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陸家少铮,打架最不要命!
蘇子衿看着陸少铮細緻的眉眼,眼角酸澀。
記憶裡,她又回到了他松開手的那一刻……
深坑裡,沉悶的聲響讓人頭腦發脹,瞬間空白。
眼淚順着嘴角流下,耳邊是夏雨霏歇斯底裡的嚎哭。
多少個夜裡,蘇子衿會被陸少铮和顧啟琛跌落時發出的聲響所驚醒,一遍又一遍,仿佛入了魔障。
左擎宇的安慰無濟于事,等待她的隻有一整晚一整晚的失眠瓜。
她悔恨,當時怎麼就沒發現陸少铮想要做什麼,如果發現,或許她還能夠阻止。
可左擎宇卻是知道的。
左擎宇說:“你阻止不了的,少铮是什麼脾氣,我最了解……”
蘇子衿沉默了……
左擎宇自然是了解的,陸少铮留下的那一句話,讓他心驚。
他說:“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玩過的遊戲嗎?”
左擎宇當然記得。
那一年陸少铮不過11歲。
午後放學,白穆然被一群社會地痞圍住。
那個時候的白穆然還未經曆母親去世一事,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縱然與左擎宇和陸少铮走的近,卻也沒他們的痞氣。
白穆然被人打的嘴角出血,還依舊悶聲不吭,瞪着眼睛,盯着對方的地痞頭頭。
“再瞪?!”
說話間,地痞頭頭又是一腳踹在他的身上。
這一幕剛好被經過的左擎宇和陸少铮遇見。
左擎宇二話不說,沖過去,就将地痞頭頭按在身下,拳腳相加。
這架打的驚動了不少的人。
一旁的小痞子都看傻了眼,老大被揍的這麼突然,他們上是不上?
陸少铮當時最為痞氣,白色的襯衫耷拉在褲子外,裡面一半,外面一半,雖是這樣,卻不顯一點邋遢,依舊格外好看。
陸少铮伸出拇指在自己的嘴角輕輕一抹,戾氣十足的擺好架勢,問道:“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來?”
小痞子們不傻,看這架勢,陸少铮是練過的,誰願意出這個頭。
相互對視了一眼後,四個人一起沖出來,朝着陸少铮跑去。
陸少铮以一敵四,輕松應對。
四個人狼狽的爬在地上,陸少铮也隻是臉頰輕微擦傷,依舊戾氣十足。
小痞子見打不過,終于對着人群最後喊道:“救老大,抄家夥!”
騎在痞子頭頭身上的左擎宇,終于起身,目光朝遠處看去。
遠處,至少有十幾個人,手裡要麼拎着鐵棍,要麼手持尖刀。
白穆然的臉色白了,終于對着痞子頭頭說道:“我們無冤無仇,我他媽的不過就是撞了你一下,至于要動家夥?”
白穆然很少這種語氣說話。
左擎宇和陸少铮都回過頭看他。
白穆然并不懦弱,隻是不屑與一般人計較,可若是被點燃的怒火,那脾氣也是難收住的。
三人腹背受敵,靠在一起,這架恐怕要吃虧。
陸少铮低聲說道:“擎宇,我練過,你帶穆然先跑……”
左擎宇回頭看着他。
白穆然卻緊擰眉頭:“他們手裡有刀,你一個人,想去送死?”
話沒說完,陸少铮就已經沖了出去,直奔痞子頭頭。
這場群架,勝負難分。
幾乎每個人都受了傷。
左擎宇的手臂上被劃了一刀,白穆然背上挨了一鐵棍,許久都站不起來。
陸少铮和痞子頭頭厮打在一起,白色的襯衫上全都是血,根本分不清是誰的。
雙拳難敵四手,陸少铮還是敗下陣來。
鐵棍朝着左擎宇頭上落下的刹那,陸少铮立刻奪下一把刀來,架在了痞子混混的頭上,大喊一聲:“都他媽給我住手,否則老子一刀抹了他!”
鐵棍終于在距離左擎宇頭頂不足3公分的位置停住。
血從陸少铮的刀刃上緩緩流下。
衆人都傻了眼,陸少铮他竟然玩真的……
痞子頭頭已經抖的不成樣子,脖子上的刺痛傳來,吓的他直接尿了褲子。
陸少铮邪氣的看着所有人,青紫的嘴角帶笑,對着所有人說了一句:“誰再動一下,老子和他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這便是把陸少铮惹急了的結果。
衆人放下手裡的棍棒,刀刃,直到警察到來。
在上警車之前,陸少铮還伸出滿是血的手,在痞子的臉上拍了拍,不屑說道:“這種場面你就尿了褲子,也注定成不了什麼氣候……”
結果正如他所說,痞子被判了刑,而他卻一身清爽的走出了警局。
從那以後,景城無人不識陸少铮。
這對他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刺激的遊戲而
已。
擁有這樣的地位,并不是靠他顯赫的家室,而是他為了兄弟不要命時的那一句“同歸于盡”。
同樣的場景,發生在另一個城市偏遠的采砂坑旁。
陸少铮笑着對左擎宇說:“既然要死,那麼我先來……擎宇,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一起玩過的遊戲嗎?”
左擎宇驚呆,對,陸少铮把這稱為“遊戲”。
可他他媽的卻會在遊戲裡動真格。
當他看着陸少铮一步步走向顧啟琛的時候,他開始變的不确定了。
陸少铮的目光緊緊的逼視着他,就連他微微攥緊的拳頭,也被陸少铮肅殺的目光給逼了回去。
面對這樣的他,左擎宇第一次叫不準了。
陸少铮想要幹什麼?
如果不成功,難道他真的要像從前一樣,選擇與顧啟琛同歸于盡?
那一刻,左擎宇的腦子是混亂的。
數來以沉穩,冷靜著稱的他,突然沒法保持平靜。
蘇子衿的臉色因缺氧而逐漸漲紅,她是自己的妻子,而她肚子裡還有自己未成形的孩子……
終于,陸少铮不願再給他考慮的時間,一把将繩子甩了過來……
左擎宇動作迅速,一把拽緊了繩索。
可陸少铮想要活下來,就要抱緊蘇子衿。因為繩索的一端,被緊緊的系在用來捆綁她雙手的繩子上。
顧啟琛沒那麼好騙,終于在最後一刻,雙手扣住了陸少铮的腰帶。
陸少铮不敢掙紮。
三個成年人的重量,隻要他動作一大,先不要說繩子會不會扯斷,就連上面的左擎宇恐怕也承受不了這樣的重量,被拖下來。
陸少铮的頭腦運轉的很快,上面是少年時一起成長的兄弟,而他抱着的也是他心愛的女人。
他除了松手,别無選擇……
門輕輕的被人從外面推動。
蘇子衿以為是左擎宇回來了,便也沒有回頭。
“擎宇,你說少铮會不會正在做一個長長的美夢?”蘇子衿問。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
蘇子衿彎起嘴角,繼續說道:“我從未見他神态這麼安詳自然過,你看,他的嘴角一直是抿着的,好像在笑……”
有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從力道上她判斷的出,并不是左擎宇的手。
蘇子衿回過頭去。
陸正軍的出現,讓蘇子衿有些震驚。
幾月沒見,陸正軍原本漆黑的頭發,已經全部斑白。
從他的臉上,蘇子衿看到了絕望。
“陸伯伯……”
蘇子衿想起身,卻又被陸正軍輕輕的按了回去。
陸正軍看着自己的兒子,輕輕的歎氣。
“你偶爾能過來陪陪他,也是好的,他願意見你……”陸正軍說。
蘇子衿點頭。
蘇子衿坐着,而陸正軍并沒有坐到一旁的椅子裡,而是近距離的站着看向自己的兒子,老态盡顯。
片刻的沉默,讓蘇子衿覺得窒息。
本想起身告辭,給他們父子聊天的時間,卻被陸正軍突然的開口給阻止了。
陸正軍說:“少铮從小沒少讓我.操心,他是個不服管教的孩子。”
蘇子衿靜靜的聽着,她知道,陸少铮的确叛逆,很少能聽别人的勸。
“但他有分寸,大事上從不讓我們擔心……”陸正軍繼續說道。
蘇子衿點頭贊同,陸少铮的确是個會權衡得失利弊的人,輕易不會表現出沖動。
陸正軍彎起了嘴角,繼續說道:“唯獨對他這幾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哥們,每次看到人家被欺負,他就可以連命都不要了,第一個沖上去。”
蘇子衿擡起頭看向陸正軍。
陸正軍并不看她,依舊笑着說道:“你别看他們幾個動不動就吵,就鬧,就臉紅,我偷偷告訴你,其實他們好着呢……”
蘇子衿傾聽的姿态變的認真了,靜靜的看着他說。
陸少铮笑着搖搖頭:“小的時候,那才幾歲大啊,君乾和銘慧吵架,把才7歲的擎宇放在我家,你不知道,他和少铮打的有多兇,差點都破相了……”
蘇子衿的表情也變了,逐漸彎起了嘴角。
陸正軍依舊說的興緻盎然,仿佛這事就發生在昨天。
“兩個小鬼頭,最後都被我揍了一頓!那一次,我揍的不輕,有好一陣子,擎宇見了我的面,都不叫我陸叔叔了,呵呵呵……”
陸正軍不可抑制的笑,最後回過頭來,問蘇子衿:“你猜結果怎麼了?”
“怎麼了?”蘇子衿也很關心。
陸正軍笑着說道:“我在揍擎宇的時候,少铮拼命的護着他,不許我打……”
蘇子衿也笑了。
“你說,他們
前一刻還打的不可開交,這後一刻就同仇敵忾了。”陸正軍笑着說道。
“是啊,感情莫過于童年最真,沒有利益牽扯,沒有恩怨糾葛……”蘇子衿淡淡說着。
陸正軍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蘇子衿沉默了,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陸少铮。
“七年前,是我們對不起左家,沒能在困境中伸手襄助,卻還坐收漁利的收了左氏大半個産業……”
說到這裡,陸正軍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道:“可我沒辦法啊……”
蘇子衿擡頭看他。
陸正軍面上的表情糾結,也夾雜着悔恨自責。
“你知道,我們這些混迹在商業圈子裡的老油條,最怕的是什麼嗎?”陸正軍問。
蘇子衿搖頭,她不懂。
陸正軍笑着說道:“最怕心慈手軟。”
這一點上,蘇子衿倒也能認同,學過了金融的一些案例分析。
她的确看到了太多因感情用事,而失敗的例子。
陸正軍繼續說道:“少铮對誰都狠,唯獨對自己的這幾個兄弟……”
“陸伯伯也說了,他們是兄弟……”蘇子衿語氣裡多少有些不滿。
陸正軍搖了搖頭:“子衿啊,你還年輕,你沒見過親兄弟為了利益而相互厮殺陷害的例子,可我卻是見的多了……”
蘇子衿依舊不能認同,在這一點上,她繼續選擇單純。
可陸正軍卻非要給她上這樣的一堂課,蘇子衿卻是推不掉的。
陸正軍笑着對她說道:“遠了先不說,就說你叔叔夏侯昌是怎麼對待你父親的?”
蘇子衿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
陸正軍收回目光,笑着搖頭:“我并非要揭你傷疤,這是事實……而這樣的事實,也同樣發生在左家以及陸家上一輩人的身上……”
這一刻,蘇子衿懂了,懂得當初陸少铮為什麼會對左氏下手。
也懂得,當左擎宇知道陸氏發生了内部問題時,非但不想伸手援助,還要去收購他們的股份了。
可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兩個人的身上,做法卻是截然不同的。
左擎宇還是狠不過陸少铮的。
畢竟左擎宇因恨,是可以完全吞了陸氏的。
可他非不,他甯願借此警告陸少铮,也不願一擊将他踏扁了。
而陸少铮最在意的是什麼?
是尊嚴。
左擎宇知道怎樣才能讓他更痛苦,這足以說明,左擎宇當初還是恨他的。
可現在……
蘇子衿終是笑了。
陸正軍好奇的看着他,問道:“你笑什麼?”
蘇子衿笑的恬淡,沉靜,說道:“我公公告訴我,做事凡是要留與人三分餘地,我現在也懂了……”
陸正軍睜大了雙眼。
蘇子衿擡起頭,說道:“當年陸伯伯和少铮合夥吞了左氏大半天下,我公公多半也是恨的,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擎宇的性格,真是像極了他的。他教導我說,無論是多麼憎恨的敵人,留他三分餘地。這三分不多不少,不要叫他東山再起,有能力與自己抗衡,卻也要叫他生活無憂,妻兒安康。”
陸正軍的表情在變,眉頭輕蹙。
蘇子衿繼續說道:“您看,凡事都有因有果的,當年,擎宇和少铮年輕氣盛,逼死了顧啟琛的父親,可若是當初,留他一條活路呢?會不會還是今天這樣的局面?”
蘇子衿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還有,當初擎宇将左氏搞的一塌糊塗時,您和少铮也隻是吞了他們主要的産業,而并非一網打盡,終還是留了條活路給左氏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左氏雖大,在地産方面永遠也無法與陸氏抗衡的原因。”
陸正軍的眉角正在慢慢展開。
“也正是您當年對左氏留有了三分餘地,才在如今遇到困難時,有了擎宇明是報複,實是援助的收購……陸伯伯,我說的對嗎?”
陸正軍終是笑了,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麼說,我得承認,教育孩子方面,老左的确勝過于我。但是擎宇這小子,也真沒讓我看錯,他了解我兒子的弱點,既然事業上,他不願再加以打擊,那麼就非要在情感上讓他難堪。”
蘇子衿有些不解,怔怔的看着陸正軍。
陸正軍繼續說道:“你看,少铮身邊這麼好的一個你,他想也不想就給搶去了。你再看,當初我們身處困境的時候,擎宇一直在等,遲遲不肯出手,他在等什麼?他是在等着少铮跟他低頭,跟他承認當初是自己錯了。他這是非要逼着讓我兒子放下尊嚴啊……”
蘇子衿笑了:“這是兄弟之間的置氣方式,有他們自己解決的辦法。”
陸正軍點頭,表示贊同,無奈笑道:“隻可惜,我兒子是個什麼人,别人不了解,我還不知道麼。他是為了尊嚴連命都不要的主兒啊,當初還不是沒法子,我隻
能代替少铮給他跪下了……”
“……”
PS:大家新年快樂,阖家團圓,老浮給你們拜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