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绾心這一句,衆人皆是驚愕。
方才綁了大李美人和奸夫上來的時候,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李美人身上,無人關心奸夫如何。可是如今一看,那堂下跪着的可不就是鄭易辰,鄭太醫麼?如今鄭太醫沒有穿官服也就罷了,更是赤裸着上身和雙足,惹得衆人第一眼都沒瞧出來。
隻見鄭易辰跪在地上,拼命磕頭。很快,鄭易辰的額頭上就溢出了星星點點的猩紅。因為驚恐而扭曲的面孔落在蕭绾心眼中,讓蕭绾心都不忍心去看。
慕容景天見到這奸夫便是鄭易辰,更是錯愕道:“鄭太醫?居然是你!”
隻見鄭易辰拼命磕頭,哀聲開口道:“皇上,這一切都是微臣的過失啊!是微臣的錯,是微臣的錯啊!微臣……微臣不應該蠱惑大李美人……她……她是清白的啊!求求皇上賜微臣‘漁網’之刑吧!求求皇上,求求皇上留大李美人一條生路吧!”
慕容景天顯然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若是說妃嫔私通,大周開過數百年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畢竟,在這未央宮中,帝王隻有一個,妃嫔卻有百十個。那個妃嫔耐不住寂寞做出苟且之事,也大多是和較為親近的侍衛。
可是,與太醫私通——且還是一直伺候着寵妃的得臉太醫,這還是頭一遭。
蕭绾心見到鄭易辰如此,心中陡然一沉,一絲冷冽迅速襲遍蕭绾心的全身。前前後後許多事情在蕭绾心的腦海中聯系出來,蕭绾心卻隻覺得如鲠在喉,難以承受。
果然,見到奸夫便是鄭易辰,慕容景天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慕容景天勉強開口道:“鄭易辰,朕記得,朕是讓你伺候宸妃的。”
鄭易辰不明所以,隻得低低道:“是,微臣就是專門伺候宸妃娘娘的。”
“你既然是伺候宸妃的……”慕容景天頓了頓,随即仿佛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厲聲道,“那你為何會出現在明瑟宮中?”
蕭绾心一凜,趕緊跪下,哀聲道:“啟禀皇上,李昭容早逝,臣妾心中惦念着小公主,又想着太醫院的人一向怠慢明瑟宮,臣妾生怕别人照顧不周而緻使小公主玉體受損,故而遣了臣妾自己宮中的太醫來明瑟宮多加照拂……”
聽了蕭绾心也不辯駁,賢妃卻是略一挑眉,皮笑肉不笑似的,道:“哎喲,如此一說,倒是宸妃你好心好意了,讓鄭太醫眼巴巴地從柔儀宮跑到明瑟宮去,近水樓台先得月呢!”
說罷,賢妃忍不住“啧啧”了兩聲,又道:“宸妃一向巧言令色,話不聽也罷。本宮看得到是明白呢——小公主的身子不怎麼見好,這一對奸夫淫婦卻更是如魚得水了。”
但見賢妃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臉頰,嗤嗤一笑道:“哎喲,想想這明瑟宮的大門一關,一個是小公主的姨母,一個是侍奉小公主的太醫,這兩個人便是要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了,如同做了夫妻一般了!”
“住口!”聽得賢妃話語不堪,皇後卻是冷然喝止,道,“這是你身為賢妃應該說的腌臜話麼?”
賢妃的話的确輕浮。可是,不管賢妃的話如何輕浮,慕容景天都是不會在乎的。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已經被認定私通的大李美人和鄭易辰。當然了,還有宸妃蕭绾心。
果然,慕容景天冷冷地瞥了一眼蕭绾心,勉強按壓住即将爆裂的憤怒,道:“宸妃,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蕭绾心微微一愣,見到慕容景天目光之中意味深沉,卻是不禁失笑道:“怎麼,皇上以為臣妾知道什麼?”
見到蕭绾心如此,賢妃卻是掩面一笑,旋即道:“宸妃,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啊?這鄭太醫與大李美人私通之事,明明白白就在這兒擺着呢,千真萬确是抵賴不得的。本宮倒是想知道,是不是誰明明就知道這兩個人早有苟且,所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安排了鄭太醫進來,好能讓這兩個人雙宿雙飛啊!”
“血口噴人!”蕭绾心隻覺得心口陡然一沉,厲聲道,“我并不知曉此事,更何談有此籌謀!”說罷,蕭绾心對着慕容景天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勉強鎮定了心神道,“更何況這件事于臣妾并無半點好處,反而會惹一身的是非。臣妾何必如此?”
見到慕容景天冷冷地不說話,賢妃卻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道?宸妃,你打量着蒙騙本宮麼?這鄭易辰是專門伺候你宸妃的太醫,他有什麼心思,你宸妃會不知道?”
蕭绾心怒極反笑,卻是道:“我說過,這件事我不知道。而且,若是鄭太醫真的存了這樣的心思,又如何會告訴我?這樣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是多一份危險,鄭太醫在太醫院就職多年,會不知道這點道理?”
“是麼?”賢妃卻是不置可否,淡淡開口道,“宸妃,你的話說的也算是在理。隻是,若是你宸妃不知道鄭易辰鄭太醫與大李美人之間有這樣的苟且之事,你又為何會眼巴巴地把鄭太醫遣來明瑟宮呢?”
說罷,賢妃忍不住贊歎了一聲,道:“哎呀,宸妃,你果然是好手段啊!這打着給小公主調養身子的旗号,竟然讓這一對奸夫淫婦日夜纏綿,跟做了夫妻似的!想着趁着給小公主請脈的功夫兩個眉目傳情,甚至仿若無人似的,在這明瑟宮——啧啧,本宮想想都覺得臊得慌!”
見到賢妃有意把這件事描繪地濃墨重彩,蕭绾心卻是冷然道:“賢妃娘娘,鄭易辰的确是侍奉我的太醫沒錯。隻是,若是我知道鄭太醫與大李美人之間有私情,我既然知道這件事務必會牽扯到我,我躲還來不及呢,如何會親自送鄭太醫來明瑟宮趟這趟渾水?”
賢妃撫了撫鬓邊的烏發,懶然開口道:“是麼?可是,這又有誰知道呢?誰知道,是不是宸妃你恃寵而驕,自以為可以掌控這其中的關竅。”
但見賢妃嗤嗤一笑,随即柳眉一揚,道:“對了,大李美人這邊與鄭太醫快活了,也就不會跟你宸妃争寵了。宸妃,你說是不是呢?”
“賢妃!”蕭绾心厲聲道,“你何必紅口白牙陷害于我?這是污蔑!”
“污蔑?”賢妃冷冷一笑,卻是道,“宸妃,事到如今,你已經是辯無可辯了——這件事,必定與你有着牽扯不斷的關系!”
說罷,賢妃從容下跪行禮,對着慕容景天正色道:“啟禀皇上,皇後娘娘。大李美人私通一事宸妃一定知道,請皇上、皇後娘娘将宸妃禁足柔儀宮,以備查驗!”
這一邊,慕容景天顯然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妃嫔與别的男子私通苟且,因此也不理會賢妃與蕭绾心的指責與辯駁,隻是眼睛發怔,死死地盯着哭天搶地的大李美人和癱軟地跪在地上的鄭易辰。
皇後見到慕容驚天神情不對,便低低寬慰道:“皇上,這件事已經調查明白了——大李美人私通太醫,穢亂宮闱,是在可惡!”皇後輕輕拉一拉慕容景天的袖子,道,“皇上,您應該下旨了。”
隻見慕容景天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大李美人與鄭易辰驚恐無比的眼神,冷然道:“大李美人與鄭太醫罪在私通,穢亂宮闱,罪無可恕!大李美人廢去位份,鄭太醫褫奪官位,誅九族!二人着賜‘漁網’之刑!朕……朕要他們看着對方死!”
大李美人聽到慕容景天的旨意,一個撐不住,頓時暈死了過去。而鄭易辰見到大李美人暈過去了,卻是一急,急忙膝行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大李美人的身子,哀聲道:“惠兒!惠兒!”
惠兒?那是大李美人的閨名麼?
蕭绾心怔怔地癱坐在地上,看着幾個侍衛上前,強行把大李美人和鄭易辰分開。
這個時候,賢妃卻是說了一句:“皇上恕罪,臣妾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慕容景天冷然道:“你覺得不該說就不要說了!”
賢妃沒想到慕容景天會有如此一說,到嘴邊上的話也是給生生摁下去了。到底是皇後體恤,道:“賢妃,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賢妃笑道:“是,皇後娘娘。”
賢妃輕輕咳了幾聲,道:“今個兒畢竟是辭舊迎新的除夕,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隻是,大李美人不檢點,咱們也是沒有辦法的。隻是,皇上還是要顧及大周國祚,哪怕是要賜‘漁網’之刑,也請皇上等過了這會兒再行刑。若是這時候行刑,臣妾隻怕傷及國祚。為了這樣一對奸夫淫婦而傷了大周未來一年的風調雨順,也實在是不值。”
或許是慕容景天還沉浸在震怒之中無法自拔一般,慕容景天卻似乎并沒有聽見賢妃的話。到底還是皇後推了一推皇上的胳膊,溫然道:“皇上,賢妃此話有理,還請皇上顧及大周的國祚,隻消把大李美人丢進冷宮就是。等過了新年,再行刑也不遲。”
慕容景天顯然是厭惡極了,厲聲道:“初三!朕最多隻能等到初三。初三黃昏,必須立即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