,應當會收留她。

  打定主意,連夜去投奔女主!

  “呀!”門口,有個小丫鬟驚叫,手裡提着一個燈籠,怯怯地望着她。

  “不慌,是我,蘇幼薇。”蘇幼薇忙回道,飛快扒拉掉最後一口面,沖她笑了笑,便溜出了小廚房,再度前往祖堂。

  卻不想,她在花園裡便遇上俞君泊,再見到他,不免有點窘迫,淺笑道:“王爺,我想去安平王府小住,現來向你辭行。”

  “是嗎?”俞君泊輕語,聲音略顯冷冽。他剛剛才試探了她,故意透露給她一些事,她便急着離開王府,意圖通風報信嗎?

  好歹也該呆上幾日,等他防禦松懈時。太子一脈到底有多蠢,才會讓她來做内應?

  “王爺,你怎麼了?”蘇幼薇試探地問,小心肝抖了一抖,估摸着情況不大妙,眼瞳溜溜直轉,忙一臉委屈道,“今日分别時,我與嚴姐姐有約,去安平王府陪她小住幾日。”

  俞君泊蹙眉,淡淡問道:“去多久?”不經查實,不到證據确鑿,他也不想冤枉她。

  也罷,他讓她去,測一下她的真心。

  “一兩個月。”蘇幼薇小心翼翼道,仔細辨别他的臉色,見他疑似有不愉,忙改口道,“我就住幾日。”

  為今之計,先離開錦王府再論其它。

  “隻準一夜。”俞君泊回道。若她真有異心,那今夜便會行動,他隻需等待消息。

  蘇幼薇苦着臉道:“一夜也成。”

  “杜七,安排一些侍衛,護送蘇小姐去。”俞君泊撇下此話,便越過她前行,但走了幾步又停下,幾息後才慢步離去。

  不到一刻,蘇幼薇坐上馬車,出了錦王府。街上靜悄悄的,很空曠,沒有一個路人。

  殷王朝夜間宵禁,唯有初一十五才解禁,準許百姓夜間上街,每到那時,街上熱鬧非凡,有各種燈會、廟會,行人來來去去。

  馬車來到王府側門,蘇幼薇本想下車,但被杜七制止:“蘇小姐别急,還需等上片刻。”

  在遞上拜帖後,約摸過去一炷香時間,才有幾個婆子過來。其中有兩個人上前,一人撩開車簾,一人伸出雙手,含笑道:“蘇小姐請下,老奴扶着您。”

  又有兩名小丫鬟提着燈籠,一左一右,走近了幾步,提醒道:“蘇小姐仔細着路。”

  蘇幼薇懵着,任由嬷嬷扶着手,在下了馬車後,那嬷嬷仍不撒手,全程扶着她走。

  “不用扶,我自己走。”她小聲道,這般讓人扶着走,實在是不舒坦。

  “便依蘇小姐。”嬷嬷聞言,思慮了幾息,緩緩松開了手,“安平王府乃百年世家,禮儀繁瑣了一些,姑娘莫見怪。”

  “那倒是,我第一次來,很不适宜。”蘇幼薇颔首,“不論是左相府,亦或是錦王府,都無人扶着走,全是一切從簡。”

  嬷嬷大概怕她多心,便解釋道:“左相大人寒門出身,奮發圖強官至相位,自是保留着簡樸本性;錦王府乃武将世家,一向灑脫随性慣了,不似文臣愛好繁文缛節。”

  踏過回廊,路過三個亭台,過了二門,便是内府,走過一條長長的石子路,再經過一個花園,就過了三門,到了各主子的院。

  “蘇小姐,前面便是王妃的院。”嬷嬷笑着道,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一處。

  蘇幼薇驚道:“驚動王妃了?”

  “府中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女眷一例由王妃招待。”嬷嬷笑道,“蘇小姐無須局促。”

  大門前,幾名丫鬟嬷嬷迎上前,全都笑臉吟吟,擁簇着她進入院子裡。門前有丫鬟掀開簾子,柔聲道:“蘇小姐請進。”

  蘇幼薇剛踏入屋内,便有一個嬷嬷迎來,大約是院裡管事的,其衣着比旁人華貴些。

  管事嬷嬷溫和笑道:“奴婢為您解了披風。”

  “姑娘,給。”旁側,小丫鬟柔柔地道,遞過來一個手爐,“夜裡涼,姑娘抱着暖和些。”

  “謝謝。”蘇幼薇含笑道,心中感慨。記得在小說裡,有一句形容安平王府的話:甭管窩裡怎麼鬥,待客時上下必周到。

  若不是她看到小說,知道王府内部不和,主子鬥主子,仆婢鬥仆婢,單看面前一幕,怕是以為安平王府滿門和善。

  “蘇妹妹?”嚴飛仙喚道,錦衣玉帶,珠翠環佩,臉上略施粉黛,雖是一身簡潔裝束,但不損其容,“我正想念着你呢,你便來了。”

  她坐在左下一把軟椅上。在入門的正對面,有一名雍容華貴的女子,約三十來歲,正是安平王妃,臉色柔和,微帶笑容。

  “嚴姐姐……”蘇幼薇回以一笑,但在這時,一個丫鬟幾步走來,将圓墊擱在她腳邊。她懵了一陣,估摸着這應當不是給她坐的。

  難不成是用來跪的?她唇角一扯,裝作不知情,隻朝王妃福了福身,甜甜笑道:“見過王妃,深夜打擾,實在過意不去。”

  “你與仙仙情同姐妹,無須見外。”王妃颔首,朝丫鬟使個眼色,讓她們拿走圓墊。

  三人說了會話,大多是王妃問,蘇幼薇答。

  “夜也深了,早些休息。”王妃淺笑道,“有什麼需要的,你就與仙仙說,别客套。”

  “謝王妃。”蘇幼薇乖巧答道。

  “娘,女兒拜退。”嚴飛仙一拜完,便拉着蘇幼薇一陣飛跑。王府燈火通明,仆人婢女甚多,一見到二人,就低頭福身。

  “蘇妹妹,難道你與錦王鬧别扭了,否則怎會來尋我?”嚴飛仙好奇地問道。

  一提到這個,蘇幼薇便沒了好心情,長長歎道:“比鬧别扭嚴重,我發現了他的一個大秘密,我怕他殺我滅口,才躲到你這裡。”

  “這般嚴重?”嚴飛仙奇道,向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才問道,“是什麼秘密,能與我說嗎?說不準,我能幫上一二。”

  蘇幼薇猶豫,最後搖了搖頭,回絕道:“此事幹系甚大,我不能随意透露。簡而言之,便是他今日與我說些話,向我透露了些事,我才猜到了他一個秘密……”

  她頓住腳步,目光呆滞,一臉驚恐。

  “蘇妹妹,你怎麼了?”嚴飛仙急問道。

  蘇幼薇欲哭無淚:“他、他在試探我!”她腦子有點亂,一把捂住了臉,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既想回去解釋,又怕一去不回。

  在一番權衡之下,她決定明日去解釋,反正俞君泊會來安平王府,到時衆目睽睽之下,諒他也不能拿她怎麼辦。

  兩個少女湊到一起,睡在一個屋裡,閑聊了兩個時辰,才困倦着睡去。

  翌日天明,在錦王府裡,俞君泊醒來。聽到動靜,一直守在内屋門口的仆人入内,有拿着水盆絲巾的,有捧着朝服玉冠的。

  在洗漱過後,他閉着眼,兩名仆人忙前忙後,為他整理朝服,戴上玉冠。他忽問道:“蘇小姐那邊如何?”

  杜七言簡意赅:“一切皆好,如今怕是還未起。”在安平王府,自然有他們的探子。

  “入宮吧。”俞君泊淡淡道。

  四人大轎,兩列侍衛,行至宮門口。

  如今時候尚早,聖上未至,但文武百官皆已在此等待。一刻過後,皇上才姗姗來遲,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道:“有事快奏。”

  “父皇,兒臣有言。”太子出列道,“昨日樓月兩位王子遭襲,渾身是傷,如今正在内殿,等父皇傳召。”

  “大膽兇徒!”皇上一聽,瞌睡都不打了,直接喝道,“他竟敢在京城裡鬧事,給朕找麻煩,這種人可恨,抓起來暴打一頓!”

  “父皇英明。”太子露出得意的笑容,瞟向俞君泊,“此目無王法之人,正是錦王。”

  皇上一呆,奇道:“君泊一向明事理,又是個讀書人,哪會拳打腳踢,必是弄錯了。”

  “啟禀陛下,是臣所為。”俞君泊出列拜道,特意加了一句,“是臣命人打的。”

  皇上擺擺手,和顔悅色道:“君泊一向溫和善禮,從不置氣,此番必是那二人之過。”

  太子幾乎吐血,陰沉着一張臉,忍着怒氣道:“父皇,總得調查一番,否則樓月王子不服,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

  “那讓他們進來吧。”皇上不耐道,又開始打哈欠。昨夜他畫一副山水圖,興緻所在,便也顧不上休息,如今直犯困。

  想至此,他笑道:“君泊,待會下朝後,你随朕去寝殿,畫上一幅畫。”

  “臣遵旨。”俞君泊拜道。

  見此,太子心裡難受,父皇嗜畫如命,恰巧俞君泊又擅畫藝。他已命人尋訪畫師,奈何天下無有勝過俞君泊者。

  “外臣拜見陛下,吾皇萬年。”樓月兩位王子一同下跪,行大禮參拜,“請吾皇做主,替外臣主持公道,嚴懲錦王!”

  聞言,皇上沉下了臉。

  太子一見他那表情,便知大事不妙。果不其然,皇上斥道:“你讓朕給你做主,嚴懲朕心愛的臣子,你是不是傻啊?”

  樓月兩位王子一懵,竟無言以對。滿朝大臣大都低下頭,覺得臉皮發燙。

  太子忙道:“父皇,樓月是我國附屬國,兩位王子遠道而來,乃是重客,卻在京城被毆,有損我國與樓月國的顔面。”

  皇上遲疑,語氣雖軟了點,但仍是不耐道:“下賜一些重寶,任王子去國庫挑,權當是朕替君泊給的賠禮。”

  大王子颠着個胖臉,小眼睛閃爍着幽光,笑道:“陛下,外臣隻要左相家的大姑娘。”

  左相一驚,立即看去,又掃了眼俞君泊。

  皇上全不在意,揮手道:“給你,給你,趕緊走!”他忙着回去作畫,哪有時間耗着。

  “謝陛下,吾皇隆恩,外臣感激不敬。”大王子笑道,小眼睛開心地眯成一線,大口能塞下一個拳頭,“外臣必将善待蘇大小姐。”

  “慢着。”俞君泊輕語,取出一頁薄紙,“蘇小姐已是我府裡丫鬟,并簽有賣身契,我不同意她遠嫁。”

  “王爺,請予下官一閱。”左相取來一看,臉色放松了些,“不錯,是小女的字迹。”

  俞君泊平靜道:“吾皇容禀,按我朝律法,蘇小姐已是臣的私有,臣有權決定其去留,即便是陛下,也不能越級做主她的婚事。”

  “律法如此,分級而治,一層對一層。”皇上點點頭,“你們換個人,姑娘家多的是。”

  聞言,一幹大臣心憂,就怕被大王子選中。樓月是邊陲小國,女兒嫁去怕是會受苦。

  大王子不慌不忙地道:“外臣聽聞,錦王有一胞妹,今年及笄,正是出嫁時。”

  俞君泊目光一厲,冷冷地望過去。

  樓月二王子劉悠成淡笑,禀道:“陛下,錦王當衆毆打外臣,唯有結親方可解仇,因此要麼送蘇小姐出嫁,要麼送俞小姐出嫁。”

  要麼交出蘇幼薇,要麼交出俞曉曉。

  “陛下,此事大妙,既能化解一仇,免天下戰亂,又能親上加親……”太子一脈有大臣拜道,“錦王乃賢臣,必會為大局考慮。”

  “就這麼辦吧。”皇上又打了個哈欠,“君泊,把你那丫鬟交出去,回頭朕賜你一百個丫鬟,不會讓你少了貼身的人。”

  “謝陛下。”俞君泊語氣冷漠,“臣府裡有一對孿生姐妹,為皇後娘娘所賜,今日借花獻佛,便進獻予陛下,以遣永日。”

  “孿生女?倒是少見。”皇上笑道。

  俞君泊颔首道:“陛下可納入後宮。”

  聞言,太子臉色一沉。

  日上三竿,蘇幼薇才起,由着一群丫鬟為她點妝绾發。她着一身水藍色紗裙,内裡有一件白色絲綢衫,倒是不會冷。

  “各府客人全至,剛聽丫鬟回禀,錦王行駕在路上,即刻便到。”嚴飛仙倚在門口。她起得早些,已經裝扮好,“我們該去了。”

  “我原以為隻邀請錦王府。”蘇幼薇吃了一瓣橘子,任由丫鬟給她绾發。

  “我初回京,若不多請些人來,便是禮數不周。”嚴飛仙淺笑道,“況且,單邀錦王,也落人口舌,恐惹人閑言。”

  因以世子嚴丹瑜名義所邀,客人便也是年輕一輩,來赴宴的,全是些王公大臣家的。

  “蘇小姐,您看如何?”丫鬟問道。

  蘇幼薇對着銅鏡,打量自己的姿容,滿意地點點頭,從兜裡摸出小小的銀元寶。

  “謝姑娘賞賜。”丫鬟笑吟吟拜道。

  “全是嚴姐姐給的。”蘇幼薇回道,“她說我滿意哪個,便賞賜她小元寶。”

  在安平王府的後院,有一方大草坪,宴會便辦在這裡,沒有分隔男女區,全憑自覺。

  有美酒佳肴,也有野味烤肉。丫鬟仆人們伺候着,得到不少賞賜。

  蘇幼薇一眼便看到俞君泊,即便身在人群裡,他依舊很耀眼,極吸引人的目光。

  在他那一桌,有五名貴女結伴,鼓着勇氣坐在那裡,但無人敢與他閑聊。

  “王爺,”蘇幼薇站在他面前,又看向幾名貴女,和她們對視少頃,直到她們自主離去,才小聲道,“其實,你不必試探我,我與太子無關,沒想過對你不利。”

  “我知道。”俞君泊回道,經今日早朝,他已明白這點,“有件事……”

  “往後,我不回錦王府。”蘇幼薇又道,“你又不喜歡我,我也不去讨你嫌,好聚好散,再見面還是兄妹。嚴姐姐待我很好,已答應留我住,便不打擾王爺了。”

  兄妹?俞君泊默了默,舉杯飲了口酒,似笑非笑道:“原來你攀上了安平王府,有他們護着,自然也不需要本王相助。”

  “我隻是不想給你添麻煩。”蘇幼薇忙笑道,心裡覺得别扭,自發現了他的大秘密後,再面對他時總有點不自然。

  她剛一轉身,便瞧見自家那兩個妹,難得蘇嫦茹與蘇婉蓉見到她後,非但沒有橫眉豎眼,反倒是朝她道喜。

  “姐姐,得聞你将遠嫁樓月,做那樓月太子妃,妹妹先賀一聲。”蘇嫦茹微微笑着。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生了一頓悶氣,在得知樓月大王子肥胖如豬後,才覺心兇暢快。

  蘇幼薇這個豔俗草包,便該配一頭豬。

  “什麼?”蘇幼薇狐疑。

  “蘇妹妹,”嚴飛仙匆匆趕來,急道,“我得聞樓月大王子面聖,指名要你,遭拒後又要俞小妹,結果是讓錦王二擇一……”

  俞君泊會如何選擇?那是很明顯的,他不會交出俞曉曉,便得讓蘇幼薇……

  蘇幼薇懵了。安平王府能保住她嗎?顯然不能。她默默回身,與俞君泊對視片刻,委委屈屈地喊:“君泊……”

  “蘇小姐已攀上安平王府,何故找本王?”俞君泊抿了口酒,淡淡道。

  “事實證明,你才是我唯一的大腿,我隻能抱你!”蘇幼薇堅聲道,卻在心裡松了氣。

  一想到又得勾搭他,她心裡的壓力便沒了,那絲不自然也消失殆盡。

  俞君泊冷冷道:“你欲撇開本王時,便喚王爺;而求着本王時,便喚君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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