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待春意正濃的時候,蕭绾心又成為了寵冠後宮的寵妃。饒是賢妃那樣的盛寵,在蕭绾心的面前也顯得黯然失色。而慕容景天也遵守那一日“不走”的承諾,一連七日歇在了柔儀宮中。這一下子,蕭绾心便成了未央宮中獨一份的恩寵。
這一日天氣甚暖,蕭绾心伺候着慕容景天用過早膳,便拿了一卷書坐在回廊底下細細讀着,不過是留了蕊珠在一邊侍候。如此,倒也過了許久。
蕊珠小心翼翼地奉上了一杯茶,溫然開口道:“二小姐,您讀書的時間久了,還是歇一歇眼睛吧,仔細讀書久了,傷了眼睛。”
蕭绾心點了點頭,随手将書卷放在一邊,接過了蕊珠手中的茶,溫然道:“的确。哪怕詩書再好,若是看得太久了,也是傷了眼睛。”說罷,蕭绾心頓了頓,道,“不知為何,這幾日本宮總覺得腦仁兒有些酸疼。”
蕊珠道:“二小姐細細籌謀,也實在是辛苦。”
蕭绾心略微飲了一口茶,卻是道:“這是什麼茶,好甜――可是八寶茶麼?”
蕊珠笑着道:“二小姐明鑒,這正是八寶茶。”蕊珠頓了頓,繼續道,“這一道八寶茶乃是用以茶葉為底,摻了枸杞、紅棗、核桃仁、桂圓肉、芝麻、葡萄幹、蘋果片,和上好的紫雲英蜂蜜炖着,喝起來香甜可口,滋味獨具。”
蕭绾心不禁道:“怎麼,這八寶茶不是用了冰糖麼?”蕭绾心又緩緩飲了一口,道,“本宮記得,八寶茶裡是常用冰糖調味的,怎的現在卻用了蜂蜜了?”
蕊珠微微一怔,卻是道:“二小姐不知,這其實皇後娘娘的心思。皇上說,自己嘗起來倒是不錯,便叮囑了小廚房依樣做來,奉于二小姐您嘗嘗。二小姐您若是喜歡這一味八寶茶,也是這八寶茶的福氣了。”
蕭绾心驟然聽到是皇後的心思,卻是淡然一笑,徐徐開口道:“皇後娘娘調度後宮,費盡了心思,想不到竟也有這般小女兒情态的時候。”蕭绾心微微搖晃着手中的茶杯,道,“倒是本宮小瞧了皇後了。”
蕊珠點了點頭,卻是垂着眼眸道:“皇後娘娘深居後位多年,也不是沒有緣故的。”
“也是……”蕭绾心淡然地瞥了一眼杯中的八寶茶,淡淡道,“這樣的調配倒是好的。隻是,這是皇後娘娘給皇上的心思,未必在本宮這裡也是适用的。”
蕊珠趕緊點頭道:“是,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換了。”
蕭绾心卻是随手将茶杯放在一邊,仿佛渾不在意似的,道:“不知道是不是春困的緣故,本宮這幾日總是覺得身子疲乏得很。”
蕊珠卻是掩嘴笑道:“皇上一連七日歇在了柔儀宮中,大大地破了妃嫔侍寝不能一連三日的規矩。二小姐每日如此,可不是要累着了。”
蕭绾心哪裡會不明白蕊珠話中所指呢?隻見蕭绾心臉一紅,卻是笑着戳了一下蕊珠,不禁道:“你這個小妮子,說話倒是越來越沒譜了。”
蕊珠卻是笑着躲開了,莞爾道:“奴婢可隻跟二小姐你口無遮攔呢!”
說罷,蕊珠微微正色,道:“如今在春日裡,二小姐有些春困也是有的。隻要用了清清涼涼的薄荷膏塗抹在太陽穴處,便可以幫助暢通呼吸,緩解兇悶。隻是,咱們柔儀宮裡的薄荷膏已經用完了,還要去太醫院取一些才是。”
蕭绾心渾不在意似的,隻是疏懶道:“既然如此,隻要讓壁珠取來就是。”
蕊珠卻是掩嘴笑道:“二小姐您不知道呢,壁珠着丫頭最近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奴婢都找不到她呢!”
正當這個時候,壁珠卻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了,作勢掐了一下蕊珠,佯作發怒道:“你個小妮子,趁我不在的時候又說我的壞話!快吃我一掌!”
蕊珠知道壁珠有心與自己調笑,便趕緊求饒道:“好壁珠!好壁珠!我可是知道錯了,你快放過我吧!”
蕭绾心見到壁珠與蕊珠二人如此嬉戲玩鬧,也不禁笑了起來,溫然道:“既然壁珠你回來了,正巧本宮也是閑來無事,便與你一同去太醫院走一走吧。”
“是!”壁珠趕緊就扶着蕭绾心起身,準備一同往太醫院去了。
這邊太醫院中,幾個太醫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一個太醫道:“那邊上的那個高太醫真是奇怪,如今形同癡呆的一個人,竟然也是進了太醫院了!雖說是低等太醫,可是我隻要一想着是與這樣的人共事的,就覺得臊得慌。”
另一個太醫頻頻點頭道:“你是不知道呢!”隻見這太醫壓低了幾分聲音,隻是低低道,“前頭跟大李美人私通被賜了‘漁網’之刑的鄭易辰鄭太醫,便是這一位高太醫的師父。咱們太醫院是什麼地方,醫場如官場,那鄭太醫不知道檢點,既然敢惦記皇上的女人,這一下子可就是死翹翹咯!”
那太醫不禁道:“既然如此,那這位高太醫呢?”
隻見另一個太醫吐沫星子四濺,撇了撇嘴,道:“師父都沒了,誰還在乎這樣一個可有可無的太醫!更何況這個高太醫形同癡傻,醫術也不過爾爾也沒有人在乎,隻是讓他去診治宮裡最下等的宮女内監罷了――權當是太醫院養了個閑人吧!”
正當這個時候,太醫院當值的小内監卻是遙遙地見到蕭绾心來了。
小内監不想寵冠後宮的宸妃娘娘會突然來太醫院,頓時吓了一跳,趕緊跪下行禮道:“小的不知是宸妃娘娘駕到,未曾遠迎,還請宸妃娘娘您恕罪啊……”
小内監雖然禮數不周,可是蕭绾心哪裡會在乎這個。隻見蕭绾心漫不經心地道:“無妨,你起來就是了――”
那小内監千恩萬謝地起來了。這個時候,一個大約五六十歲的老太醫趕緊過了來,行了禮道:“微臣趙子恒參見宸妃娘娘,願宸妃娘娘萬安。”
蕭绾心點了點頭,溫然道:“原來你就是太醫院的院判趙大人,請快起來吧。”
趙太醫點了點頭道:“正是微臣,微臣多謝宸妃娘娘恩典。”
蕭绾心輕輕道:“本宮也是閑來無事,想着到處走走。隻是柔儀宮裡的薄荷膏用完了,本宮想取一點回去。”
趙太醫假笑了一下,佯作恭順道:“宸妃娘娘若是要用薄荷膏,隻消派個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微臣自然會給宸妃娘娘送去柔儀宮中,怎能勞煩宸妃娘娘親臨太醫院呢?”
說罷,趙太醫頓了頓,卻是又道,“隻是,這薄荷膏配制不易,眼下太醫院中所剩的薄荷膏都送往永和宮賢妃娘娘處了。”
壁珠卻是不高興道:“怎的好東西都送到永和宮了麼?”
趙太醫略一挑眉,卻是滿不在乎似的,道:“賢妃娘娘近日身子不爽,便把太醫院的薄荷膏都拿去了。”說罷,趙太醫作勢便要跪下,道,“還請宸妃娘娘恕罪吧……”
蕭绾心淡然道:“趙太醫不必多禮了。既然如此,還請趙太醫再配一些送往柔儀宮就是。”
趙太醫見到蕭绾心如此風淡雲輕的樣子,卻是微微一愣,隻得颔首道:“這個是自然的。今個兒還請宸妃娘娘回宮歇息吧,明日微臣配好了薄荷膏,便會親自給宸妃娘娘您送去的。”
因為多日的勞累,蕭绾心隻覺得疲憊不堪,如此便也隻是點了點頭,就要轉身離去了。
誰成想,這樣轉身不要緊,蕭绾心恰好撞到了太醫院的桌子。而那桌子上恰好放着一把裁藥的小銀剪子。
霎時之間,蕭绾心的小手指上便被劃出了一道口子。蕭绾心隻覺得自己的手指突然一疼,下意識地一伸手,卻是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被小剪子戳破了。
壁珠一直站在蕭绾心的身邊,見到蕭绾心的手受了傷,不禁惱怒道:“你們一個個不長眼睛的東西,沒見到宸妃娘娘在這裡麼,還敢往桌子上放那麼危險的東西!眼下宸妃娘娘受了傷,本姑娘倒是要看看你們要怎麼辦!”
蕭绾心見壁珠如此氣惱,不禁輕聲喝止道:“壁珠!原不是什麼大事,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個時候,趙太醫卻不慌不忙地開口道:“高太醫,麻煩你過來給宸妃娘娘上藥,這會兒我這就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平安脈了。”說罷,趙太醫不過隻是對蕭绾心行了一禮,便悄然離去了。
壁珠站在蕭绾心的身邊,卻是恨得牙癢癢,忍不住道:“想不到這個趙太醫竟然如此為老不尊!”
“壁珠!”蕭绾心立即喝止了壁珠,冷然道,“本宮還沒說話,這裡輪得到你插嘴麼!”
正在說話之間,卻見一個年紀輕輕的太醫慌慌張張地捧了一個小圓缽過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連連道:“請宸妃娘娘恕罪,這都是微臣的不是,才誤傷了宸妃娘娘。請宸妃娘娘先用藥止血再責罰微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