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底對宋雲謙很是不屑,但是他對宋雲謙的筆迹風格卻了然于心,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字眼,陳元慶隻覺得心頭一陣空蕩。
他從來沒想到宋雲謙敢寫出這樣的聖旨,如同他從來都沒想到手中的虎符被别人抓在手中。
聖旨是皇上寫的,虎符是被那個孩子給偷走的。
他太自信了,自信于皇上對自己的忌憚。他也太輕信别人了,因為那個孩子和京默有關系,他就将自己所有的柔情和信任都交給了那個孩子。
“沒想到我征戰沙場多年,最終竟然會栽到一個孩子的手上。”陳元慶嘴角溢出的全是苦澀,隻是心頭,他卻恨不得将那個孩子千刀萬剮,她怎麼能,怎麼能這麼欺騙自己……
她和京默有那麼好的關系,她和自己的妹妹當年一樣純真無暇,可是……
“不是,你是敗給了你自己,敗給了的你的妹妹,和那個孩子無關。”李長安難得見陳元慶這樣落寞。在這個時候,他不介意将最錐心的事實告訴他。
陳元慶擡頭看着李長安,眼底怒火翻騰,他高聲對陳元慶說道:“現在你拿着虎符,有皇上的聖旨,我不和你一般計較,但是你不要污蔑我的妹妹,雨柔她這些年來不容易,不過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罷了。”
如果說失去軍權對陳元慶有多大的打擊?那對打的打擊就是他沒辦法再好好護着自己的妹妹。
宋雲謙聖旨上寫得分明,贻誤軍機,這樣罪名,如果李長安和蘇衍再打了勝仗,以後朝堂上那個無人敢招惹的大将軍就不複存在了,還有他努力追求的妹妹的後位,妹妹以後的幸福……
所以,現在他隻想護住陳雨柔,即使自己被皇上降罪,他都不能讓雨柔再受任何的委屈。
就連是話語的指責都不能,尤其是蘇衍,他有什麼資格……
“你的妹妹确實沒有資格愛上皇上,一個既想被皇上寵愛,又和紫旭國糾纏不清,我隻是納悶,一個女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不過想想也是,有你這樣高傲的哥哥護着,她确實沒什麼不敢做的。”
蘇衍想到見到京默時候京默委屈的樣子,心底憤懑不已,說出的話更是帶了刺,一下下都直指陳元慶的軟肋。
“你胡說,你……”陳元慶沒想到自己剛剛失了軍權,蘇衍就說出這樣過分的話來,他的指控,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妹妹,就連自己,怕都隻有死路一條了。
“如果我胡說,京默怎麼會在這軍營中,你的好妹妹,其實是紫旭國的溫安公主,她讓人将京默擄到了紫旭國,京默是在紫旭國逃出來的。”蘇衍一字一句,說完之後就看着陳元慶。
陳元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明明就是自己的妹妹陳雨竹,怎麼會是溫安公主,怎麼會……
陳元慶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這個做妹妹的怎麼會認識自己的妹妹,她知道我們的過往,知道我們的一切,她怎麼會是溫安公主,她……”陳元慶着急地解釋,好像隻要解釋清楚了,他的妹妹陳雨竹就還活着。
“京默九死一生,之所以會盜取你的虎符,是見你陳兵不發,怕你也和紫旭國有牽連,就是沒有牽連,依你對那溫安公主的在乎,怕是隻要她幾句話的挑撥,你就會背叛自己的君王,背叛自己的國家吧?”李長安的話不如蘇衍鋒利,但是說出口的時候卻顯然有更大的殺傷力。
陳元慶看着李長安,很久都沒有說話。
他了解陳雨竹的性子,也了解京默的性格,京默那個孩子……
“京默一個孩子,編不出這樣大的謊言,按照你們的關系,如果不是陳雨柔真的傷害到了她,你覺得她會偷了你的虎符?”
李長安的聲音在寂靜中想起,仿若驚雷,一句句炸響在陳元慶的心頭。
陳元慶擡頭看了一眼李長安,許久,才緩緩說了一句:“這一次虎符已經在你手上了,我不會壞你的事,領兵出征吧。”
李長安有些不敢詳細自己的耳朵,他都做好了和陳元慶的親信兵馬厮殺一場的準備,卻不想連刀鋒都沒有見到,陳元慶就這樣妥協了?
這不是陳元慶的風格,這……
“放心,如果宮中的柔妃娘娘真的是溫安公主的話,那我隻有讓你領兵和紫旭開戰才能證明我的清白。”陳元慶輕聲說着,話語中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這件事來得太迅猛了,他還來不及仔細思考。
但是多年戰場上的拼殺,朝堂上的浸染,他有足夠的政治敏感,他很清楚,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保住自己,隻有保住自己的清名,隻有自己不被清算,那宮中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他總有機會查清楚,如果是陳雨柔,他也會有足夠能的能力護住她。
而此時,如果反抗,那結果……
玉石俱損,這樣的結果是他不想看到,也沒辦法承受的。
“放心,隻要你順利遵從聖旨,你現在的态度我也會告訴皇上,如果将軍真是無辜的,那……”李長安很佩服陳元慶的果決,能夠在短時間有這樣的決斷,陳元慶的心智,無愧于統帥全軍的大将軍這個稱号。
“多謝李将軍。”陳元慶對着李長安拱手,然後輕聲說了一句:“我想見一眼京默。”
“皇上很不放心公主,讓我盡快送回去,所以公主現在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李長安坦誠言道。
直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陳元慶對京默是什麼态度,所以他隻是坦誠相告。
陳元慶看着李長安的眼睛,許久,才開口問了一句:“她應該受了很大的委屈吧?”
陳元慶是了解京默的,她能偷走自己的虎符,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隻有偷虎符這樣的事情才能讓她放下仇恨,隻是連人都被擄走了,這樣的仇怨,不知道京默再次見到自己是會給自己敵視呢還是……
就連偷虎符這樣的事情,她都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明天一早,當着全軍的面宣讀皇上谕旨,我會接旨,然後讓全軍聽你号令。”出納員請輕聲說完,就歎了一口氣,轉身向着自己的床榻走去。
李長安見陳元慶面色複雜,就示意蘇衍跟自己離開。
大帳中隻剩下了陳元慶,他看着昨天傍晚京默還坐着的那個地鋪,各種情緒紛亂地聚到了心底。
妹妹,那個照亮了自己生命的溫柔月光,竟然真的是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