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後事

　　一路上，蘇寒都沉默着，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沒有了一絲生命，靈魂也早就被抽空了。

　　坐在他身邊的是伍斌，方如山不放心蘇寒一個人回去，讓伍斌跟着，免得會出什麼事情。

　　看着蘇寒那悲痛的表情，伍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蘇寒現在心裡肯定很難受，可自己連一句安慰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蘇寒就仿佛行屍走肉，哪裡還有一絲生氣，跟之前的蘇寒相比，完全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對于蘇寒而言，從小便是與自己的父親相依為命，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根本就不是言語能夠說清楚的，他來部隊，也是因為蘇揚，因為他答應了蘇揚，要成為一個好兵。

　　可自己還沒做到，還在努力去完成的時候，蘇揚怎麼就……

　　火車緩緩開着，距離海城也越來越近，蘇寒漸漸地擡起了頭，看着窗外熟悉的地方景色，眼角微微紅了起來，眼淚根本壓制不住，從眼角緩緩流了下來。

　　“兄弟，挺住，你還有我們。”伍斌一把抱着蘇寒，聲音低沉，他也很難過，出了這樣的事，任誰心裡都難以接受。

　　到了海城，剛出火車站，外頭就已經有一輛車在等着了，張主任臉色發白，看到蘇寒的一瞬間，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已經安排了車來接蘇寒，蘇寒不在，也沒法把蘇揚帶回家。

　　“孩子，你要堅強，你爸爸是個爺們，頂天立地的男人，你要跟他一樣，停住，知道嗎？”張主任輕拍着蘇寒的肩膀，語氣也有些哽咽。

　　雖然蘇寒從小就調皮，但他們這些長輩都知道，蘇寒是個懂事孝順的孩子，他跟蘇揚相依為命，一出生就沒有了媽媽，而到今天……張主任抹了一把眼睛，揮了揮手道：“上車吧，我們去帶老蘇回家！”

　　殡儀館内，蘇揚安靜地躺在那，身上被一塊白布蓋着，他身上的槍傷緻命，直接擊穿了心髒，根本就搶救不回來。

　　蘇寒的手在顫抖，身子也在顫抖，他有些害怕，害怕看到自己老爸的那張臉，伸出手輕輕揭開白布，蘇寒咬着牙，生怕自己會倒下去。

　　“爸……”他張了張嘴，看着安靜睡着的蘇揚，眼淚決堤，撲到蘇揚的身上，大哭了起來，“爸，你醒醒啊！你起來啊！”

　　“我今天還沒練功，你起來罰我啊！”

　　“我沒有做飯，你打我吧……”

　　“我又沒去考試了，你怎麼不起來訓我，你快起來訓我啊！”

　　蘇寒大哭着，悲痛欲絕，伍斌和張主任站在一邊，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知道蘇寒需要發洩，也不去阻攔，失去自己唯一的親人，這種滋味誰又能好受。

　　“張主任，借一步說話。”伍斌看了蘇寒一眼，不想打擾他，讓他能跟蘇揚再單獨呆一會兒說說話，拉着張主任出去。

　　走廊上，伍斌的臉上帶着一抹寒氣，他壓低聲音道：“兇手呢？還沒抓到麼，難道連一絲痕迹都沒有？”

　　如此猖狂的匪徒，竟然敢行兇殺人，更是用槍，若是流竄到外頭會是多大的威脅。

　　這幫混蛋毀了蘇寒的家庭，如果抓到，非得弄死他們不可！

　　“唉，事情太複雜，警方也沒有多說什麼，殺死蘇揚的兇手應該是死了，但琳兒母女依舊下落不明。”

　　張主任拍着自己的大腿，自責不已：“我怎麼就沒有早點發現呢！要是我早點發現，老蘇就不會死了，都怨我，怨我啊！”

　　如果他能早些帶人去肖琳兒家，那些人應該就會逃走，蘇揚也不會死了。

　　“主任，你也不用自責了，當下最重要的是蘇寒，他失去了父親該怎麼辦？”伍斌眼裡閃過一絲擔心，蘇寒還小，不過十八歲而已，就要承受這樣的傷痛，他很怕蘇寒會一蹶不振，喪失生活的信心。

　　張主任也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蘇寒他們這對父子的感情。

　　“解放軍同志，我們都想想辦法吧，蘇寒是個好孩子，可不能就這樣沉淪下去啊，你一定要幫幫他啊！”

　　伍斌眉頭緊皺，咔的一聲蘇寒走了出來，他已經停住了哭聲，隻是眼裡依舊空洞無神。

　　“張叔，我要給我爸辦後事。”蘇寒面無表情，聲音還有些哽咽，“我要帶他回家。”

　　“好，我們帶你爸爸回家！”張主任眼眶微紅。

　　蘇揚的後事在村裡辦，每家每戶都來了人，他們安慰着蘇寒，張嬸更是抱着蘇寒大哭，直喊着以後蘇寒就是自己的孩子，要他别難過，大家都會照顧他。

　　蘇揚走了，看着屋子裡空空蕩蕩的，院子裡那些訓練器材安靜地躺在那裡，蘇寒沉默着沒有說一句話。

　　物是人非，這才多久的時間，為什麼就會變成這樣。

　　“班長，我想留下來。”蘇寒轉頭看了伍斌一眼，眸子裡那瘋狂的光芒一閃而過，“我要留下來找出兇手！”

　　他要報仇，他要把那些王八蛋找出來！

　　琳兒現在還是下落不明，他不能走，蘇揚已經死了，他不能再讓琳兒也出事，哪怕是丢了自己的這條命！

　　“蘇寒，你不要沖動，現在這些都交給警方去做，你跟我回部隊。”伍斌看着蘇寒道，“那些犯罪份子不會永遠逍遙法外，一定會有法律來制裁他們。”

　　“法律制裁？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蘇寒的聲音大了起來，目露兇光，“我想殺死他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蘇寒！”伍斌也大吼了起來，“你給我站好！”

　　他盯着蘇寒，目光冷峻，聲音更是嚴肅至極：“你記住，你現在是一個兵，你是一個軍人明白嗎！”

　　伍斌喘着氣，他知道蘇寒心裡不好受，哪怕是他，也恨不得把那些人渣找出來，狠狠教訓一頓，可他們的身份不允許，他們是軍人，是國家的戰争機器，不是社會上複仇鬥毆的人。

　　“那我退出部隊。”蘇寒沒有反駁，聲音平靜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伍斌道，“我請求退出部隊，不當軍人。”

　　“胡鬧！”伍斌頓時怒了起來。

　　他知道蘇寒心裡不好受，可留下來就能解決問題麼？哪怕蘇寒找到了兇手，然後呢？殺了他們？那蘇寒的一輩子也毀了，蘇揚也肯定不希望蘇寒出事。

　　“蘇寒，蘇寒！”張主任滿頭大汗跑了進來，手裡抓着一張精美的信紙，“這、這是你爸爸留給你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