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意,你再動一動,你要讓我知道你還活着好不好?”宋雲謙含淚輕聲說道。
可是溫意躺在床上,沒有絲毫動靜,她平靜的樣子像是睡着了。
宋雲謙的話打破了安然的呆愣,他猛地站起身,轉身走到溫意床畔,她的金針如往常一樣,就放在床頭,安然顧不得說話,就拿起金針對着溫意的幾個穴位刺去。
宋雲謙呆呆地看着安然的動作,心底的希冀如同火山一樣噴薄而出,他很清楚安然是在救溫意,他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會打擾到安然。
安然的動作行雲流水一般,他不時看向溫意,有時候會伸手探溫意的脈搏。
呼吸細微,脈相微弱,但是他終于還是保住了師父的性命。
隻是師父不會醒來,也不會死去。
“皇叔,我已經盡力了,我沒辦法讓師父醒過來。”安然說話的時候眼角已經帶着淚水,宋雲謙剛剛升騰起的希望瞬間就湮滅了,他木然地看着安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皇叔,安然會好好學醫術的,總有一天,師父會醒過來。”安然話語很輕,卻讓宋雲謙如聞天籁,他興奮地盯着安然,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溫意還活着。”
“嗯,之前師父和我說過隻要人保護住心跳和呼吸,即使沒了意識,她依然還是活着的,我用金針控制住了師父的心脈,她現在呼吸雖然微弱,卻還是呼吸着的,所以,師父現在應該算是活着。”
宋雲謙心底已經了然,喜悅和失落在心底反複糾纏,他不知道該喜悅還是悲傷。
她的溫意還能活着陪着自己,自己應該高興地,可是想到溫意以現在的樣子出現在自己以後的生命中,他心頭又是滿滿的失落。
不過糾結過後,他心底更多的是滿足,隻要有她陪着,即使和自己再也沒有了交流,隻要她活着,能陪着自己慢慢變老,這已經是上蒼對自己最大的仁慈。
安然在淨手的時候發現了桌子上的信件,他将信遞給宋雲謙,然後繼續做回溫意的床畔的。
宋雲謙在看信,冗長的信件全是溫意的囑咐,一句又一句,暖心體貼,事無巨細。
宋雲謙好像看到了溫意坐在自己面前柔聲和自己說着這些話語,淚水,再一次在帝王的眼中滑落。
禦醫們匆匆趕來,在給溫意診脈之後都驚奇地看向安然,安然的醫術他們都很清楚,卻沒想到他竟然能在病人生死一線的時候留住人的性命。
這樣的醫術,放眼各國,怕隻有溫意和重樓有這樣的本事。
“安然世子醫術超群,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幾個禦醫在給溫意診脈之後,商量了一番,然後輕聲對宋雲謙說道。
其實這個結果,宋雲謙早就清楚了,他緩緩點頭,示意他們離開,然後輕輕走到安然身邊,說了一句:“安然,皇叔和師父都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溫意現在已經陰陽兩隔了……
“皇叔,我最多能将師父保命到三個月之後,三個月之後我恐怕……”
安然說話的時候已經低下了頭,他現在最惱的就是自己學藝不精,如果自己能和師父一樣能将金針術用到出神入化,今天自己可能真的會将師父救回來。
了解金針術之後,安然覺得金針術真是個寶物,很多藥石沒辦法達到的效果他都能輕易做到。
隻是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用金針術留住師父的性命……
“現在她已經這樣了,三個月五個月,一年兩年應該沒什麼區别吧?”宋雲謙有些不解,他都做好了陪着這樣的溫意一輩子的準備,可是安然卻給了自己一個三個月的期限。
他心存奢望,隻是想着能有更多的時間,這樣自己可以肅清朝堂,自己可以多陪陪溫意,而安然諸葛他們也有更多時間去研究如何将溫意在死亡線上救回來。
隻有三個月嗎?即使這樣毫無意識地躺在采薇宮中,也隻有三個月時間?
“師父身懷有孕,三個月後就會分娩,到時候師父會留很多血,這段時間我會盡力給她補血,隻是……”安然說着話搖頭。
今天師父身上的血已經流了三分之二,能留住他的性命已經是奇迹了,三個月後……
“你是說,孩子還……”宋雲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間悲欣交集。
“我給師父封住了幾個穴位,孩子應該可以能保住,不過也得看以後師父能不能好好用藥,隻有她體内生出足夠的血,才能給孩子足夠的營養。”安然有些為難的說道,對于師父腹中的孩子,他自然知道師父又多麼期待,所以拼盡了自己力氣保住了那個孩子,隻是現在,他都不确定保住那個孩子對師父而言,是好還是壞。
現在師父的情況是斷然不能流掉這個孩子的,師父沒有足夠的體力和血液,可是他也沒辦法保證三個月之後師父就可以……”
“謝謝安然。”安然話語的意思宋雲謙最清楚不過,不管是溫意還是孩子,現在能活着對他而言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他總覺得上蒼給了這樣的安排,肯定還會對自己仁慈……
“安然,去用你師父的藥引制出藥引,和前段時間你們制好的藥丸一起交給萬筍和萬薔,你師父早就安排好了,盡快将藥送到百姓手中,另外,讓人知道這是溫意舍了自己的性命做出的藥。”宋雲謙輕聲說着,面色沉重。
“師父和我說過藥引的做法,我會将這些血發揮最大的效用,皇叔放心。”正如宋雲謙所說,這是溫意用自己的性命來做出的救人的藥,他自然不會浪費分毫。
“小路子,傳旨下去,溫意舍命救天下黎民,朕無以為報,朕準備封她做好皇後。”
“皇上,這……”小路子最清楚,從溫意門主回來之後皇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封後,和溫意并肩而立,隻是前朝後宮諸多牽扯,所以才一直拖延到了今日,而今日,雖然他也為溫意門主的大義感動,他卻依然忍不住提醒皇上,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
别說南诏紫旭的虎視眈眈啊,現在陳元慶還領兵在大梁和紫旭國的邊境,如果知道皇上封溫意為皇後,他還不舉兵造反……
“這朕一直在顧慮前朝後宮,卻唯獨沒顧慮過溫意,像我這樣的皇帝,我窩囊夠了,誰願意來盡管着我來,我就是要将最好的給溫意和他的孩子,誰都休想置喙。”宋雲謙的話斬釘截鐵。
登基五年,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傷心絕望,也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無所顧忌。
他連溫意都失去了,他已經沒有什麼不可以失去了……
那就拼一把,為了自己的愛情,為了此刻躺在這裡的溫意。